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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上人眼波流动，台下人满目深情。

我愣愣看着，一股凉意从脚底升起。

台下的男人，是徐州军功显赫的少帅，亦是我成婚五年的丈夫。

台上穿着戏服的花旦，是我同出一门的师妹——时妤。

“师……姐。”

正舞动水袖的时妤看到了门口站着的我，神色诧异了几分。

似是没想到我还能活着回来。

傅霖寒也惊讶起身，迈开军靴大步朝我走来。

“笙儿，你终于回来了。”

他的语气里，满是欣喜和激动。

好似有多期盼我能平安归来一般。

若不是我亲眼见到他刚才有多痴迷听戏，定会陷进他此刻的情真意切中。

“大抵，我回来的不是时候。”我平静开口。

半年前，上海滩失守。

敌军攻入城中，所到之处断壁残垣，尸山血海，触目惊心。

曾经繁华热闹的上海滩，在战火中变得满目疮痍。

在这炮火连天的危机时刻。

身为军阀少帅的傅霖寒带兵撤退，却忘了带走身为家眷的我。

投身护国，无力护家。

这是傅霖寒心中的痛，但我却无半分怨言。

待战火平息，我特意买最早的火车票来徐州与傅霖寒汇合。

没想到在信中口口声声说思念自己成疾的丈夫，竟这般安逸地在家听戏。

傅霖寒眸底闪过一抹心虚，连忙握住我的手。

“我已做好明日去车站接你的准备，倒是你提前回来都不打声招呼，万一出事怎么办？”

他拉着我往东边的厢房走去，未再理会还在戏台上杵着的时妤。

厢房二楼卧室。

傅霖寒走到书桌旁，打开留声机。

室内倏地响起轻缓、悠扬的乐声。

他再次抱住我，宛若抱着失而复得的珍宝。

“笙儿，这半年你受苦了。”

“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想你。”

傅霖寒的目光紧紧落在我脸上，像是怎么也看不够。

我仰头看着他，脑海中却倏地浮现起刚刚站在戏台舞动水袖的时妤。

“你是真的想我……”还是乐不思蜀？

傅霖寒嗓音低沉，话语缠绵如往常那般带着浓浓的思念。

“当然是真的。”

“笙儿，你不在的这半年，我茶饭不思，晚上在床上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

他俯身低头，温柔的呼吸即将贴上我的唇。

我抬手抵挡，直直看向他的双眸。

“那时妤呢？”

傅霖寒眸光一僵，顿了一瞬才化为柔情。

“你是知道的，她站在台上唱戏的样子和你如出一辙，我只把她当成你的替身。”

闻言，我心中微颤。

但也只有一瞬的轻微触动，而后回归平静。

时妤刚刚穿的那件戏服，是傅霖寒曾送给我的礼物。

犹记得那次我穿上新衣，男人眼底的惊艳和欢喜——

“笙儿，这套戏服为你量身定做，世间只此一件，你在我心中也是独一无二的存在！”

傅霖寒说过的话还在我耳畔回荡。

可是这才短短几载，他就找了替代品。

连那件世间仅此一件的戏服都穿在别的女人身上。

他那独一份的温情，是不是也分给了旁人？

“既然我回来了，你可还需要她替你解相思？”

我抬眼，忍着酸涩看向傅霖寒。

我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疲倦。

傅霖寒心头一软，将我抱得紧紧的：“我只要你。”

他话音刚落，外面响起敲门声。

“师姐，少帅。”时妤站在门口，身上还穿着那套秀丽戏服。

见到来人，我察觉到抱着自己的男人力道松了几分。

我将傅霖寒推开，转身看向时妤。

时妤低垂着眉眼，浓密的睫毛带着几分湿漉，像是刚哭过。

“师姐，妤儿是来告别的。”

“既然您已回来，那妤儿也没有继续留在少帅府的理由，明日便回老家平昌。”

她话音刚落，傅霖寒神色骤变。

“胡闹！”

“平昌现在战火纷飞，你一个弱女子现在回去，是想送死吗！”

室内静默一瞬。

傅霖寒似是察觉到自己的失态，连忙转忙看向我。

“笙儿，她是你的师妹，我只是替你担心她。”

他紧抿着薄唇，再次转眸看向时妤，神色间唯有不容置疑的严肃。

“等平昌的战事结束，我再命人送你回家。”

时妤抬起手帕擦了擦泛红的眼尾：“那……妤儿听少帅的。”

我看着这一幕，攥紧了袖中的手。

他真的只是把时妤当做自己的替代品吗？

怕是不见得。

我一直沉默未语，时妤对我屈膝行了个礼。

“妤儿就不打扰少帅和师姐叙旧了。”

说完，她深深看了南笙一眼，随即转身离开。

就在她跨过门槛之际，我清冷开口叫住了她。

“慢着。”

我走上前，视线落在她华丽戏服之上。

“既然唱完了曲，这身戏服也该物归原主了。”

第2章

轻飘飘的一句话，让时妤怔住。

她看向一旁默不作声的傅霖寒，咬了咬红唇低垂着头。

“等妤儿把戏服洗干净，再给师姐送回来。”

发颤的嗓音，杂夹着几丝委屈。

待她离开，我才收回视线看向傅霖寒。

此时男人正望着时妤远去的背影有些失神。

只此一瞬，我好像意识到了什么。

这个从前满心满眼都只有自己的男人，已经在心底腾了个位置给了别的女人。

不过半年时间，什么都变了。

傅霖寒回过神，觉察到我神色的异常，连忙拉住我的手。

“笙儿，你可是怪我将戏服给你师妹穿了？”

我没说话，只是静静看着他，等他继续解释。

傅霖寒轻轻摩挲着掌心的纤纤素手，嗓音低柔：“不穿戏服，她唱得再好都是东施效颦。”

“怪我太想笙儿，才出此下策……日后定再为你量身定制一套戏服，不让任何人染指。”

听着他情真意切的坦白和歉意，我的心柔软了几分。

大抵是我想多了。

眼前人好像并没有变，还是从前那个将自己捧在手心的男人。

我叹了口气，卸下了心底的猜忌。

我任由傅霖寒抱住，感受着他健硕有力的心跳。

这一夜。

我们亦如从前般温存亲密。

傅霖寒一遍又一遍唤着我的名字，轻吻过我身体的每一寸。

“笙儿，我的笙儿……”

似是愧疚，又好像是弥补这半年的缺失。

接连几日，傅霖寒都在梅苑陪着我，片刻也不愿分开。

月底，恰逢我生辰。

傅霖寒在府中大设宴席，又安排了徐州最大的戏班子来府中唱戏庆祝。

府中张灯结彩，一片喜气洋洋。

戏台上的花旦唱着《西厢记》，是我最爱的戏曲。

但此刻，坐在我身侧身穿军大衣的的男人却有些心不在焉。

“笙儿，我有件紧急军务要处理，晚些再回来陪你过生辰。”

“我一定赶在戏曲唱完前回来。”

不等我开口，傅霖寒便带着李副将大步走出了庭院。

看着他急匆匆的背影，我心觉疑惑。

这时，丫鬟竹苓走了过来，手中捧着一沓折叠整齐的华丽戏服。

“夫人，时小姐将戏服送来梅苑，便离开了少帅府。”

闻言，我愣了一瞬。

台上花旦还在挥舞水袖轻吟哼唱，我的心绪泛滥成河。

方才傅霖寒走得那般匆忙，当真是为了军务，还是因时妤的离开？

我不愿多想，也不敢多想。

一曲结束，曲终人散。

傅霖寒没有回来。

直到夜幕降临，桌上摆满了美味佳肴。

那个男人，还是没有回。

我呆坐着，看向门口的方向。

心中突然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今夜傅霖寒可能不会来梅苑了。

夜色薄凉。

我拢紧身上的披肩，踏着月色朝着府门方向走去。

临到门口，我倏地顿住了脚步。

府门前，一对男女纠缠在一起。

一个拽手不离，一个欲拒还迎。

“少帅，你本就只把妤儿当做师姐的替身，现在师姐已平安回来，我已没有理由留在你身边，让我回老家自生自灭吧！”

时妤本就是一副弱柳扶风之姿。

再加上她眸中含泪，却坚强的不肯落下，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却强撑着不肯折腰。

傅霖寒看着一阵怜惜，一把将她抱在怀中。

“本帅不准你离开！”

时妤嘤嘤落泪，哭得梨花带雨。

“妤儿一介孤女，又能以何种身份留在少帅身边？”

怀中颤抖的人儿，让傅霖寒只觉心疼。

他拢紧双臂，力气大的像是要将她嵌入自tຊ己的体内。

良久。

他松开怀中人，语气低哑：“本帅会给你一个名正言顺留在少帅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