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击全文阅读

“若你实在不想去祭魔，便用这药自我了断吧，这是我作为母亲，最后给你的怜悯。”

第6章

放下瓷瓶后，鸾后转身准备离去。

顾心离的身体一寸寸泛冷，手脚冰凉得不像个活人。

“母后于我，何来怜悯？”

“母后可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何时？那年也是在神尊的潜龙殿内。”

“我初化人形，他们说我是青鸾族的小公主，我高兴地去找你，想要告诉你我终于化形了……”

“可你却带着顾青凤，视若无物地从我身边走过，丝毫没有看我一眼。”

“好像我只是路边的一根杂草，桥上的一块碎石……”

顾心离喉头一阵哽咽，心底深处那鲜血淋漓的伤疤，让她痛得喘不上气。

她顿了顿，将心底的苦涩咽下后，再次开口。

“那时我不懂，为何我和顾青凤一母同胞，你会对着姐姐笑，却对我弃如敝履。”

“世人都说虎毒不食子，可我的母后为何这样残忍？一次又一次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孩子去送死？”

顾心离的声声宣泄和质问，换来的是鸾后长久的沉默。

她背对而立，逆光站在门口。

浑浊的光线将她的身影拉得很长，离顾心离很远。

半晌过后，才传来她沙哑的声音。

“这是你的命，怨不得谁。”

母后的身影彻底消失。

顾心离双目空洞的望着门外，心里荒凉一片。

就像冬日的草原，冷清而寂寥。

霜雪宫的夜，冷的刺骨。

还有最后三日，便是她短暂一生的归期了……

过往的种种在她脑海闪现，似重锤击过，疼入骨髓。

想起和墨渊所谓的天定仙缘，她决定亲手斩断。

还自己一个体面。

顾心离颤抖着下床，以仙力化笔写下“和离”二字。

“二心不同，难归一意……”

“今青鸾族顾心离，解与墨渊神尊之仙缘，昭告九天！”

天微亮，仙气缥缈弥漫。

顾心离放下和离书，踉踉跄跄的走出霜雪宫。

三生石畔，天定良缘。

顾心离和墨渊的名字并排而立，闪着金光高高浮在三生石上。

当初看到时有多欢喜，如今看到就有多讽刺。

顾心离抬手拂过，那两个名字认主般轻轻颤栗着，似在对她打招呼。

她心中一阵苦涩，还是敛了情绪，拂过丹田之处的凤翎羽。

身为凤凰后裔的青鸾一族，必须倚靠凤翎羽方能涅槃成凤。

顾心离仙力薄弱，无法划掉自己的名字。

但凤翎羽有凤凰之力，当可一试。

她强忍着剧痛，将凤翎羽从丹田之处生生拔了下来。

一瞬间，她只觉全身静脉都被拉扯而出。

她痛得脚下一个踉跄，直接跪倒在三生石边。

顾心离强撑着，将凤翎羽化作利刃，在石头上划着的她名字。

刚划出一道印痕。

“轰”的一声，一道巨力由内而外将顾心离震开。

她喉头一阵翻涌，直接吐了一口血来。

本有了划痕的‘顾心离’三字，再次变得完好无损，清晰醒目地和墨渊的名字排列在一起。

为什么？

天道为何一定要将她和墨渊绑在一起？

顾心离心灰意冷的将凤翎羽收回丹田之处，浑浑噩噩地往回走。

路上有仙娥说，顾青凤找遍四海八荒，寻到了弦月仙子的一丝元神。

墨渊神尊大喜，重塑了冰晶宫。

顾心离有些欣慰。

那个男人爱桑弦月爱得痴，若是能真正复活她，倒也是有情人终成眷属。

而她，被所有人唾弃和厌恶的人，终于可以去死了。

刚回到霜雪宫，却看到墨渊正负手站在寝殿之内，似乎在等她。

他看着顾心离，拧紧了眉头。

“鸾后没提醒你，修养好身体准备去禁魔域？”

顾心离抿了抿唇，看着这个她爱了千年的男人。

心里只觉得讽刺，他如今对自己的关心不过是怕她无法去禁魔域送死而已。

“我会养好身体，以身祭魔，不让你们任何人失望。”顾心离的语气，平寂如死水。

墨渊看着她，眉眼有情绪在起伏翻涌。

片刻后，他走了过来，抬手轻抚过顾心离的脸庞。

再一点点下移，顺着锁骨到胸前，直直丹田之处。

“你的凤翎羽，不该浪费在禁魔域。”

第7章

顾心离怔怔看着他，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

他这般亲昵地拂过自己身体，是为了要走她的凤翎羽。

“青凤为了复活弦月打算提前涅槃成凤，你的凤翎羽能替她躲避天劫！”

他的话说得顺理应当，好像自己的凤翎羽生来就该给顾青凤用一般。

她已经失了凝聚修为的心头血，若是再没凤翎羽，怕是刚进禁魔域就会被魔气吞噬！

“成凤需天时地利，你就那么相信她能提前涅槃？”

顾心离看着他，只觉得心在滴血，顾青凤说什么他都信。

可她说的话，哪怕只是一个字都是错的。

墨渊的脸色没有一丝异动，他说的分外淡然。

“你留着也是无用。”

顾心离扯了扯嘴角，荒凉一笑。

是啊，她马上就要去禁魔域送死了，留着的确也是无法涅槃成凤。

她这一辈子，从未做过伤天害理之事。

可她的东西，为什么一件又一件都要被夺去？

“是不是只要顾青凤要的东西，对我来说就是无用的？”顾心离自嘲般问他。

墨渊有些不敢与她直视，似乎也觉得这般要求过于蛮横。

“放心，等她用完就还你！”

顾心离深吸了口气，只觉喉咙肿胀，充斥着一股腥甜。

“还？还会还吗？”

墨渊转眸看向她，眼眸带着认真。

“本尊说话算数！”

顾心离粲然一笑。

生平第一次，这个男人对她如此认真许下承诺。

顾心离陡然拔掉凤翎羽，鲜血顿时喷洒而出。

“既然你要，那我便给你！”

墨渊下意识想用神力为顾心离止血疗伤，这个女人却转过身阻止。

这样的怜悯施舍，她不需要！

“不可理喻！”墨渊有些气恼，拂袖离去。

直到殿内冷风刮拂，顾心离才趔趄着身子准备回床榻躺下休息。

却蓦地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小花妖的惨叫声！

顾心离心下一沉，小花妖难道还在潜龙殿？

一股不安涌上喉头，她顾不上伤口的疼痛，顺着惨叫声找去。

青凤宫。

浑身是血的小花妖顺着几百层的台阶滚落而下，浑身都是仙鞭抽打的血痕。

“小花妖！”顾心离呼吸一窒，心仿佛要从胸腔中跳出来。

她无措的将她瘦小的身体抱起，浑身都在颤抖。

小花妖如今是唯一对她好的人，可现在却奄奄一息的躺在自己怀里！

顾青凤愤怒的声音从殿内传出——

“扰我涅槃，该死！”

顾心离无暇顾及殿内的动静，只想抱住怀中的小花妖，让她不要睡去。

“小花妖，我给你疗伤……”

她用薄弱的仙力给小花妖处理伤口，但却是徒劳。

“主人，我本想夺回您的心头血，是我太弱了……”

小花妖气若游丝，她扬起手想摸上顾心离的脸，但颤抖的手在半空中却猛然垂了下来。

狠狠砸落在了顾心离的身上！

她饱含痛苦和不甘的瞳眸，一点点变成灰暗之色。

转瞬，她的身体一点点变为透明，消散成点点星光，随风化作无形。

“小花妖……”

心底的痛意，像根毒藤般穿透顾心离的胸脯。

这世上最后一个对她好的人，再一次因她而死！

该死的人，明明是她，是她啊！

这时，一声半凤半鸾的鸣叫声从殿内传出，顾青凤穿着红紫火衫走了出来。

“若不是那花妖碍事，我早涅槃成功，真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

顾心离愤恨地看向顾青凤，刚要说话之际。

蓦地，感觉小腹一阵隐隐悸痛。

好像有什么东西要随之从她的身体里剥离。

见顾心离神色不对，顾青凤视线落在她的小腹之上。

“妹妹这是……怀孕了？”

她眼底带着惊讶，饶有兴致看着顾心离。

顾心离脸色一白，不愿相信地抬手用仙力一探，竟然在腹部真的感知到了生命力的涌动！

她……竟然在那场黑蛟男人的炼狱中怀孕了？

枯木林中不堪回首的一夜，再次浮现在她眼前。

铺天盖地的痛苦朝她疯狂上涌，她感到漫无天日的绝望。

顾青凤笑得意味深长：“这孩子可要好好生下来，看看是黑蛟还是别的怪物……”

顾心离摇头，心底有道声音在不断嘶叫。

她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