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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母眼皮子底下，贺遇琛必然顾忌，她至少不用夜夜都要应付他。

“你知道——”顾青瓷醒悟，艰涩问，“你一直在盯着我，知道我偷偷面试，准备回南省？”

“知道。”贺遇琛掌心摩挲她脸颊，手指描画她眉眼，“我给你两个选择，你选了最难的那个。”

最难。

是暴露了她的真实面目，不驯，不乖，反抗之心不死，触怒了他？

顾青瓷骨缝嗖嗖冒寒气，脑子纷乱涌现毕业后这三个月的场景。

贺遇琛的怒，贺遇琛得恼，贺遇琛次次为顾斯衍的威压，最后想起给薄先生那一个亿。

他心知肚明她怕疼是借口，却还是顺水推舟免除针灸，连哄她联姻的甜头都敷衍至极。

或许……不单是敷衍，也做给外人看。

她一句怕疼，梁家就出一个亿避免她疼，越显得梁家重视她，联姻才能加筹码。

顾青瓷想到这，脸上颓靡得很，贺遇琛的心机城府，她哪里玩得过。

他走一步算十步，顾青瓷十步都走完，才看清他一步的预谋。

“那薄先生什么时候来，我治就是。”

“明天下午。”贺遇琛抬手抚摸她眉眼，“你是不是忘了回答我的问题，为什么不想治？”

顾青瓷一哆嗦，引得贺遇琛神色冷峻，又盯她。

“我怕……”顾青瓷磕磕巴巴，“你一直不做预防，我有病反而安全。”

她精神紧绷到极致了，惊慌难以自持，投映在贺遇琛眼中，他忽然轻柔下来，“不用怕——”

不用怕什么，他不说。

顾青瓷浑浑噩噩，余光瞥见他手，食指中指上一道挨一道，细密的小口子，像薄刀片划的，不深，却都渗着血。

她脑子不受管控，下意识问，“你手怎么了？”

………………

星期三，一个乌云低垂的好日子。

一大早顾斯衍亲自上楼叫顾青瓷起床。

体检需要空腹，早餐也免了，顾斯衍直接压着她下楼上车。

医院早就做好迎接准备，一系列抽血做完，顾斯衍寸步不离顾青瓷，来到B室。

市一院的妇科主任，是一个四十岁的干瘦女人，穿白大褂，戴无框眼镜，一瞧就是资深医生。

她视线扫过顾斯衍，落在顾青瓷身上，微不可察地停顿。

这一顿，顾青瓷敏感察觉到，心里大松一口气。

“两位小姐，哪位先来？”

顾斯衍推顾青瓷，“她。”

顾青瓷一动不动。

顾斯衍即刻反应，不屑讥讽，“怕了？”

顾青瓷看着她，等梁母进来后，问梁母，“妈妈，我有个要求。”

“什么要求？”梁母皱眉。

“我看你没有要求，纯粹想拖延时间。”顾斯衍推搡顾青瓷。

顾青瓷侧身，避开她的手，“妈妈，检查结果我没有怀孕，顾斯衍必须向我道歉。”

梁母一怔，反应过来，“回家再说。”

顾青瓷不信，别说回家，只怕她做完检查，道歉这事提都不会让她提。

梁母不赞同。

顾青瓷就一动不动。

顾斯衍硬拽一步，她又挣扎回来一步。

当着外人的面，如此偏激，心胸狭隘，不顾体面，梁母恼火，“你要造反？”

顾青瓷眼神直勾勾的，“妈妈，你这样袒护她，是觉得我四年来乌遭遭的冤枉，抵不上一句道歉？”

顾斯衍唾骂她，“结果还没出来呢，冤枉你什么了？”

梁母依旧不让步。

争执间房门敲响，贺遇琛在门外问，“怎么了？”

顾斯衍打开门，气得红了眼，“顾青瓷非要我向她道歉。”

贺遇琛矜持守礼，微微侧过身，视线没有探进房间一步，“结果出来了？”

“没做。”顾斯衍靠山来了，泫然欲泣，“她非要我答应道歉才做。”

“那你就道歉。”

“什么？”顾斯衍震惊，“哥哥，你——”

她迟迟说不出后半句，昨天的狐疑卷土重来，翻倍涌上她心头。

哥哥二十八岁了，禁欲到极端。

圈子里千金小姐前仆后继，他从来不假辞色。

身边秘书，助理，私人顾问，司机，能接触他的全是男性，也没有白月光，毫无红颜知己。相亲就推拒忙，女合作伙伴请吃饭，他一概约在公司餐厅。

守身如玉的不像一个正常男人。

顾斯衍又转头看顾青瓷，她之所以对顾青瓷穷追猛打，有一条很重要的原因，顾青瓷不像一个女孩。

或者说，顾青瓷不像一个没有经过男人滋润的女孩。很多时候，她冷不丁就发现她眼角眉梢妩媚的女人风情。

如果滋润顾青瓷的不是沈黎川，而是……

顾斯衍心口惊悸，张嘴要告诉梁母。

贺遇琛先一步截断，“昨晚那一闹，沈家对你有意见了。”

他语气轻缓，却不容置疑，“沈黎川将来要继承沈家，合格的当家主母应该像母亲那般，你太情绪化，不是好事。”

梁母马上意会，顾斯衍昨天两次冲动，沈父嘴上不说，心里难免不爽。

倘若，今天顾青瓷清白，顾斯衍立即道歉，那以前的过激行为，大可以解释为小女生在爱情里患得患失，并非性情浮躁多疑。

梁母扭头答应顾青瓷，“如果证明你未怀孕，菲菲会道歉。”

顾青瓷坐上检查床，门合上前的缝隙中，填满男人修长挺拔的体态，神情阴郁又冷峻。

她一怔。

门合上，却油然而生一种不好的预感。

妇科主任的手很稳，一寸寸，一厘厘地挪，不放过顾青瓷腹部任何一个角落。

检查得非常用心细致。

梁母见此，非常满意。

顾斯衍神情紧张，立在主任身后，她做过几次检查，亲眼见过胎儿在子宫模样。

可顾青瓷宫壁与常人不同，她见一处，问一处，主任解释一处。

顾青瓷跟着心悬一分。

她用钱能买通主任，却买不通仪器。

顾斯衍明摆要盯着检查完每一处角角落落。

就算主任再避开，宫腔就这么大，能避到哪去，迟早要发现。

这时，顾斯衍忽然眯起眼，紧盯着显示屏，“这是什么？”

第18章贺遇琛是不是发现了

主任面不改色，语气稍带些不耐，“还是宫壁。”

“宫壁是这样吗？”

主任已经检查完了，“顾青瓷小姐宫壁跟常人不同。”

顾斯衍还要她再仔细看一遍。

梁母已经放下心，止住她，“医生这样详细，不会有错。”

顾斯衍只好舒口气，转身走到梁母身边嘟囔，“我真的亲眼看见，她在产科门口抚摸小腹，不亲眼确认，我放不下心。”

顾青瓷接过纸，擦小腹，“我羡慕不行吗？”

顾斯衍瞪她一眼，想讥讽几句，忽然想起什么，止住话，拉着梁母快步出门。

主任趁收拾器具的功夫，在她耳边小声喃，“胎儿发育好像有问题，我刚才竭力避开，只模糊看到边缘，你最好找时间，重新做检查确定。”

顾青瓷倏地望向她，主任点头。

她又垂下眼，撑在床边的手轻轻发颤。

良久，才道谢。

……………………

顾青瓷出来的时候，血检的结果也出来了。

顾斯衍拿着报告单，一项项比对自己的数据。

贺遇琛立在她身侧，表情不太好，“数值怎么低这么多？”

医生按往年体检数据做手脚，也按往年回答，“越低代表越难有孕。”

“放心了？”顾青瓷上前拽过自己的报告，卷在手里，“我不仅没怀孕，还极难有孕，你该诚恳向我道歉了。”

顾斯衍不吭声，她拉不下脸。

“怎么外国人附体，突然不会说中国话了？”

顾斯衍咬牙，“还有一项，哥哥请的中医还没给你把脉。”

顾青瓷顺势去瞥男人的表情。

他伫立在那儿，眼底一片灰蒙蒙，没有温度。

顾青瓷拿不准他态度。

分不清他现在是放心了，还是保持怀疑。

最好是放心，只有他放松警惕，她才能抓住单独见薄先生的机会，拼死一搏。

但拼死一搏未必有用，她死之前，有口恶气必须出，“你知道为什么沈黎川一直对你不热络？”

直戳死穴，顾斯衍发疯，“还不是因为你这贱人。”

“错误从不在别人身上。”

顾青瓷睥睨她，慑于贺遇琛，语速极快。

“你多疑像骨子长虱子，开水烫都烫不死。人家找你花钱月下，你花钱找出轨证据，人家说今晚月色真美，你问回忆哪个白月光。谈恋爱都是浪漫至死不渝，你是怀疑至死方休。”

“远赴人间惊鸿宴，绿帽全叫你看见，当真是天若有情天亦老，你爱上谁谁死得早。”

顾斯衍目眦欲裂，转头拉贺遇琛。“哥哥。”

顾青瓷脸上讽刺一收，防备至极。

贺遇琛注视她，也许是幻觉，也许是看错了，顾青瓷恍惚觉得他目光消沉又孤寂。

可这两种情绪，跟贺遇琛此时此刻居高临下的地位，毫不沾边。

“菲菲道歉。”

他声音平直，不冷不厉的。

顾青瓷浑身汗毛炸开，确定他脾气在即将爆发的边缘。

是觉得她发疯怼顾斯衍过了。

还是有别的事，联想到她刚才不好的预感，顾青瓷一时如临大敌。

“哥哥——”

“道歉。”他强硬。

顾斯衍直愣愣盯着他。

刚才她告诉梁母自己的怀疑，梁母并不信，觉得是她婚期将近，大小姐脾气闹得太过，哥哥怕沈家对她产生不好印象，才冷脸教训她。

并不是袒护顾青瓷。

可她的感觉却越来越不妙。

“对不起。”顾斯衍眼眶涨红，眼神却隐晦发狠。

顾青瓷毫无畅快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