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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那么喜欢乔芷薇，你要负了她吗？”

尉迟修一怔，显然没有料到她会突然提起乔芷薇。

他沉默了半天没有回答。

见他为难，彭鸾笑的失落。

这种场景真像小时候看过的那些爱而不得的南曲戏。

初听含蓄，再听才明白个中干涩。

尽管再爱他，她也有属于自己的尊严。

没等说话，尉迟修的侍从突然走进：“殿下，尚书府乔小姐请见。”

彭鸾深吸了口气，将他推开：“今天的事就当你没说过，我们还是和以前一样。”

“去找乔芷薇吧。”

这几个字说出口，彭鸾如同万箭穿心。

可尉迟修却将侍卫打发走，弯腰将她打横抱起：“我陪你。”

说着，就带她回到宫中。

回到长潇殿。

尉迟修又像从前那样喂她喝药。

彭鸾没有反抗，面对他的好，她永远都不知道该怎么拒绝。

她只能在心里跟乔芷薇道起了歉——

【对不起，我马上就要死了，就容许我再自私几天吧。】

【我很快……就把阿修还给你。】

……

彭鸾喝了药后，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不知睡了多久，她听见殿外夜莺叫声，慢悠悠睁开了眼。

床榻边尉迟修不在，门口却传来谈话声。

彭鸾悄声起床，走过去。

透过门缝，只见尉迟修和乔芷薇站在一处。

乔芷薇眼尾泛着红，语调里全是哭腔：“你要和她成亲了，那我怎么办？”

听到这话，彭鸾脚步停在原地不敢上前。

尉迟修抬手轻轻给乔芷薇擦着眼泪，又心疼地把她抱在怀里。

眼前的一幕，如针一般扎进彭鸾的心里，止不住的疼。

她没有选择打扰两人，转身步步走的恍惚，

明明近在眼前的距离，她却怎么也够不到床沿。

她只能扶着柱子无助地瘫倒在地。

她怕尉迟修回来，看到他的脸自己会抑制不住的难过。

但又期待着他回来，哪怕只是陪她消磨一点点的光景。

可她一直等着，直到了天亮也没有看到他的身影。

一夜未眠。

第二天早，彭鸾靠在床上休息。

小荷突然进来通报：“公主，乔小姐请见。”

她怎么突然来了？

彭鸾不愿被人看见自己狼狈的样子，强撑着精神。

乔芷薇走进，樱唇轻启带着些娇软的嗓音。

“芷薇见过公主。”

彭鸾有些晃神：你来，有什么事吗？

乔芷薇稍稍收敛了笑容：“公主，看见你这样憔悴，我也很同情你。可是你既然要死了，能不能别纠缠太子殿下了呢？”

“昨夜他喝的烂醉，你的病……真的让阿修很为难。”

第6章

彭鸾苍白的脸在一瞬间变得更加没有血色。

她鼻腔发酸，死死攥着手压着疼。

“是他……亲口跟你这么说的吗？”

乔芷薇眼神闪烁了下：“不用阿修亲口跟我说，任谁都看的出来你喜欢他。”

“他为了你把定好的选妃给取消了，又喝了一晚上酒，这不是明摆着吗？”

彭鸾只觉得胸口像被塞进了湿棉花，喘不过气。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原来她的爱慕早就人人皆知。

如今她快死了，尉迟修却要娶她。

不是她逼迫他的吗？

彭鸾的心被狠狠一砸，她猛地咳嗽起来，殷红的鲜血也顺着嘴角流下。

乔芷薇没有想到会变成这样。

她慌张离开：“我……我去给你叫太医。”

然而来的不是太医，而是尉迟修。

他步履匆匆，几乎是冲过来扶住她：“鸾鸾，你怎么样？”

他身上的酒味还没散干净。

彭鸾心一沉。

他原来滴酒不沾……自己竟将他逼到这个程度了吗？

她心头发苦，用力将他给推开：“走开！我说了……我不要你管。”

尉迟修踉跄两步，皱起眉：“你闹什么脾气？”

彭鸾别开头闭上眼：“我没有闹。我有什么资格和你闹？我谁也不是。”

“你觉得我无理取闹对吗？那你现在就走啊！”

就像过去无数次，她的心思都被他牵动，可他却丝毫没有察觉。

她已经习惯了。

也就没有必要改变了吧……

彭鸾突然就压不住心里的情绪，眼泪大颗大颗落下。

为什么她想要的时候得不到，现在不想要了，却非要强硬地塞给她？

她的眼泪让尉迟修慌了神：“鸾鸾，你怎么了？”

“太医！太医呢？！”

说完，他要扶她：“来，先躺下。”

看着他的脸，彭鸾眼眶渐渐发红。

她再一次一把将他推开：“尉迟修，你是不是听不懂人话？”

“我根本不想嫁给你，那个约定不过就是儿时荒唐的一句话，你以为我真的喜欢你吗？”

“我只是喜欢权利和地位而已！”

尉迟修的眼神陡然变得冷冽，关节也因为用力过猛而泛着白。

他冷冷的看向她问：“你说的……是真心话？”

彭鸾知道有些回答一旦出口，这段的关系就再也无法转圜。

可她还是捏紧手指，仰起头看他：“是。”

尉迟修什么都没有再说，直接起身离开。

看着他走远，彭鸾的泪再也控制不住弥漫滑落

她哭了一夜，哭到最后再也流出一滴眼泪。

她想，就这样吧，这样很好。

尉迟修会得到他的真爱，而她会静静地死去。

却不想，她母亲进了宫。

彭母拉着彭鸾的手，哭得泣声不止。

这么多年母女分离，是不是母亲终究还是想念自己的？

彭鸾有些心软，正想开口安慰。

彭母突然问：“鸾鸾，你和娘说实话，你还能活多久？”

彭鸾一怔，但还是如实回答：“三个月。”

听到她的回答，彭母沉默了半晌。

而同时，她打量起奢华的殿内，又看见妆台上那些首饰眼底闪着光。

最后彭母握紧了彭鸾的手开口：“鸾鸾，既然你快死了，不如把你的积蓄都留给我。”

“反正你死了也带不进棺材，不如给你弟弟娶亲用。”

第7章

这话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彭鸾心上。

她不敢相信这是她的生母能说出来的话。

气血翻涌，她不停地喘着粗气，胸口也在剧烈起伏着。

而彭母没有察觉出她的异样，还在自说自话：“我当初生你差点去了一条命，可你却是个女儿家。”

“与其你带着这些银子埋进土里还不如帮衬你弟弟一把。”

话音未落，尉迟修冰冷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当年彭将军辞世，你抛弃了彭鸾，从未照顾过她。”

彭鸾心一震，循声看着尉迟修。

她以为自从上次不欢而散后，他再也不会来找自己。

却没想到他还是如往昔一般护着她。

尉迟修拿着糖走向彭鸾，顺带帮她掖了掖被子。

又转头看向彭母，冷声道：“鸾鸾需要休息，我让人送您出宫。”

彭母不敢多说什么，不甘心地站起身。

走到一半，尉迟修又叫住她：“彭夫人，上次的百两白银的欠条忘记跟您收。”

“麻烦您现在去签字画押。”

彭鸾怔了怔。

他这幅样子，真的很想替她出气一样。

彭母只得吃瘪地逃走。

尉迟修转过身看向彭鸾：“她心里只有你弟弟，根本没把你放在心上，你为什么还要见她？”

彭鸾垂下眸，话音轻颤。

却是不答反问：“上次不是说让你不要再来了吗？”

她掐紧手保持理智，怕自己又被他的好心软。

尉迟修沉默了会儿，语气平缓开口：“芷薇告诉我，她来找过你。”

彭鸾心里一个咯噔。

那他……知不知道自己喜欢他的事？

尉迟修不知道她在想什么，继续说：“我说要跟你成亲，是为了让你好好治病……我想让你好好的活下去。”

“我想，如果你能有个牵挂，是不是就不会自暴自弃了？”

彭鸾心里乱成一团。

她怕再说下去，很多事情就不得不戳破。

于是打断他：“你没必要为了我这样，我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说完，她自顾自地拿着糖吃了起来。

这种甜到腻人的味道似乎可以把她的空落落的心塞满。

她越吃越多，尉迟修看不下去，抬手制止：“够了，别吃了。”

可彭鸾只是机械般重复自己的动作，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彭鸾！”

他一把夺过糖罐甩了出去，雪白的糖洒了一地。

糖罐摔在地面，发出清脆的响声。

罐身随即出现一条裂缝，然后逐渐蔓延开，瞬间四分五裂。

彭鸾身体颤抖，几乎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胸口密密麻麻的痛感袭来，泪水终于盈满眼眶。

冷风寂寂，彭鸾喉间一哽，硬逼着自己收回了眼泪。

她缓缓抬头，嗓音沙哑，带着一股破罐子破摔的绝望：“阿修，你是不是……知道我对你的心意了？”

尉迟修清冷的目光中，闪过一丝复杂情绪：“是。”

第8章

言毕，房内一片寂静。

彭鸾低头暗暗自嘲：“你是不是很后悔认识我？”

“如果没有我，你也不会像今天这么为难。”

“我从没这样想。”尉迟修深锁着眉，“我们永远像儿时那样是最好的朋友。”

听了他的话，彭鸾却摇摇头：“可我那么卑劣……”

“还动过用病把你留在自己身边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