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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坐吧。”顾淮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让谈又宁落坐在他书桌面前的这把中式椅子上。

　　谈又宁轻微挑了下眉，从善如流地坐了过去，两个人呈面对面的状态。

　　“顾先生，您这么大费周章把阿沉支出国，把我「请」来，是有什么事吗？”谈又宁面无表情地问。

　　顾淮没第一时间正面回答，而是用茶壶倒了一杯茶，推到谈又宁面前，淡然道：“尝尝看，武夷山大红袍。”

　　谈又宁虽然不懂茶，但也听说了武夷山大红袍的赫赫名声。

　　她接过茶，道了声“谢谢”，然后轻抿了一口，并没有尝出这昂贵茶叶的特别之处。

　　这么好的茶，给她这个门外汉喝，实属有点「暴殄天物」了。

　　“顾先生，谢谢您的茶。但我想您让我过来，不只是让我品茶这么简单吧？我喜欢开门见山，不喜欢你们这些商人的弯弯绕绕。”谈又宁说道。

　　顾淮扯了下唇，“谈小姐果然豪爽真性情，那我就不绕弯子了！”

　　“好。顾先生请说吧。”

　　“我想让你离开阿沉。你可以带着小则，我会为你们安排好一切，并给你们娘俩一大笔钱，够你们花几辈子了。

　　而且我保证，他不会找到你们，以后你可以过平静、安全的生活。”顾淮开出条件。

　　谈又宁轻笑一声，“我为什么要离开阿沉？”

　　顾淮冷哼一声，“看来你是什么都不知道啊。”

　　谈又宁双眼微眯，毫无畏惧地迎上顾淮那双具有压迫性与攻击性的双眸，“我不知道什么？”

　　“你在阿沉的身边，会让他非常痛苦。”他幽幽道。

　　关于这点……其实谈又宁知道。

　　但她希望能用时间、用陪伴、用真心去尝试一下……看看是不是有另外一种可能。

　　看到谈又宁默然，顾淮继续道：“阿沉和杀父伤兄，又深深背叛伤害他的女人在一起，他的痛苦你能想象吗？”

　　“你知不知道，他被我带到国外的那几年都是怎么……熬过来的？”顾淮咬牙切齿道。

　　“第一年，他几乎每天醉生梦死，像个活死人！还曾有好几次尝试过吞药自杀这种愚蠢行为！幸好我发现及时，不然……”

　　“他喝的酩酊大醉的时候，会疯狂地叫你的名字。”

　　“当然，不是叫「谈又宁」，而是叫那个他曾深爱的女人——「岑凝」。”

　　“他时常哭天抢地耳，徒劳地对着空气问：「你为什么要欺骗我？」、「为什么要那么狠心？」、「我情愿你通过正常合法的渠道将他们送予法律制裁，而不是这样骗我」……”

　　“那个时候你在干什么呢？”顾淮盯着谈又宁质问。“你在品尝胜利的果实，在当大英雄呢！”

　　“你站在阳光之下享受着你所谓的警察荣誉，而罔顾那个为了你差点没了命的傻小子！”

　　“不不不……不，我……我没有……”谈又宁突然站起来往后退，痛苦地抱着头，“我……我也很痛苦的。”

　　“哦？”顾淮满眼不屑，同时高大的身体也站起来，步步向她逼近。

　　“你也有过自杀的行为吗？你也整夜整夜地睡不着觉吗？你也在频繁地看心理医生，寻找一切东西当作自己的救赎和救命稻草吗？”

　　“阿沉经常也会觉得，是他成了你们警方的「突破口」，才害父亲和哥哥落得那等田地的，他也恨自己，怪罪自己！”

　　“如果你一直生活在他的身边，对阿沉来说，就是让他背上了一辈子代表罪恶的十字架。你的爱就那么自私吗？”顾淮质问。

　　“我……”谈又宁艰难地吞咽了一下，徒劳的说：“可他离开我和小则，不见得就会变得快乐……”

　　“是。一时之间他确实难以接受，还要痛苦好一阵子，可对他来说就是长痛不如短痛了。”

　　“你对他来说，是一种执念，而我为了我的亲外甥不要那么痛苦，想要祛除这种执念。毕竟，我现在只剩他这一个完好的外甥了。”

　　“阿深他，又成了现在的模样……”说到这里，这个不可一世的男人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满心满眼地惆怅。

　　“可……我是真心爱阿沉的，我相信他也爱着我。”谈又宁不甘心道。

　　“没错，阿沉是还爱着你。很爱很爱你，爱到让我感觉到愚蠢的程度。”

　　「他爱她」这个事实，没想到竟然从一个旁观者角色嘴里轻飘飘地说出来，真令人唏嘘。

　　“我本想不遗余力地除掉你这个祸害，但阿沉他一直在暗中保护着你。”

　　“那时候他还没有能力与我正面抗衡，所以只能想出让你去坐牢这种下下策。”

　　“呵，这小子也很厉害，短短一年不到的时间，便借着我的资源，在黑白两道便达到了可以通吃的地步，还逼着我处于半隐退状态。”

　　“即使在监狱里，我也没放弃要除掉你的想法。是阿沉，暗中想办法助力，帮你次次化险为夷。”

　　顾淮冷静克制地道出了当年的一些真相。

　　这些真相给谈又宁带来了巨大的心理冲击，她错愕在原地，原来……竟然是这样！

　　没想到霍远沉爱她爱得这样飞蛾扑火，无怨无悔。

　　爱得又是那样傻。

　　顾淮摊了摊手，“看来你真的什么也不知道。不过你现在都知道了，会不会改变你的决定，接受我的提议呢？”

第44章 考虑

　　谈又宁双目失神，脑海中一直在反复地回味着顾淮的话，关于霍远沉为她做的种种。

　　“我……我不知道，我也不知道我们该怎么办……”谈又宁双手抱头蹲在墙角，低声啜泣着。

　　这些不为人知的事，足以让她震惊到暂时心绪崩溃。

　　可是谈又宁脑海里偏偏冒出了最真实的声音：她不想离开他，真的不想。

　　哪怕他们的前路或许是互相折磨。

　　“我爱他……”谈又宁此刻嘴里只剩下这句反复的呢喃。

　　顾淮慢慢地蹲在她面前，像催眠一样——

　　“既然你那么爱他，就放了他吧。你其实是个好姑娘，阿沉，也是好孩子。”

　　“你们两个啊，这辈子是有缘无分，别太执着了，害人害己。”

　　“没有阿沉的那几年，你不也过来了吗？以后，也一样。嗯？”

　　谈又宁可怜巴巴地红着眼睛望向顾淮，“那……可以给我一点时间考虑吗？”

　　顾淮站起，居高临下地看着谈又宁，“可以，但不能太久。说实话——”

　　“我本可以在阿沉不在的这段时间，直接弄死你的，你明白吗？”

　　“我毕竟是阿沉的舅舅，就算我直接弄死你，他也不会真的把我怎么样，你说对吗？”

　　是这样的，没错。

　　谈又宁此时是一点谈判的筹码都没有。

　　“好，那阿沉回来前后，我会给你确切答复，可以吗？”谈又宁绝望地说道。

　　她现在的内心非常乱，已经丧失了思考的能力。

　　“可以。但你要尽快！”顾淮答应。

　　“到时候我要怎么联系你？”谈又宁问。

　　“呵！你不是有一部打算专门和条子联系的手机吗？就用那个。到时候屿森会和你保持沟通的。”

　　谈又宁点了点头。

　　看来这个顾淮，真是有备而来，什么都瞒不过他。

　　“那我现在可以带着小则回去了吗？”

　　“没问题。”顾淮拿起电话拨出去，“屿森，把小则带过来吧。”

　　谈又宁慢慢地扶着墙站了起来，用手抵着头缓了一阵，正欲开门出去。

　　“谈小姐，希望到时候能听到令人欣喜的答案。”顾淮在她身后暗示。

　　谈又宁顿了一下，开门出去。

　　陆屿森带着小则已经等在前厅门口了。

　　谈又宁快速调整到轻松的表情，轻唤了一声：“小则，妈妈来咯～”

　　小则闻言立马回头扑到了谈又宁怀里，“妈妈，妈妈！”

　　谈又宁紧紧回抱住儿子，摸着他的头安抚：“别怕别怕，妈妈来了，妈妈来了……”

　　陆屿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