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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车上不止是他一个人，其他人都闻声抬起头来，看着姜晓柠和季承礼。

　　季承礼眉头紧蹙，放下手里的医书起身下车。

　　远离大巴车，他压低声音训斥：“我提醒过你，不要来心外科找我！”

　　姜晓柠又急又气：“扬扬昨晚病危，一直在喊爸爸，你有时间下乡义诊，就没时间去看看孩子吗！”

　　“扬扬的病情我很清楚，你不要在这里道德绑架我，更不要拿他的身体开玩笑！”

　　姜晓柠看着季承礼冷漠不信任的眉眼，心里如被巨石砸过。

　　“我没有说谎，医生说三天之内必须……”

　　她的话尚未说完，被男人不耐烦打断。

　　“够了！等我从乡下义诊回来，亲自负责扬扬的病情。”

　　见他转身要走，姜晓柠下意识的伸手想拉住他的衣摆。

　　但季承礼后退一步，连连避开。

　　好像她是什么不能沾染的细菌一般。

　　男人对她唯恐避之不及的模样，让姜晓柠的话瞬间卡在喉咙间，心就像被利刃刺穿。

　　“赶紧去照顾扬扬，你杵在这里既耽误我也耽误事。”

　　季承礼最后留下一句话，朝大巴车走去。

　　飘扬着鲜艳横幅的下乡义诊车浩浩荡荡离开医院。

　　姜晓柠想追上去，身体的力气却被在这一刻透支彻底，整个人跌在地上。

　　季承礼，扬扬等不到你了……

　　回到医科大附属医院。

　　姜晓柠本想先去病房看一看扬扬，再去血液透析室。

　　但在住院部长廊上，却看到顾晓诗从扬扬病房走了出来。

　　姜晓柠心中一惊。

　　她来找扬扬做什么？！

第5章

　　姜晓柠顾不上身体的疲惫，连忙快步走上前。

　　“你来这里干什么？”

　　她一脸防备地盯着顾晓诗。

　　顾晓诗看着她，微微一笑：“你别紧张，我是来感谢扬扬把心脏源让给了我女儿，他是个小英雄。”

　　姜晓柠没想到她竟然来跟扬扬说这个，瞬间涌上怒意。

　　“你女儿是怎么用掉原本属于扬扬的心脏源，你心知肚明！请你离开！”

　　如果不是因为她女儿，她的扬扬怎么会一次又一次被医生下达病危通知书！

　　顾晓诗叹了口气，看向她的神色带着几缕复杂。

　　“你应该知道，女人都是自私的，尤其是母亲。”

　　姜晓柠不想搭理顾晓诗，直接绕过她就想回扬扬病房。

　　但她的手刚放上扶手，背后又倏地传来顾晓诗的声音。

　　“承礼一直都想要有个女儿，可惜你生的是个儿子。”

　　姜晓柠的心脏倏地一猝痛。

　　言语似利刃，刀刀割人心。

　　那个女人还真是能用最温柔的声音，将她打得狼狈不堪！

　　回想起顾悦那张和季承礼很是相似的脸，姜晓柠蜷紧手心，稳住情绪转身回看她。

　　“我的儿子姓季，但你的女儿姓顾。”

　　不管季承礼喜欢儿子还是女儿，他名正言顺的孩子，只有扬扬一个！

　　顾晓诗脸色微微一白，最终什么话也说不出口，转身离去。

　　姜晓柠走进病房。

　　看到扬扬蜷缩着小小的身子颤抖着，哭得满脸泪痕。

　　她心里一疼，连忙上前将儿子轻轻抱在怀里。

　　扬扬带着哭腔问她：“妈妈，爸爸是不要我了吗？他把原本给我的心脏给了顾阿姨的女儿，还整天陪着她，却一次都没来医院看过我……”

　　听到儿子这样的话，姜晓柠心如刀绞，却也只能涩声安抚。

　　“爸爸是医生，凡是都要病人优先，家人靠后，这样才能对得起他身上的白大褂。”

　　说着这些违心话，她觉得喉咙就像吞刀片一样。

　　每个字，都让她血肉模糊。

　　扬扬的情绪渐渐平定下来，睡了过去。

　　姜晓柠看着儿子的睡颜，眼底薄薄的悲凉浮漫出来，心里一片荒芜。

　　她打电话求助其他医院，如果有合适的心脏供体，希望他们第一时间能联系她。

　　到了下午，扬扬突然病危，当即就被推入了抢救室。

　　姜晓柠站在抢救室门口，无措地再次拨打了季承礼的电话。

　　“季承礼，你快回来，扬扬他……”

　　她无措到语无伦次，全身止不住颤抖。

　　但电话那端的男人，却依旧没耐心听她把话说完，直接打断。

　　“我现在在忙，有事等我回去再说。”

　　说完他就直接挂了电话。

　　姜晓柠浑身彻凉，好似跌入冰窖。

　　看着抢救室亮着的红灯，她绷紧情绪继续拨打季承礼的电话。

　　可这次，却直接提示关机。

　　掌心的手机犹如千斤重，从耳边滑落。

　　季承礼，你怎么可以如此残忍！

　　时间仿佛变得异常缓慢，一分一秒对她而言，都无比难熬。

　　不知过了多久，抢救室的门打开了。

　　医生走出来，摇了摇头：“准备后事吧，已经回天乏术了。”

　　姜晓柠感觉被一盆凉水从头到脚的泼下，瞬间冷彻四肢百骸。

　　“怎么会？不是说三天内有心脏供体就能做移植手术吗……”

　　医生叹了口气。

　　“病人心脏本来就难以负荷，再情绪波动受刺激，直接切断了所有后路，就算现在有心脏源，也来不及了。”

　　医生的话，一字字如刀割在了她身上。

　　看着扬扬躺在手术床上被推出来，姜晓柠跌跌撞撞跑上前，紧紧握住他冰凉的手。

　　“扬扬，别怕，妈妈不会让你有事的。”

　　医院束手无策，她只能将最后的希望寄托于虚无缥缈的神灵。

　　姜晓柠将扬扬背在背上，用绳子紧紧绑住。

　　不足百斤的她，背着40斤的儿子，显得笨拙而又吃力。

　　从医院门口，沿着人行步道。

　　她三步一跪，五步一拜，七步一叩首。

　　三公里之外是洗心寺，她想带儿子去求神拜佛。

　　从前她不信神明，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

　　可自从当妈后，她终是知道——

　　当女人有了想用生命保护的人，但又无能为力之际。

　　信神明，是一条不得不走的路。

　　一步一虔诚，一拜一祈祷。

　　身边人来人往，有人驻足观望，有人投来异样的眼光。

　　姜晓柠心无旁骛，只专注脚下的路。

　　如果医院能一命换一命，天台一定站满了排队的妈妈。

　　可惜，她这条破败的命，换不回扬扬的健康……

第6章

　　扬扬在姜晓柠背后半睡半醒着，他很乖巧的没有哭没有闹。

　　而是抬起小手摸了摸妈妈脸颊的汗水。

　　“妈妈，对不起……都是扬扬不好，害得你这么累……”

　　姜晓柠心底一颤，艰难地稳住身子的平衡站起来。

　　“扬扬是世界上最好的孩子，妈妈还等着你长大后保护我呢。”

　　话一出口，哽咽入喉。

　　她无法将心底的绝望和无助透露给儿子，只愿这一路的天神地灵都能感应到她的虔诚和求助。

　　求求你们，给我孩子一条活路……

　　一路跪拜，终是抵达洗心寺。

　　闻讯赶来的凌浩然默默陪姜晓柠上香祷告，在佛前双手合十。

　　他知道这是姜晓柠求心安的唯一之路。

　　没有人，会阻挡一个母亲为救孩子的求佛之心。

　　回到医院。

　　姜晓柠已虚脱，却不敢离开扬扬半步。

　　两个膝盖红肿得麻木，额头也一片淤红。

　　扬扬羸弱地望着她，眼底闪着泪花。

　　“妈妈，扬扬是不是长不大了？”

　　历经寺庙一遭，小小年纪的他隐隐已经明白了什么。

　　听着扬扬的话，姜晓柠喉咙就像堵了一团针。

　　“会好起来的……”

　　她哽咽着，似在安抚儿子，也在安慰自己。

　　扬扬才五岁。

　　他那么可爱，那么懂事。

　　还没来得及好好看这个美好的世界。

　　还没实现他长大后的梦想。

　　老天不会带他走的……

　　这时，凌浩然敲门走了进来。

　　他手里拿着一面写着军人宣誓词的锦旗。

　　“扬扬，想不想提前完成你长大后的愿望？”

　　扬扬眼神亮了几分，一眨不眨地看着凌浩然手中的锦旗。

　　“想。”他虚弱的点了点头。

　　姜晓柠心头一哽，将扬扬扶得坐起来，靠在她的怀中。

　　凌浩然走上前，脱掉身上的白大褂，露出里面的军装。

　　“扬扬，当兵之前要念宣誓词，你跟着叔叔一起念。”

　　扬扬点头。

　　“我是中国人民解放军军人，我宣誓：服从领导，严守纪律，不怕牺牲，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誓死保卫祖国……也要保护妈妈……”

　　“宣誓人季扬。”

　　话落，扬扬颤巍巍的将小手抬到太阳穴的位置，给凌浩然回敬了一个军礼。

　　凌浩然的眼瞬间一红，将锦旗递到他怀中。

　　“以后，扬扬就是小小军人了！”

　　姜晓柠猛地捂住嘴，强压住喉间的悲呜，眼泪簌簌落下。

　　“真好……扬扬以后……可以保护妈妈了……”

　　怀里的扬扬身子一软，举起的手也缓缓落了下来。

　　他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呼吸一声急促一声迟缓。

　　“扬扬？”姜晓柠心头一跳。

　　扬扬攥紧怀中的锦旗，身体一直抖动着。

　　突然，他鼻子里涌出鲜红的血水，源源不断的淌落着。

　　流到嘴里，浸染了雪白的被子。

　　“妈妈……我好疼……”

　　扬扬的意识已经涣散，瞳孔都是失明的灰暗色。

　　姜晓柠无措的抱着他，一遍遍摩挲过他瘦小的脸庞。

　　企图用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