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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我没有做错那些事，是不是就不会失去清秋？”

　　“世间哪有如果？”

　　“困在悔恨之中，永无出头之日。”

　　宋父摇摇头，走远了。

　　宋淮景一夜未眠。

　　次日，强撑着精神上了早朝。

　　却不想下朝之后，皇帝单独留住了他。

　　“你可知，朕为何留住你？”

　　宋淮景沉默了片刻，答道:“因为我的婚事。”

　　皇帝轻叹一声:“朕原以为你是个明白人，分得清孰重孰轻。”

　　“可你近些时日所做之事……你知道朝中大臣对你多有弹劾吗？”

　　“若你真的爱柳清秋，便为她一生不娶，还能博个痴情的好名头。”

　　“若你想要重新开始，那便接受温茹玉。左右日子总是要过的，世人也不会太过苛责你。”

　　“可你偏偏选择开始一段新的感情，却又后悔，怀念故人。”

　　“摇摆不定是大忌！”

　　昏黄的夕阳下，宋淮景的脸一半被余晖笼罩，一半藏匿于殿中阴影之下。

　　看不清楚他是什么神色，他只是静静站在那听着，宛如一尊石像。

　　最后皇帝满眼失望地看着他道:“淮景，岭南官员稀缺，你去那儿吧。”

第26章

　　调去岭南，无非就是变相贬职。

　　朝中大臣弹劾他的内容便是，柳将军在外保家卫国，亡女丧期未过，他便要娶她的仇人为妻，令人心寒。

　　宋淮景并非不明白他们说的那些道理。

　　可是他已经没有退路了。

　　温茹玉是一时的心灵慰藉。

　　他想到更多的，还是柳清秋。

　　他们那么多年的感情，怎么可能说放手就放手呢？

　　她一定是还在气头上。

　　温茹玉自那日看到柳清秋，就开始整日做噩梦，梦到柳清秋找她索命。

　　惶惶不可终日。

　　加之宋淮景退婚对她的打击很大，她竟然真的疯了。

　　温茹玉一会儿拿着香囊，对着空气自言自语:“淮景，这是我亲手做的。我们就要成婚了……”

　　一会儿又惊恐地掐住自己的脖子:“柳清秋，我错了！你不要来找我！”

　　侍女连忙上前制止她的动作，劝道：“小姐，这里没有别人！”

　　温夫人在一旁哭得快要晕过去:“都怪我！都怪我啊！当时我要是拦着她就好了……”

　　场面乱成一锅粥。

　　这些柳清秋有所耳闻，但是同她又有什么干系呢？

　　温茹玉是被自己的执念压垮了。

　　自己不过是推波助澜。

　　马车行至一半，便被人拦住了去路。

　　问星掀起车帘一看，果不其然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啧。”他转头看向柳清秋，“你若是不想见他，我直接帮你赶走他。”

　　柳清秋神色平静:“让他说吧，堵不如疏，总得让他死心。”

　　问星压了压往上翘的唇角:“行。”

　　他下了马车，走到不远处。

　　宋淮景满眼哀求道:“清秋，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

　　柳清秋冷眼看着他，当初矜傲的少年面目全非。

　　“你爱上温茹玉，为她脱罪时，可有想起过我？”

　　他想起过。

　　她毫不留情地指出：“想起过，可你还是这么做了。”

　　宋淮景急忙道:“清秋，我可以弥补的，你想让她重新回到牢里，还是被斩首都可以……”

　　柳清秋深吸一口气，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说道:

　　“宋淮景，你做什么，都不能挽回了。”

　　“你明白吗？”

　　他摇摇头，喃喃出声：“我不明白。”

　　柳清秋厉声道:“是你先违背誓言的，就不要做出很委屈的样子了。”

　　“我看得恶心！”

　　她眼底的厌恶被他瞧得分明。

　　霎那间宋淮景的脸上血色尽失。

　　“清秋，你看，这是我们的定情信物。”

　　宋淮景急忙将怀中的玉佩捧给她看。

　　柳清秋看着那枚玉佩，又想起他站在棺前的模样，眼底染上一抹痛色：“宋淮景，你知不知道我是怎么死的？”

　　宋淮景僵住了。

　　柳清秋恨声诉说着，字字泣血：“我被温茹玉一刀一刀刺进身体里，还死死护着这枚玉佩。”

　　“你知道我有多绝望吗？我们明日就要成亲，可是我没有明日了。”

　　“我真的好痛好痛啊……”

　　她顿了顿，又看向宋淮景。

　　“你知道我有多恨温茹玉吗？可我眼睁睁看着你爱上她时，我发现我更恨的是你！”

　　“你让我觉得，我很可笑！”

　　宋淮景双掌捧住面颊，眼泪不停地从指缝中溢出。

　　“你只是听着，都不敢听下去了。”

　　“我可是在亲身体会这一切。”

　　“你拿出这枚玉佩，只会让我再一次想起那些痛苦！”

　　他并不知道这些。

　　柳清秋忽然夺过那枚玉佩，狠狠砸在地上！

　　一声脆响，在静谧的空间里无比清晰。

　　宋淮景的心也随之被摔了个粉碎。

第27章

　　“信物已碎，你同温茹玉定亲时，我们就退婚了。”

　　“至于过去的誓言，先食言的人没有资格再提！”

　　“你走吧，不要再来纠缠我了。”

　　柳清秋不再看他，掀起车帘。

　　就见问星在路旁拿着根小木棍，在戳蚂蚁窝。

　　似有所感，他回过头来。

　　柳清秋弯唇，眼神柔和的朝他挥挥手:“回来吧，谈完了。”

　　问星眼眸微亮，大步朝她而来。

　　宋淮景怔怔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从前清秋的温柔是独属于他的，她待其他人虽温和却是疏离的，可如今这份温柔不再属于他了。

　　她也不再属于自己了。

　　路过他时，问星停顿了一下。

　　问星看了他一眼：“你既然要变心，干脆就跟温茹玉在一起好了啊，还后悔什么。”

　　“现在谁都不爱你了。”

　　连他也这么说。

　　宋淮景抬起头，看着问星：“你很得意吗？你得到了我想要的。”

　　他却摇摇头：“我并不得意，相反我很心疼清秋。”

　　“所以要更加珍惜她，好好待她。”

　　柳清秋的声音从马车里传来：“走吧。”

　　问星跳上马车，车轮滚滚，扬起尘土。

　　直到马车消失不见，宋淮景仍盯着他们离去的方向。

　　“别看了，走吧。”宋父无声叹息，“这一路，可不好走。”

　　岭南炎热潮湿，路途遥远，且疟疾肆虐。

　　被贬岭南，仕途便是到头了。

　　明明不久前，宋淮景还是前途无量的青年才俊。

　　宋父前半生都忙于公务，陪伴这个儿子的时间少之又少。

　　又或许是怕看到他那张与亡妻极为相似的脸……

　　假如自己给足淮景关怀，他是不是就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宋父心中生出一丝悔意。

　　那日他对淮景说的话，又何曾不是对自己说的？

　　岭南地带的风光气候同京城大不相同，林木茂盛，水源丰富。

　　这样的环境极易滋生瘴气。

　　父子二人都捂得严实，以免被蚊虫叮咬。

　　宋父到底年纪大了，经不起这样的长途颠簸：“歇一歇吧。”

　　宋淮景点点头：“好。”

　　他坐在马车旁，回望京城的方向。

　　不知清秋如今在做什么呢？

　　足足小半月的路程，他们才抵达岭南。

　　前来接引他们的官员姿态散漫。

　　只看了他们一眼，便在前头走着：“二位跟我来吧。”

　　经过一座寺庙，宋淮景多看了两眼。

　　那官员指了指：“这是座野庙，但听说很灵。”

　　他侧头问父子二人：“要进去拜一拜么？”

　　宋父摇摇头：“我先回去休整一下吧。”

　　宋淮景朝那官员微微颔首：“那劳烦您先送我父亲回去，我自己待一会儿。”

　　神像庄重威严，空气中萦绕着香火的气息。

　　宋淮景以往是不相信这些的，他始终觉得人定胜天。

　　可在见过那么多离奇的事情之后，起死回生尚有可能。

　　幻想一下又有何不可？

　　他抱着一丝希望，学着其他的信徒，虔诚地拜了拜。

　　他在心中默念：“若有机会同她重新开始，我愿意付出一切。”

　　之后他雷打不动，无论天气如何恶劣，他都会每日去拜一拜。

　　岭南无人不知宋淮景有个在京城的心上人。

　　柳清秋也听到了他的传闻，她笑了笑，不置一词。

　　问星对此嗤之以鼻：“现在来装模作样，早干嘛去了！”

第28章

　　柳清秋摇摇头，没想到宋淮景有一天会寄希望于这些飘渺虚无的神明。

　　“若真的有神，那我祈祷再也不要见到宋淮景了。”

　　问星看了眼她的面相：“还得等一等。”

　　柳清秋闻言，好奇地追问：“为什么？能告诉我吗？”

　　他故作神秘地竖起一根手指摇了摇：“天机不可泄露也！”

　　柳清秋被他这副神棍做派逗笑了。

　　“你当初为什么给宋淮景算那一卦啊？”

　　问星挑了挑眉：“两个原因。一个是因为我看出他跟我有渊源。”

　　“另一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