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击全文阅读

一双眼睛红的厉害，却流不出一滴泪。

卫栖梧的心像是被人生生从胸腔中掏出，只留下一个窟窿，血肉模糊。

他身体佝偻，想要上前抱她：“枝儿，是我错了……我不该瞒着你，不该说那些话的。”

贺行均却侧身闪过。

眸光冷然：“卫栖梧，你只会说一句你错了吗？”

周围的人越聚越多。

想要看热闹，她冷眸一闪：“日暮时分，城北灵佛寺。”

说完，她就转身离去。

看着她逐渐远去的背影，心中仅存的期待瞬间四分五裂，片片湮灭。

卫栖梧踉跄的走回了将军府。

一路上，满是曾经和她的回忆。

府中廊角下。

那片鸢尾开的正好，勾起了他的记忆。

贺行均喜欢鸢尾，他就在府中为她种满了鸢尾：“枝儿，看着鸢尾开，你心里面就要多爱我一分。”

她则笑的眯起了眼，像只狡黠的小狐狸。

眉眼弯弯：“那我为师父在柿子树下酿一壶女儿红，成婚那天，作为我们的合卺酒。”

长久经年，他暗生情愫。

他不愿再次错过，终于得到了小徒儿的回眸。

说不高兴，那是假的。

侍卫前来禀告：“将军，那敌国细作沈云苓，正在天牢里嚷嚷着要见你……”

卫栖梧的思绪收回。

眉头轻蹙：“圣上怎么说？”

“杀。”

天牢中。

沈云苓被侍卫绑在长凳上，粗重的棍棒将她的后背打的皮开肉绽。

麻布披在血肉模糊的伤口上，粘黏后又狠狠撕了下来。

她凄厉的叫喊着：“啊——！”

卫栖梧一踏进，就对上了沈云苓灰败的双眸。

她笑的诡异，嗓子里却只发的出‘嗬嗬’的破败气声。

酷刑下。

她被折磨的不成样子，却还是吐了一口血水在卫栖梧身上：“祝你不得善终。”

无声说着。

卫栖梧不愿多待，淡淡抛出一句：“给她个痛苦。”

沈云苓解脱的闭上了双眼。

下一瞬，却坠入深渊。

他嗤笑一声：“四肢拴在四匹烈马上，行车裂之刑，不得有误。”

她想咒骂却发不出一丝声音。

卫栖梧走出天牢后。

心中绷着的那根线终于松了下去。

终于，北狄彻底亡了。

入族谱一事后。

卫栖梧在府中缴获了沈云苓和北狄来往的书信。

暗中交给了萧帝。

金銮殿上。

萧帝身着明黄色龙袍端坐在主位上：“裴爱卿，大周和北狄的战事迫在眉睫，如何让沈云苓‘顺理成章’偷到边防图。”

“就要看你做的如何，让她对你抱有期望。”

卫栖梧心里一咯噔。

不知道萧帝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萧帝看着他，意味深长的笑着：“将计就计，爱卿还不懂吗？”

他的心就像是在暴风雨中飘荡，心慌的没有一个安心处：“这和北狄的战事有何关联？我不愿辜负贺行均。”

萧帝只是笑笑：“儿女私情在家国面前，孰轻孰重？”

说完，就摆手让他退下了。

那时起，他就经常去陪沈云苓。

甚至将她带到了书房重地，一步错步步错。

如今，家国安宁。

私情难却。

卫栖梧只觉得自己到头来，身边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剩下。

没了孩子，也没了妻。

看着逐渐西沉的太阳，他才发现时间过得那么快。

大雁在空中震翅，惊起一阵悲恸。

他声音干涩：“不负家国，唯负我妻枝儿。”

第38章

城北，灵佛寺。

贺行均看着姻缘树上的那抹红绸，心中隐隐作痛。

当年的情深义重，犹在眼前。

到如今不过短短四年，就变成了这种模样：“真是造化弄人。”

站在高处，看着卫栖梧踏着三千阶梯，缓缓走来。

不由联想到了那时。

他三步九叩，跪完了这三千阶梯，又是何等的真切和情深。

却也会心有他人。

在背后和他的好友，肆意折辱自己。

贺行均的心中一阵酸楚，眼眶都染红：“卫栖梧，你究竟是怎么做到面不改色骗一个人的？你到底有没有心？”

卫栖梧握着女儿红的手一紧。

颈上青筋凸起。

他抬眸看向她，触及到她眼底的猩红时，心猛地一缩。

咽了咽干涩的喉咙，声音沙哑：“我当时发现你把初夜给了我，又惊又喜，我是高兴的，但也同样觉得你不是真的爱我。”

“我是真的爱你，枝儿……”

贺行均僵硬地扯了抹笑，忍着嘲讽。

尽量用和平常一样的语气：“够了，我不想再听了。”

她找到当你系上的姻缘红绸，打开火折子烧的一干二净。

上面的簪花小楷写着——卫栖梧与贺行均缔结良缘，生生不弃，恩爱不移。

不过瞬间，就被山顶的风。

混着火舌吞没。

灰烬顺着风，一起扑向了卫栖梧的眼眸。

他的四肢百骸就像是被人徒手撕裂，又寸寸碾碎。

想要开口解释。

却被她冰冷的眼神冻结，无法说出半句。

双手颤抖，举起了那壶刚从柿子树下刨出来的女儿红：“枝儿，你说过的，要作为我们洞房时的合卺酒……”

贺行均哂笑，歪头看向了他：“卫栖梧，你做了我七年的师父，三年的恋人，你可有一日是真真正正的明白我的？”

明白吗？

卫栖梧的心间闪过她无数个样子。

最终定格在一次，她醉酒后的坚定：“若有一次不忠，我便断而舍弃！”

那时他只觉得，就凭一次是否太过决绝。

贺行均一字一句，无比认真：“师父说我离经叛道也好，异想天开也好，我此生只愿一生一世一双人，我做不到共享爱人。”

“那我放低一点，给他机会，若仍是不忠，我便走。”

她想，天大地大，难道还找不到一个属于我的容身之地吗？

为什么一定要耗在一个男的身上。

卫栖梧揉了揉她的头：“枝儿性子这般刚烈，不知那个男子能降得住你，不过不要忧心，还有为师。”

那是，他想了。

世间男子三妻四妾，可他心里很小。

小到只能刚好容下一个贺行均，所以他一定会成为那个人。

卫栖梧陷在回忆里。

在与现实的强烈碰撞下，逼的双眼猩红。

他脸上漾起一抹苦笑：“你说过，会给机会的……”

贺行均声音沙哑：“师父，我走过一次的，我们没有以后了，你懂吗？”

卫栖梧脸上带着近乎惨烈的伤痛。

在冰凉入骨的秋夜像是无法呼吸般抽着气问她：“可是，你要怎么样才能原谅我……让我赎罪，好吗？”

或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