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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晚，伴随着撕裂的头痛和心口的窒息沉闷，我睁眼到天明。

　　不管灌下多少苦茶，都压不下自心底涌上的那股恶心。

　　“怀珊。”

　　天光大亮时，门外响起方言略微沙哑的声音。

　　我的手微微发颤，几乎不可控地想着，他昨日是否也像这样唤着叶殊的名字。

　　方言神情自若推门而入，仿佛昨日之事不曾发生过。

　　“林小姐前日都与你说什么了？”

　　他在担忧，生怕林青竹跟我说了，我和他是夫妻。

　　我紧攥着茶盏慢抿了口，苦意顺着喉管淌入心底：“没说什么。”

　　方言闻言似是松了口气，在我对面坐下。

　　他眼下泛青，双眼血丝密布，似乎也是一夜未眠。

　　见我望去，方言抬手按了按眉心：“没说什么就好。”

　　动作见，他手腕上系着的红绳上摇晃。

　　我顿时愣住了。

　　方言向来只着素色。

　　曾经我缠着他，想要在他的手腕上系一个红色的平安扣，被他拒绝了。

　　如今这代表姻缘的红绳，又是从何处来的？

　　注意到我的视线，方言表情凝固了一瞬。

　　随即收手回袖，盖住那根红绳。

　　他不说，哪怕心口像是有蚂蚁在啃噬，我也已经不想再问。

　　毕竟左右，不过是叶殊送的。

　　方言轻咳一声，正要说什么，却被一声通禀骤然打断。

　　“国师大人，门外云止神医求见，说可为叶姑娘诊治。”

　　听见这个名字，方言脸色骤冷：“是你的意思？”

　　他平素最不喜云止。

　　因为以前我带兵出征时，云止拒绝了做御医，毅然决然跟随我做了军医。

　　那时他对我说：“与其在宫里伺候贵人，不如多救治些浴血拼命的将士来的有成就。”

　　他的医术高超，从鬼门关救回了无数重伤濒死的兵士。

　　然而在我卸甲归田后不久，他竟也离开了军营。

　　后来听闻他在京城最大的医馆万和堂坐馆行医，与国师府只隔了几条街。

　　我对着方言点了点头：“雪参既不起作用，让他来给你师妹诊治，不是更多一分生机吗？”

　　方言却不信，话像刀子似的往我心口扎：“他和你相熟，又怎会尽心医治我的师妹！？”

　　时至如今，我算是明白了。

　　为何我和方言数年的夫妻情谊，还是会因为叶殊吵架。

　　因为只要事关叶殊，方言便像是失去了理智一般。

　　他好似全然忘了，我也曾是他放在心尖尖上的妻子。

　　我放下茶盏，声音发颤：“你若不愿，也大可让云止离开。”

　　一时间，屋里静了下来。

　　许久后，方言妥协。

　　但他还是要拉着我一同前去，防备模样好似我是什么恶毒至极的人！

　　一入叶殊房中。

　　我便看见，云止一身青衫面容俊雅，正为叶殊搭脉。

　　“叶姑娘所中之毒名为‘牵机’，非独门解药不可，否则即便耗尽天材地宝也是徒劳无功。”

　　方言面色阴沉，眸中是死寂般的冷怒。

　　见他如此模样，云止收了脉枕，语气淡淡：“国师大人莫急。”

　　“只要找到下毒之人，就能找到解药。”

　　云止不动声色地看了眼我的神情，继而又道：“而此毒，唯有东都叶氏能研制。”

　　“据我所知，叶殊便是东都叶氏的后人！”

第6章

　　我几下意识地望向了叶殊。

　　为了方言，她竟然不惜给自己下毒，来嫁祸我！

　　随着我的视线，叶殊的脸色更加苍白了几分，含泪伸手拉了拉方言的衣袖。

　　“师兄，不是我，我怎么可能会给自己下这么狠的毒呢？”

　　“都怪我擅自跑出府才惹下这种麻烦，让你们为我如此费心。”

　　我的目光落在二人动作间，却看见叶殊的手腕上，露出条同方言腕间一模一样的红绳。

　　我的心紧紧缩在一起，从没觉得红色如此刺目过。

　　这时，方言挡在叶殊的身前，目光在我和云止之间流转。

　　“你们的意思，是小师妹自己给自己下毒？”

　　他脸色薄怒，声音冷沉到了极点：

　　“顾怀珊，我告诉你，她是我捡回观中的孤儿，绝不可能是什么东都叶氏！”

　　“你们二人倒是一唱一和，既然无心医治我师妹，又何必在此挑拨。”

　　责问声声如尖刺，狠狠扎进我的心。

　　我的掌心已被指尖扣的满是月牙，声音都在发颤：

　　“国师大人，我与你素不相识，为何要害她。”

　　“你既然口口声声说是我，不如当众拿出证据，或者卜一卦。”

　　我忍着胸腔内的情绪，一字一句：“你像来算无疑策，想必卜一卦便知，究竟是谁在背后作祟。”

　　方言定定看着我，眸中情绪翻滚。

　　见我没有丝毫退缩，他冷笑一声：“好，今日我便请一卦，看看究竟是谁扰的我家宅不宁！”

　　又吩咐下人：“取水来，我净手焚香起卦。”

　　不想话音刚落。

　　“啊！”

　　叶殊惊叫一声，脸色发白晕倒过去。

　　方言宸冷硬的神色立时紧张起来，反应极快扶住叶殊：“师妹！还愣着做什么，快去拿药来！”

　　屋内的丫鬟小厮顿时乱做一团。

　　一阵兵荒马乱，卜卦的事不了了之。

　　我看着方言担忧叶殊的神色，心口仿若被塞进黄连一般。

　　苦到眼睛都酸到能滴出泪来。

　　他也曾这样关怀我。

　　天冷怕我冻，天热怕我苦夏。

　　我咳嗽两声，他都会紧张不已……

　　云止见我脸色不好，望着叶殊和方言尾音转冷：“你师妹，我确实救不了，好自为之吧。”

　　云止走了。

　　我再也呆不下去，走出这扇门，才感觉重新找回了呼吸。

　　屋外艳阳高照，我心中却只有挥散不去的冷涩。

　　浑浑噩噩回房时，又见方言的小徒弟无念正忙活着把方言的字画一幅幅平铺摊开晒晒。

　　我粗略地扫了一眼，就被一幅画引住了目光。

　　那画上的人眉眼间溢满傲气，又带着无限悲悯，身着红衣，负剑而立。

　　画中人栩栩如生。

　　可见作画时，执笔之人必定满心爱意。

　　我的目光停驻太久，因为嫁给方言的这些年，被困于后宅。

　　我都快忘了自己曾是这样的恣意洒脱。

　　无念慌忙解释：“这是师父前年作的，本是您的生辰礼……”

　　“无念，多嘴。”方言平淡的声音传来，无念浑身一颤，顿时噤声。

　　他几步走近，将那幅画重新收拢了起来。

　　我心中苦笑，面上却只能维持着平静，装作不知：“没想到国师大人不仅通天晓地，画技也如此了得。”

　　方言闻言却神情一凛，收拢画卷的手顿住：“你……你从前也说过同样的话。”

　　我一愣。

　　想了许久也没想起来，我究竟何时说过。

　　这才猛然发觉，自己已经忘却与方言的第二年过往。

　　秋风乍起，风声戚戚。

　　方言从前待我的好在脑海浮现，在心里扎根，心口的郁结便愈发难解。

　　我回到院中，难得开了一坛‘秋露白’独饮。

　　酒液入喉，才感到心头苦闷被压抑些许。

　　身后响起轻缓的脚步声，是方言跟了上来。

　　他凝视着我手中的酒盅，眼底情绪晦暗不明。

　　“你曾答应过我，不再饮酒。”

　　日头偏西，霞光晚照，黄晖透过云层落在方言身上，多了几许柔和。

　　我恍惚一瞬，好像从前很多次。

　　我和他都曾坐在这院中畅聊天地。

　　他会细心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