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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懂什么？他只知道他母亲被人欺负哭了，自是想维护自己娘亲！”

一字一句，如尖刀扎在薛抚瑶心上。

直将她的心脏扎得鲜血淋漓。

倏地。

薛抚瑶的眼泪涌出了眼眶。

前世被他一箭刺入心口的痛，都远不及此刻。

这一刻，她彻底看清了封逸洵。

心口最后那一丝余烬也熄灭。

而封逸洵说完这番话后，竟直接冷着脸带秦雪薇母子离开。

一连几日，薛抚瑶都并未再见过封逸洵。

直到这晚，薛抚瑶忧思过甚，翻来覆去睡不着，起身去院子里散心。

路过书房时，却意外听见封逸洵和手下的对话。

“黑风寨已被剿灭，此乃寨主人头。”

熟悉的三个字让薛抚瑶脚步顿住。

她瞳仁骤然瞪大。

前世，她就是死在这寨子中。

也是这黑风寨的寨主将她抓去受折磨。

可那是五年后的事了，封逸洵如今怎的这么快就去剿灭这个寨子？

就在这时，她听见那手下发出同样的疑问。

“大人，这黑风寨寨主何时得罪了您？您非要见他人头落地？”

随即。

薛抚瑶听见封逸洵冷笑一声，语气森森：“现在是没有，可将来会有的，而我这人，最不喜受人胁迫。”

“趁早解决，以免有后顾之忧。”

这话如惊雷在薛抚瑶耳边炸开。

——“我平生最恨受人威胁。”

前世封逸洵说的这句话与此刻重叠，响彻在薛抚瑶耳边。

一抹难以置信的念头钉入脑海。

——难道封逸洵竟和她一样是重生回来的？！

就在这时，书房门骤然打开。

薛抚瑶抬眼看去。

正对上封逸洵看过来的冷冽目光。

第9章

见此情状，那手下立即识趣离开。

薛抚瑶艰难迈步踏入屋内。

门关上，屋内明明有两个人，却静寂得一丝声音也无。

对视良久，还是薛抚瑶先开口问：“你是何时记得前世之事的？”

这话出口。

封逸洵冷淡的神色间透出一丝了然。

“原来你真的也是。”

之前他还疑惑薛抚瑶为何对他不似初婚时热切，原来真的是因为她跟他一样，是从前世回来的。

见封逸洵如此冷静的态度。

薛抚瑶眼圈发红，前世种种如走马灯在她脑海晃过。

喉间都涌上血味，被她死死压下去。

她忍不住哑声问：“重来一回，你对我就没有半点愧疚吗？”

前世夫妻五年。

薛抚瑶做足了妻子的本分，她爱封逸洵，敬封逸洵，就连封逸洵抄她家，她也深明大义，接受了现实，并未曾与他多闹。

她自认对封逸洵做到了尽善尽美。

可如今，面对她前世因他受过的种种痛苦，封逸洵竟没有丝毫愧疚吗？

封逸洵神色露出几分疑惑：“愧疚？为何愧疚？”7

薛抚瑶僵住。

听见他冰冷的声音继续说：“当初若不是你不安分，非要与我和离搬出程府，怎会给仇家有机可乘？”

心脏被重重一击。

薛抚瑶不可置信地看着封逸洵，从喉间挤出话：“可最后，杀了我的人是你！”

她指甲深深陷入肉里，质问封逸洵。

“你杀我的时候在想什么？你杀我全家的时候在想什么？”

“我是你的妻子！你对案犯尚且还给戴罪立功的机会，为什么独独对枕边人如此心狠？”

“封逸洵，你到底把我当什么？”

薛抚瑶嗓音嘶哑到极致。

然而此刻，她的声嘶力竭跟封逸洵的轻描淡写形成鲜明对比。

封逸洵神色未变，语气甚至没有半分波澜解释。

“我杀你，是因为你那时已经痛苦至极，救下来恐怕也难逃一死，倒不如给你个痛快。”

“至于容家人，从你看到账本做出控告你兄长的决定后，还不够你看清他们的本质吗？”

薛抚瑶这才明白：“账本也是你故意让我看见的？”

封逸洵也直接点头承认。

“对，我本以为这样能要你跟容家做个决断，可没想到，你依旧执迷不悟，还记挂着他们。”

“你们一家子，果真是烂泥扶不上墙。”

听着封逸洵平静的解释。

薛抚瑶胸膛痛苦得几近窒息。

重来一世，封逸洵依旧还是那个冷漠寡情的他。

不，他甚至远比前世更可怕！

她再无话可说，自嘲地扯了下嘴角：“是，是我自找死路。”

封逸洵眉头一皱，还想说什么。

薛抚瑶已经踉跄着转身离去。

这次过后。

薛抚瑶接连几夜未得好眠。

直到这晚，她深夜睡不着，独自坐在桌前。

看着明亮的月光洒落在梳妆台上。

薛抚瑶眼底泛起些许波动，她拿出了那张被压在匣底的房契，心中下定了决心。

半晌。

她起身摊开笔墨，在纸上一字一字写下：和离书。

第10章

落下最后一笔。

薛抚瑶将其压在桌上，拿上房契和盘缠，趁着夜色逃出了程府。

一路逃出城。

马车跑了整整一天一夜，薛抚瑶才抵达之前买的那所宅院。

她拿着房契，怀着期待的心打开门。

可抬眼却见封逸洵正坐在院中，语气一如既往冰冷。

“玩够了吧？”

薛抚瑶僵住，浑身血液在此刻凝固发冷。

她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夫人忘了，锦衣卫做的就是探查情报之事，你找郡主买房之事，如何瞒得了我？”

薛抚瑶脸色煞白，哑声辩驳：“我们已经和离了！”

和离书被男人轻飘飘丢在她脚边。

她听见封逸洵冷冷嘲讽——

“你觉得你写这么一张破纸，就能结束婚契了？”

“活了两辈子，你难道不知道和离要双方签字去官衙盖印，两家见证才算数吗？”

“怎的如此愚蠢可笑！”

他每说一句。

薛抚瑶的心便重重一颤。

她感到绝望窒息，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字：逃。

她真的不想再跟封逸洵搭上半分关系！

“我不会回去的！”

薛抚瑶瑟缩着往后退，随即头也不回奋力朝外跑去。

她能感受到封逸洵大步追了上来。

不敢停歇半步，路过暗巷，她转身跑进去，躲在了木堆里。

看着封逸洵掠过暗巷离开。

薛抚瑶正要松口气。3

下一刻，薛抚瑶却觉脖颈冰凉，低头看去，竟是被人用刀刃架在了脖子上。

“别动！”

身后男人恶狠狠怒斥。

薛抚瑶身子一僵，随即便被匪徒推着走出了暗巷，与返回来的封逸洵撞了个正着。

封逸洵脸色一沉。

这时，却听那匪徒直接叫出封逸洵名字：“封逸洵程大人！你知道我是谁吗？”

封逸洵眉头一蹙，只冷冷说：“你既然是冲我来的，就放开我夫人！”

匪徒大笑，刀刃却越发逼近，薛抚瑶几乎能感受到脖颈被划破。

匪徒带着恨意的声音高声响起——

“我是前几日被你剿灭的黑风寨二当家！”

“我不过出门一天，回来竟全寨覆没！封逸洵！我们黑风寨何时得罪了你？你要如此赶尽杀绝！我大哥又何时得罪了你，你竟将他人头挂在墙外示众，连具全尸都不留！”

匪徒越说越激动。

薛抚瑶脖颈已经往下流出血来。

她遥遥看向封逸洵，却见他没有分出一丝眼神予她，只是冷冷一笑：“你想如何？”

匪徒牙呲目裂，愤然大吼。

“你现在就自挑四肢经脉！不然我就让你的夫人跟我大哥一样人头落地！”

他说得激动，薛抚瑶脖颈处越发血流如注，生疼不已。

心口猛跳不止，她听见封逸洵的声音——

“至今，还没有一个人能威胁到我！”

薛抚瑶心神骤凛，透过模糊泪眼，她看见封逸洵举起弓箭。

一模一样的话语，一模一样的神态。

这一刻。

眼前的封逸洵彻底和前世的封逸洵重叠。

心脏好似再度涌出被贯穿的痛楚。

她喃喃着：“你又要杀我了吗？”

封逸洵一怔。

薛抚瑶泪水滑落脸颊：“封逸洵，你可知前世我嫁给你时有多欢喜？我曾以为觅得佳婿，憧憬着能与你一生一世一双人。”

“可死过一遭后，我才知我错得离谱。”

这番前世之论一出，她身后的匪徒都不觉愣了。

薛抚瑶却恍若未觉，死死盯着封逸洵。

“你知道吗？我嫁给你后就没有一天过得轻松自在。”

“我小产时你不闻不问，我娘家几十口人被你无情灭口，我缠绵病榻时你冷若冰霜，那之后我无时无刻不在后悔，后悔爱上你，后悔嫁给你！”

“若你天性无情我便认了，可是封逸洵，前世今生，你都能将秦雪薇母子照顾得万分周全，足以见你并非不懂感情，你只是偏偏对我狠心绝情，无情无义罢了！”

封逸洵面色一沉，却是依旧沉默。

见状，薛抚瑶凄惨一笑：“看，永远是这样，永远只有我一个人在痛苦在绝望！你永远那样冷静！就像我对你来说永远都是无关轻重的！”

“可既然如此，你为何还不肯放过我？”

“重来一世，我本只想离你远远的！可为什么，你连这点都不肯成全我？”

薛抚瑶歇斯底里的质问响彻在风中。

封逸洵眼底微颤，张嘴欲说什么，却还是咽了回去。

他脸色冷沉，重新举弓。

匪徒的刀亦瞬间刺入薛抚瑶皮肉。

薛抚瑶心如死灰。

她唇角上扬，眼中流尽了最后一滴泪。

“封逸洵，你我夫妻两世，缘分也该尽了。”

“下辈子，我只求与你永不相见。”

话落的一刻，封逸洵瞳孔骤缩。

箭在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