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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都是才过了及笄?那以后都要前后脚地去合庚帖了?”
远志早就习惯了顾织罗心直口快,碍着刘茵,也不得不气她口不择言,横了她一眼:“还没喝一口呢就醉了?……别理她,她就是疯,不害臊的。”
“难道你一辈子不成亲?既然是早晚的事,何必现在藏藏掖掖?”
这话戳到了远志的痛处,她不说话了,送到嘴边的杏仁糕也放了下来,刘茵看着她,眼睛忽闪着。
顾织罗不知哪句话说错,也问:“怎么了?”
“没怎么,就是想起医馆的事。”
顾织罗这才记起远志还有个痴傻的弟弟,明明已经是十一岁了,心智却还是和六岁孩童一样,只懂喝水吃饭,望着人呵呵笑,有时候又要没由来地哭,也不知道是伤心还是不伤心,左右是得拿些好吃好喝的哄,别说传承戚思宽的衣钵,就连最普通的读书写字,都习不会。
外人都说,戚家两个孩子,都被阿姐聪明去了,就可惜聪明的那个不是男孩。
刘茵静静看着远志,脑子里不知道想了些什么,良久,朱唇启了一条缝,话从那缝里飘出来,声音轻轻柔柔的:“我阿爹说过,戚家医馆在江州经营了几十年,几十年里想必都曾有难的时候,既然曾经能渡过,未来也一定能渡过。”
远志看着刘茵羞赧的脸颊,惊讶这样一个看上去弱小的女子,竟能用这样的话安慰到她,让她差一点就要哽咽。
织罗怕远志要哭,赶紧按住她的手,把那握着的杏仁糕送回到她嘴里,说:“嗐!那以后我们就找一个能为你照顾茯苓的男子。”
远志回过神,低笑:“那岂不是要招个赘婿?”终于有了嬉闹玩耍的样子,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赘婿就赘婿,他要是敢欺负你们,我顾织罗第一个不饶过他!”
待到织罗说出最后一字,想要饮口酒,远志趁势抬手就拨了一下她的酒杯,弄得甜酒滴滴落在织罗的裙摆上。织罗眉毛一竖,扬手就要打,追着远志满屋子转。刘茵绢帕遮面,也忍不住笑出了声。
等芍药携顾家几个奶奶丫鬟到,只看见织罗屋里闹作一团,又要气她不端庄,又觉得喜庆可爱,最后也不知道是谁说“反正屋里也没别人,何不好好把往日二姑娘欠下的都收回来?”
一时间,索性都拉着织罗,又是行酒令,又是叶子戏,人越聚越多,直闹到远处烟花高升,顾家门口爆竹声响。后来大家看天色太晚,只好在顾家暂住过夜,疯玩了一天,都累得倒头就睡。
本以为这一天过了便过了,不成想过了几日,远志在医馆的后院小门看到了个小小的黑影,还以为是哪里来的贼,光天化日未免嚣张,远志佯装不知道守株待兔,果然没一会儿那小贼兜兜转转就又来了医馆后院。
远志伸手把后门一推,眼疾手快揪住那小贼的衣领,还在奇怪哪儿来的孩子好好的来犯这种事儿,可定睛一看,眼前的不是芍药吗?
“怎么是你?!”远志惊叫。
吓得芍药赶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作揖求远志进医馆再说。
原来那日她们一通嬉闹过后,顾家的姨娘便说她身子不爽,总是腹痛,请了大夫,说是所饮之酒酒性有毒,伴冒寒之病,老爷一听就怪织罗呼朋引伴,好端端年节把病带了来,真是大大的不吉,把织罗好一顿教训,罚她思过,织罗自然不认,所以才让芍药找到了远志。
远志听了这前因后果,总觉得哪儿不对,脱口就问:“是只有姨娘病了,还是顾家其他人也病了?”
芍药叹了口气:“小姐和我都好好的呢,只有姨娘……可老爷不听,只是怪小姐惹来的,他向来想要让小姐安分守己,小姐怕他现在抓住了这件事,不肯轻易放过。照此,小姐以后别说出门了,就连女塾师都不请了,只能乖乖在家做女红针黹,那不是要了小姐的命吗?”
远志听出话外音:“所以,你是觉得此事是顾老爷有意大做文章?”
芍药的肉手连连摆着:“我没这么说!”
“那……你们小姐tຊ让你来找我,是要做什么?”
“她说姨娘的病,那大夫诊的不见得对,她得先搞明白到底是不是与那日的酒有关。戚姑娘,你可一定要帮小姐呀!”
远志沉吟片刻,却不好轻易答应,只说:“若你们姨娘确实有疾,我也只能尽医者本分,病就是病,我不能为了你们小姐就把它说成不是。”
“小姐可真是神,戚姑娘,你说的话竟和她说的一样。”
远志莞尔:“那你等我片刻,我去换件衣裳,与你同去。”
三
芍药一路引远志到了顾家,并没有先去找那个姨娘,而是直奔织罗这儿来。织罗遥遥地就听见脚步声,等远志走到房门口,一下奔去勾着远志的脖子,伸出手指,委屈巴巴地给远志看,还说:“针那么尖,正好戳到我的手指头,差点就刺进指甲里了,你看。”
远志一低头,指腹上果然还留着一个小小的红点,不过也笑织罗金贵,这样小的伤口也要撒娇:“可不是么,我若晚来一点,你这伤口都看不出了。”
织罗哼了一声,推开远志:“我这样了,你也不觉得可怜。”
这最后几个字半真半假,远志侧过头一看,果然织罗神情戚然,不像假的,连番安慰:“女子闺阁习女红也是常事,你怎么还这样伤心?”
“我就不喜欢,难道不喜欢也不行吗?我阿爹养的鸟不吃粉虫,他姑且都知道要换个谷子喂,难道我还不如他养的鸟吗?”
这话未免有些过分的残忍,远志赶紧虚掩她的嘴哄着:“这话要被别人听去,小心说你大逆不道,又要挨罚……不想这些了,你快跟我说说,你姨娘的病是怎么回事?”
织罗憋回委屈,道出实情,原来那姨娘那日饮酒后,不仅腹痛呕吐,还带了出血,姨娘羞于与大夫说这些,还以为没多大事,就先喝了药。结果日药服下去,腹痛不减反增,出血也多了,她本不敢说,还是织罗去探病的时候才发现的,那样子足让她吓一跳,平日也算温婉多姿的人,只剩脸色苍白如纸,才说两句话就疼痛难忍,额上的汗豆子那般大,把她吓坏了。
“那恐怕不是酒性有毒,可能不全是冒寒之症。”远志思忖猜测,毕竟关涉人命,不敢怠慢,才坐下便同织罗一起去了姨娘那儿。
那姨娘素来听闻远志通医术,一开始还将信将疑,心想一个姑娘家家,能比那大夫更懂?还是织罗说了一句:“反正都已经这样了,倒不如再让她看看,说不准就是那大夫误判了呢?”
姨娘想想也对,这才拨开袖口,露出一截如玉皓腕,让远志把脉。
远志长指一伸,轻轻搭在姨娘的腕上,问了病症痛处,再问了她月事及行房频次,神情敛然严肃,眉眼一低寻因溯果,很像那么回事。那姨娘也是好笑,肚子一边疼着一边还不忘眼睛端详远志,一会儿看远志耳高于眉是有福的长相,一会儿又见远志鼻梁有竖纹,看来是个劳碌命,渐渐就忘了远志所为何来。
姨娘活了一把年纪,还是第一次看病这样认真,尤其是到顾家之后,从来大夫上门切脉要垫一层绢帕,隔一道屏风,也瞧不了真切,现在她想,幸好织罗把戚姑娘叫了来。远志让伸舌便伸,要她躺下轻按肚肠也就让她按,远志问她要大夫开的方,她也乖乖给,十分配合。
远志专心诊脉,心里直盘姨娘的脉沉迟,似有弦滑之象,乍一看脉尺滑而有断绝,可再仔细一把,又是滑而不断,当下就有了判断。想来是大夫或许碍于男女有别,难免粗疏了,错漏信息也就不怪了。
一旁织罗也站着,难得的安静严肃,也不敢催远志有什么结果,只是等着。
远志专心看手中药方,果不其然,发现里面有川穹,才会有姨娘服药后仍不褪的苍白面色。
“戚姑娘,我这到底是什么病啊?”
“怕其实不是病。”远志清了清嗓子,这话由她一个姑娘说有些羞:“是喜事。”
“姨娘身子不爽,怎么还有喜事呢?”织罗不解。
姨娘在顾家那么些年,这种话不是第一次听,顿时了然,一时间喜形于色,却又怕是远志弄错,再三追问:“可我月事已经多时不来了呀,我以为自己都不月了呢!”
“女子经期长短频次也因体质不同,各有差异,临近不月的岁数,月事紊乱也是有的事,在这时期有孕也不是绝无可能。”
织罗惊叫:“姨娘!你有啦!那我不光是没让你生病,反倒还让你,让顾家有喜事啦?”
“你小声点。”姨娘嗔中带娇:“我都这么大年纪了,传出去不给人笑话么?”
“怎么会是笑话呢?”织罗一脸不解。
远志没有搭腔,而是坐到几案前,重新写了张药方:“这大夫的方子倒也不是全不对,只不过有几位活血化瘀的药,本是不该吃的,自然服后出血。姨娘你也不用担心,这张方子你先吃五日,五日后我再来调,只要三月后胎气渐稳,便可以多出门去走动走动,食补药补也不宜过多,以免到时累赘。”
姨娘一一听得,心里其实喜忧参半,送远志出院子的时候,连远志都看出她愁眉不展。
远志故意放慢脚步,与织罗拉开距离,悄悄地问:“姨娘是不是不开心?”
一语中的,姨娘叹了口气:“开心也有,不开心也有,我本以为自己不月,可是如今这事,我也说不清到底算好算不好了,我毕竟不比年轻时,当初生下顾纬,受了那些罪,结果如今孩子过继给夫人,他认嫡不认庶,与我这样生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