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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长夜答应过的事，每一件都妥善地解决了。

“好的，辛苦您了。”

第39章

接下来的半个月里，姜离洛只来找过她一回，是为了和她交接公司里的事物。

桑沐楹本来乐得轻松，不用再收拾烂摊子。

可姜离洛的言语中似乎都在试探桑沐楹对公司的机密知道了多少，让桑沐楹心里很不舒服。

当初明朗纯粹的少年，已经变成了一个满心算计，市侩又恶俗的人。

桑沐楹看着眼前这张看了十几年的脸，突然觉得只剩下了陌生。

她想不起姜离洛过去的模样了，回忆像是蒙上了一层雾。

姜离洛离开时，桑沐楹第一次叫住了他。

“姜离洛。”

姜离洛脚步一顿，回过头来。

桑沐楹郑重地说了两个字：“再见。”

这一次，大抵是彻底再见了。

对过去的自己、对过去的姜离洛告别。

姜离洛也意识到了什么，眼神复杂无比，他似乎有话要说，却又只说了一个字。

“嗯。”

那天是晴天，阳光从窗台落进屋里，一片光亮。

走廊外的窗户却在另一侧，笼罩在昏暗里。

姜离洛从光明中离开，一步步消失在昏暗之中。

几天后。

桑沐楹拆了绷带出院。

傅长夜开车来接她。

坐上车后，傅长夜问她：“直接回家吗？”

“不，之前说好的，请你吃大餐。”

“你的伤没有忌口？”

“有啊，忌辛辣忌酒，但是我可以少吃点，你吃你喜欢的就行，毕竟是我请你，所以你挑你喜欢吃的店就行。”

“行，那我们去吃法国菜。”

“好。”

桑沐楹根本不挑。

事实上，在医院吃了半个多月的营养餐，桑沐楹的嘴巴都淡的连喝水都是甜的。

有得吃就已经很知足了。

傅长夜带桑沐楹去了一家新开的法国米其林餐厅。

桑沐楹除了不能喝酒以外，吃的还是挺满足的。

吃到半饱时，桑沐楹借着上洗手间的名头，绕了个路去前台结账。

前台却说：“13号桌已经付过款了。”

桑沐楹愣了一下，还是比傅长夜晚了一步。

回到座位上，桑沐楹颦眉道：“说好的我请客的，你怎么偷偷付钱。”

“抱歉，我下意识就付了钱，那就等到下一次吧。”

下意识？可是这里又不像那些店子里可以扫码付款……

桑沐楹忽然明白了什么，试探性问：“傅长夜，你该不会是故意制造吃饭的机会吧？”

傅长夜的动作微微一顿，大胆地承认了：“是。”

本来桑沐楹只是想阿谀一下，开开玩笑，结果现在反而弄得她有些不好意思了。

桑沐楹摸了摸鼻尖：“不用这么麻烦的，随时都可以一起吃饭啊。”

“真的？”傅长夜放下手中的刀叉，抬眸看向她。

“……嗯。”桑沐楹有些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傅长夜轻笑道：“我以为你知道我要追求你以后，会想办法和我保持距离。”

“其实我本来的确是这么想的。”

“那现在为什么变了？”

“……说实话，我觉得和你待在一起很安心。”

桑沐楹也是在某个瞬间忽然意识到的。

傅长夜在她面前，总是保持着应有的分寸感，不会轻易越距，可又能让她感受到他的关心与关注。

傅长夜笑了笑，漆黑的眼眸深邃无比。

“是吗？那就好。”

可是，他只是把桑沐楹想要的一面展示给她看而已。

不过以后的事，就留到以后再说吧。

第40章

两年后。

桑沐楹像往常一样回到家里。

“奶奶，我回来了。”

可奶奶却没有像往常一样走出来迎接她，屋内安静地可怕。

桑沐楹心里忽然猛地一颤，连忙往里面走去。

在阳台的躺椅上，桑沐楹看见了熟悉的身影。

奶奶躺在摇椅上，面容恬静带着笑意，安详地睡着了。

摇椅“嘎吱嘎吱”地摇着小小的弧度。

桑沐楹的心里却忽然揪紧了，有些喘不过气来，她的双脚仿佛灌了铅，无法再往前一步。

或许是有着心灵感应，她隐隐意识到了什么……

傅长夜见她的门仍旧敞开着，不太对劲，跟了上来。

就看见桑沐楹呆站在原地，双目失了神。

顺着桑沐楹的视线看过去，傅长夜就看到了奶奶，他低声唤桑沐楹：“沐楹……”

桑沐楹眼眸动了一下，看向他，不说话，却红了眼眶。

傅长夜走上前，为桑沐楹做了她没有勇气做的事，伸手探了老人的鼻息。

没有了。

傅长夜手微微一颤，将手指蜷缩回掌心，看向桑沐楹，不忍开口。

桑沐楹见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一下子瘫坐在地，泣不成声。

“奶奶……”

“奶奶……如果我早点回来，是不是还能见你最后一面……”

傅长夜蹲下，轻轻给了她一个拥抱：“沐楹，不要自责，奶奶走得很安详，没有痛苦。”

桑沐楹揪紧了他胸前的衣襟，哭了很久很久，直到黄昏落去，夜幕快要降临。

隔天，桑沐楹强打起精神把奶奶送去了陵园。

奶奶亲自为自己挑选的墓地。

桑沐楹在墓前跪了许久，直到双腿麻木，不再有知觉。

傅长夜轻拥着她，给了她唯一的支柱。

桑沐楹哽咽的声音拼凑出断断续续的话语。

“傅长夜……我以后……没有亲人了。”

傅长夜轻轻摸了摸她的发顶，温声说：“我还在，你可以把我当成任何人。”

桑沐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了，却还是坚持说：“……不，分明……你就是你。”

傅长夜的心忽然狠狠跳了一下。

所以说，他会喜欢上这样的人一点都不奇怪。

从小到大，傅长夜身边的人就和他说：“你是傅家的少爷，你要好好学习礼仪教养，不要给傅家丢脸……”

“你是我的儿子，未来的家主，要多结交一些圈子内的朋友，以后才能帮上你……”

“你以后要和门当户对的女生联姻，不要把那些乱七八糟的女人带回来……”

傅长夜时常觉得，自己是一个被东平西凑起来的木偶，每一块躯体都有它的作用与归属。

每一块都不属于他本人。

所以他曾经叛逆、想要找到自己的存在感。

后来他有了新的目标，就学会了伪装，学会了包装自己，去观察他看中的玩物。

桑沐楹。

看着她笑，看着她哭，直到她的音容笑貌占据了他的脑海。

不知不觉间，傅长夜陷了进去。

眼中一阵暗流汹涌，傅长夜的手臂不受克制地收紧，将怀里的人抱紧。

“沐楹，你说你在我身边会感到安心。”

“那……无论是什么样的我，你都可以接受吗？”

桑沐楹此刻根本无法冷静，也不明白他所言何意。

桑沐楹回应他的，只是一个拥抱，双臂紧紧环住了傅长夜的背，桑沐楹只想拼命汲取身边唯一的温暖。

傅长夜眼眸一沉，极力克制住自己的双手，腕骨节因用力而发白。

“那我不会再放手。”

第41章

准备离开陵园时，天空又下起了小雨。

桑沐楹没有带伞，傅长夜去买伞了，叫她在檐下等一会儿。

桑沐楹情绪低落地倚着墙壁，看着空气中的某一点发呆。

以后……家里不会有人在等她回家了。

那个会每天给她发视频报备的小老太太不会再有新的消息了……

没有人会在她加班时担心她饿不饿，累不累，吃没吃饭了……

想着想着，桑沐楹的眼睛就又湿润了。

桑沐楹吸了吸通红的鼻子，抬手正要擦泪，忽然，视线中出现了一张熟悉的脸。

桑沐楹一下都愣住了。

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不等她先出声，另一个人先替她叫出了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