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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过了多久，她被一些窸窸窣窣的声音吵醒。

回头看去，段以玫已经不在病房里。

而病房门开着条缝，外面故意压低声音的交谈声丝丝缕缕传进来。

谢星舒本来没在意。

直到门外响起忽然抬高的女声：“那我算什么？”

是陈佳霓。

谢星舒愣了几秒，屏住了呼吸光脚下地走到了门口。

眼前一幕如千万根针扎进了她的心脏！

昏暗的走廊角落中，陈佳霓在段以玫怀中哭得梨花带雨，模样受尽了委屈。

而从不曾低头的天之骄子段以玫，弯下腰亲在了陈佳霓的眼睛上。

谢星舒曾在一本书里看过这样一句话——

如果一个男人去亲一个女人的眼睛，那么便是爱到了极致。

因为他学会了克制。

谢星舒身形一晃，及时抓住门把手才没有瘫软跌倒。

许久，她麻木地回到了病床上。

而这一夜，段以玫没再回来过。

谢星舒第二天要做第一次化疗。

她心里害怕，希望能有个人陪自己。

但段以玫不在，她却又觉得轻松一些。

化疗很疼，谢星舒被送回病房时浑身都是冷汗，脱力到脸色惨白。

她本来想好好休息，却没想到病房里还坐着个人。

是她和段以玫共同的朋友费白潜。

谢星舒不想让人看见自己这幅样子，强撑着精神问：“你怎么来了？”

费白潜摸摸脑袋：“听以玫说你病了，过来看看你……没事儿吧？”

“脑瘤。”谢星舒气息微弱，“迟早要死。”

费白潜一脸惊愕，欲言又止。

谢星舒看在眼里，微微皱起眉：“有话你就直说。”

说完也好赶紧离开。

费白潜看上去很纠结，但终究还是开口：“小舒，作为朋友，看见你这样我很心疼。但昨晚以玫来找我们喝酒，喝个烂醉……”

“说句不好听的，既然你要死了，那就别用这个病逼着他和你结婚了吧？”

第6章

谢星舒苍白的脸在一瞬间变得更加没有血色。

一时间，她差点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好一会儿才问出一句：“他亲口说的……我逼他？”

费白潜知道自己话说重了，心虚别开眼：“没，但他突然来找我们，说了一句你病了和你们要结婚了，就开始狂灌自己酒。”

“你对他的心思，大家都明镜似的。这不明摆着……”

余下的话他没说完，但谢星舒也明白了。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那些朋友多少看得出她喜欢段以玫。

而如今她重病，就要死了，他们却要结婚！

当然只能是她逼迫的。

谢星舒的心像被块巨石重重砸过，闷痛到她喘不上气。

见她状态不对，费白潜慌了，撂下句“我去叫护士来”，就起身离开。

然而护士没来，来的是段以玫。

他步履匆匆，几乎是冲过来扶住了她：“小舒，你怎么样？你看着我，能看清吗？”

离得近了，谢星舒清楚闻到段以玫身上那股没散干净的烟酒味。

他以前从不碰这些的……

自己竟把他逼到这个地步了吗？

谢星舒喉咙发涩，心头也阵阵发酸。

她用尽全力将他推开：“离我远点！”

段以玫被迫后退了两步，微皱起眉：“你又在闹什么脾气，因为我忘了来陪你做化疗？”

谢星舒竭力压住身心的双重痛苦，嘲讽地扯起嘴角：“我为什么要因为你没陪我生气，你又不是我男朋友。”

“换句话说，你完全可以不顾忌我的心情。”

“就像现在，你觉得我无理取闹对吗？那你就该转身走，把我扔下！”

就像过去无数次她的思绪被他所牵扯，可他丝毫没有察觉到一样。

自己都已经习惯了，为什么要改变？

为什么想要的时候得不到，不想要的时候又强塞给她？

谢星舒控制不住情绪，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

段以玫不明白她突然怎么了。

“小舒，我扶你先躺下，等会儿护士就过来给你吊水，就不疼了。”

说着，他伸出手。

却被谢星舒狠狠打开。

她眼中带着股说不出的决绝：“段以玫，你听不懂话吗？”

“我不用你管，也根本不想和你结婚。你我都心知肚明那个约定只是玩笑，你以为我真喜欢你吗？”

“我不过是觉得耍你好玩而已。”

段以玫面色终于染上冷峻：“谢星舒，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谢星舒逼着自己开口：“知道。做了二十年朋友，我不想闹得太难看，麻烦你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话落，病房里一阵死寂。

段以玫眸光暗冷：“谢星舒，我最后问你一次，你刚刚的话是真心吗？”

谢星舒知道有些回答一旦出口，自己和段以玫之间的关系就再也无法转圜。

但她还是回答了：“是。”

段以玫什么都没说，转身就走。

病房门重重关上，“砰”的巨响，像是砸在谢星舒身上。

所有伪装在这一刻卸下，她躲进被子里放声痛哭起来。

她哭了一夜，哭到眼睛干了，哭到没有力气。

天色大亮时，她想，这样也许就够了。

段以玫不必再委屈自己，其他人也不会再诟病她。

之后一段时间，段以玫果然没有再来过。

谢星舒日复一日重复着扎针、化疗、吃饭和睡觉的过程。

她整个人都变得麻木、空洞。

最后，还是护士说总得有个人来照顾。

谢星舒没办法，只能把自己得病的事情告诉了家里。

当晚谢母就来了。

她坐在谢星舒的病床边哭得鼻涕一把眼泪一把。

谢星舒看着，觉得母亲还是爱自己的。

她张了张嘴正想安慰，谢母突然开口：“小舒，你跟妈说实话，你还有多久？”

谢星舒顿了顿，手慢慢攥紧：“如果情况好转的话，大概还能活两三年。”

谢母沉默了会儿，抹掉眼泪后从包里拿出一份文件。

“小舒啊，妈查过了，你这个脑瘤很折磨人的。与其遭这个罪，不如不治了，以后妈照顾你。”

“以防万一，你先把这个签了，把你的房子和车直接转到你弟弟名下吧。”

第7章

谢星舒瞳孔骤缩，耳旁像炸开了似的嗡鸣。

她不敢相信这竟然是自己亲妈说的话。

而在看见合同最后面弟弟已经签好的名字，谢星舒双手开始止不住地抖起来。

分不清是气的还是因为病。

谢母被她这样吓到，却还不忘说：“你看你现在哪能自理？把字签了，妈天天来照顾你……”

话没说完，病房的门突然被推开。

紧接着一道冰冷声音响起：“用不着您，小舒我会照顾。”

谢星舒骤然转头看去。

只见段以玫站在门口，脸色冷沉得吓人。

他怎么来了？

谢星舒来不及想清楚，段以玫就走了进来。

他把手里餐盒放在谢星舒面前，顺手拿走那份合同，然后看向谢母：“谢阿姨，天色不早了，我送您出去。”

谢母目的没得逞，还有些不甘心。

但见段以玫神情冰冷，不免害怕，起身离开。

不料刚走到门口，段以玫又叫住她：“对了谢阿姨，上次您借的三十万说十天就还，明天最后一天，别忘了。”

谢母莫名打了个颤，也顾不上其他，连忙走了。

谢星舒听着，觉得段以玫这句话像是要给她出气一样。

可又不敢自作多情。

而这时她才看清，段以玫带来的餐盒是之前每天护士给她买的那家。

她一下就明白了过来，这些日子段以玫表面上没来，却一直关注自己。

不然今天也不会这么恰好出现。

出神间，段以玫关上门，走回到病床边坐下：“你没跟我说过，你家里对你这样。”

闻言，谢星舒心脏像被撞了下，说不清是什么情绪。

“说了又有什么用？”她扯了扯嘴角，却怎么也笑不出来，“重男轻女是治不好的病，也不能说他们一点不爱我，只是更爱弟弟而已。”

段以玫皱起眉，将那合同撕了扔进垃圾桶。

谢星舒看着他动作，掐紧手心保持理智，怕自己又沉溺他的好：“上次不是说好，别再管我了吗？”

段以玫默了瞬，开口却说：“小舒，白潜告诉我他来找过你的事了……”

听见这话，谢星舒心头狠狠一震。

他既然知道这件事，是不是也知道自己喜欢他的事了？

段以玫不知道她在想什么，自顾自往下说：“抱歉，我不知道那晚会让他们误解，我提出结婚只是想你有牵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