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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日后，羌谷城。

整个军营笼罩在沉重的压抑之中，众人默契得连话也不多说。

军营大门，白念笙顶着寒风，正跪在此处。

来往的将士无数，却无一人投来同情目光。

“江副领，白军师已经跪了三日了，将军不打算让她起来吗？”

一位新来的将士忍不住问道。

“隐瞒军情是死罪，若不是将军用免死金牌将她救下，只怕她早已经死无全尸。如今只跪三日，已经是天大的恩赦。”

江卫冷冷的看着了一眼地上的白念笙，抬脚往霍屿辞的营帐走去。

因为一己之私，害了那么多将士的性命，实在罪无可恕。

营帐内。

“唉……”

幽幽一声长叹，似从远处传来，又似近在耳旁。

苏念笙看着坐在不远处闭眼休憩的霍屿辞。

是的，她现在仅仅只是一缕残魂。

那日城门处万箭穿心之后，她再睁开眼，便已经是这样。

苏念笙看着霍屿辞将自己下葬，也看着他对着自己的战袍黯然失神。

许是人死后情感不似生前那么浓烈，苏念笙对这一切毫无波澜。

只是觉得以霍屿辞这种性格的人，不应当为自己难过那么久，久到她以为他的心里是有她的。

霍屿辞丝毫不知苏念笙此刻正在身边。

他看起来有些疲惫，依靠在软塌之上，双眼合着，眼底下有一圈淡淡的乌青。

可是，即便如此，霍屿辞冷峻的脸依旧透着不容靠近的疏离。

这种疏离，苏念笙见过太多次。

如今再见，只觉得似乎和从前有些什么不同。

江卫来到营帐外，守在外面的将士告诉他，霍屿辞正在休息。

江卫原本打算离去，但这时，不远处一个士兵匆匆而来，不知在江卫耳边说了些什么。

江卫脸色一变：“将军，急事求见！”

营帐内，霍屿辞下意识皱了皱眉，下一瞬黑眸睁开，和面前的苏念笙四目相对。

苏念笙吓了一跳，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进来。”

依旧是沙哑但不容拒绝的威视。

苏念笙一颗心稍安，怕什么，他现在又看不见自己……

江卫进来，单膝下跪：“将军，少将军带了一队人马，正要朝着敌营而去！”

第12章

军营大门。

谢长轩手持长枪，苍白着脸，恶狠狠的瞪着拦着他的将士。

“我再说一遍，让开！”

“少将军，您才因花军师死讯，大病一场。如今身体才好，不能去啊！”

谢长轩不管不谢，一脚将拦着他的将士给踹开，准备大步往外而去

“今天你敢踏出军营一步，我就打断你的腿！”

霍屿辞怒气沉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众将士回头，纷纷见礼：“谢将军！”

霍屿辞无视众人，直接走到谢长轩的面前，他神色憔悴，但是气势依旧威严。

苏念笙跟在他的身边，也跟上了前。

她变成幽魂之后，不知为何，一直只能跟在霍屿辞的身边。

苏念笙看着许久不见的谢长轩，看着他惨白着脸，拖着病躯，但依旧倔强的模样。

她心底莫名的一痛。

生前，谢长轩是唯一给过她温暖的人，可是她却不曾报答他什么，

谢长轩红着眼怒视霍屿辞一眼，转身依旧要朝外走去。

霍屿辞见状，一把拿过身侧将士手中的长枪，挥手一横，直接扫向谢长轩的腿。

一声闷哼！7

谢长轩瞬间单膝跪地，神色痛苦。

众人皆是一惊，连苏念笙也愣了一下。

她没想到霍屿辞真的会下手！

谢长轩咬着牙，看着面前冷若冰霜的霍屿辞：“你自己不敢去找陈国报仇，还不让我去吗？”

“现在还不是时候。”

“那什么时候是时候？”谢长轩忍痛站起身，“白念笙隐瞒军情，导致轻岚万箭穿心而死，你仅仅只让白念笙跪在那里。陈国杀了我们那么多将士，你却只敢躲在军营不出来。”

“霍屿辞，你是镇国大将军，你如今所作所为配得上这个称号吗？”

谢长轩红着眼，连日来的压抑，如今被他全部宣泄而出。

周围的将士纷纷沉默，霍屿辞握着长枪，抿着唇，一言不发。

苏念笙静静的看着这一幕，心中滋味难言。

就连她死了，在乎她的依旧只有谢长轩一人。

人生不值得，可她连死了也不值得。

霍屿辞将长枪扔在地上，转身朝营帐走去：“送少将军回营帐，看好他，不准他出营帐一步，否则，军法伺候。”

苏念笙身不由己，只能跟上霍屿辞的步伐。

她回头，谢长轩已经被带走。

霍屿辞回到营帐内，天色已经黑了。

他刚撩开帘子，再次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苏念笙惊了一下。

连着几日，他寝食不定，刚才又怒急，身子已然撑不住。

苏念笙下意识想去扶他，但是她透明的手掌却直接穿过了霍屿辞的身体。

她愣了愣，反应过来，自己现在只是一缕幽魂，是触碰不到任何活人的。

霍屿辞撑着身体，在床边坐下。

他捂着泛着痛意的胸口，视线再次看向苏念笙那件染着鲜血的战袍。

霍屿辞闭了闭眼睛，压下胸腔再次翻涌的血气。

这时，门外传来通报声：“将军，白军师求见！”

“不见。”

霍屿辞让她跪了三日，她每日晚上都会来求见，可他不愿见她。

“祁渊……”

白念笙不谢阻拦，冲进了营帐。

她面色苍白，双目含泪，直直的跪在霍屿辞的面前。

“念笙自知罪该万死，求将军赐死！”

第13章

苏念笙愣住。

白念笙竟然主动求死？

白念笙隐瞒军情的事情，她是知道的。

可是在看到霍屿辞对白念笙的处罚之后，苏念笙一颗死过的心脏再次破碎。

他竟然爱白念笙如此之深……

“祁渊，你别不理我好不好？”

白念笙凄婉的哭腔，几乎要让人心碎。

可是霍屿辞却面无表情，只半垂着眼眸看着白念笙，一言不发。

白谢两家是世交，白念笙和霍屿辞自幼一同长大。

白家曾对谢家有恩，于是白家获罪之时，霍屿辞救下白念笙，并答应她的父亲会护她一世周全。

可是他没想到，这个承诺，竟然会害死苏念笙和那么多的将士。

见霍屿辞没说话，白念笙哭得更加凄楚。

自从半月前苏念笙出事，霍屿辞就再没跟她说过一句话，也不肯再见她。

他让她日日跪在军营门口，日日忏悔自己的罪过。

这一切，她都能忍，却唯独忍不了霍屿辞对自己的视而不见。

“隐瞒军情是我的错，你怎么罚我，我都认。”

“我开始只是以为那是苏念笙的计谋，以为是她故意想让你去找她，所以才隐瞒不报。”9

“我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故意的，你相信我，祁渊，你相信我！”

白念笙拉住霍屿辞的衣角，苦苦哀求。

霍屿辞冷冷的盯着她，伸手拔过一旁的长剑，直接抵在白念笙的脖颈之处。

“你再说一遍？”

霍屿辞开口的第一句话，带着逼人的气势。

白念笙被吓的噤了声，连同飘荡在一旁的苏念笙也愣住。

霍屿辞对白念笙拔剑相向？！

白念笙咬了咬唇，鼓起勇气：“祁渊，我不是故……”

“再说一遍！”

这一次，霍屿辞的声音带上了浓浓的杀意。

白念笙愣住，霍屿辞的脸色从未如此骇人。

她面色几变，最终狠下心：“对，我就是故意想要苏念笙死，我就是不想她活着。霍屿辞，你明明跟我有婚约，却迟迟不肯娶我，不就是心里有她吗？我跟你自幼一起长大，你有没有想过我会如何想？有没有想过我该如何……”

白念笙说到最后已经双目通红，泣不成声。

苏念笙愣了愣，被白念笙这番话的信息量怔住。

霍屿辞不肯娶白念笙？霍屿辞心里有她？

苏念笙不自觉的看向霍屿辞。

只见霍屿辞冷冷的看着白念笙：“自你第一次向我表明心意，我就告诉过你，我对你从无男女之情。”

白念笙跌坐在地上。

她自嘲一笑，满目凄然的的看着面前的男人。

“霍屿辞，苏念笙爱你，你弃之敝履，如今对我，你也是如此。霍屿辞，你是不是从来就没有过心？”

霍屿辞不愿再看她，收起剑转过身去：“来人，送她出去。”

话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