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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微微打个颤，“妈妈，我是您养的，脾性、观念，人格都是您塑造的，您教我自重自爱，教我人要有尊严，您最了解我的，现在不信我了吗？”

梁母沉默。

她的沉默不像心软怜惜，更像是一种体面默认。

默认程温宁这次必须抽血，以此证明跟沈黎川毫无关系。

程温宁十指全蜷在一起，死死抠住手心，目光越过梁母，看向餐厅门口的男人。

贺遇琛似乎也赞同，视线隔空交汇，他一对浓黑的眉宇下，眼睛锐利幽深。

程温宁从未指望过他会站在她这边，可今天没有第二条路，任何微末的希望，她都必须抓住。

“贺遇琛。”她颤声喊，“你说过信我，这话还算数吗？”

静默数秒。

程温宁心如死灰。

贺遇琛走过来，铁铮铮的神色冷峻又淡漠，“沈黎川找法源寺大师出面，以半年内没有适宜日期为由，推迟婚事，你知情吗？”

程温宁眼皮狠狠一跳。

权贵名门最讲风水，注重命理。日期不合这件事可大可小，感情坚固的自然不怕。要是不坚固，再遇上一方想反悔，拿这个借口先拖延，拖延到大众都默认了，退婚顺理成章。

沈黎川这个举动，不论出自什么目的，她是一点沾不得。

“我该知情吗？你出尔反尔不信我，总相信自己吧，我昨天从医院回来，一直在全家人眼皮底下，我像是知情吗？”

程博衍恨恨，“你要是没作怪，为什么不敢验血？”

“谁说我不敢验。”程温宁扭头，“我要不敢验，就不会答应体检，可这次算什么？医院人多眼杂，一旦传出去，程博衍你考虑过梁家的颜面吗？”

程温宁竭力定神，观察贺遇琛和梁母的脸色。

贺遇琛老辣，喜怒不辨，梁母却是有些迟疑。

沈黎川本是程温宁的未婚夫，当年订婚没多久变成程博衍的。圈子里已经议论纷纷，至今不忘。

假若再传出沈黎川推迟婚事，程温宁紧接着去医院验孕。

前后串联，绝对是重磅的猛料。

古往今来，艳闻越错综复杂，越涉及禁忌血亲，就越吸引人。

梁母现在即便不冷静，也能想到会传成什么德性。

程温宁及时抓住这丝迟疑，“再者，现在抽血和三天后体检没区别。没必要赔上梁氏集团的口碑，一旦掀起舆论，影响股价，董事局利益受损，届时群起为难爸爸和贺遇琛，你替他们出面稳定？”

“你危言耸听——”程博衍卡壳，她在口舌上一向斗不过程温宁。

梁母显然被说动，一家主母再偏向女儿，也不能赔上家族。

她转而看向贺遇琛，只有哥哥，每次都会无条件帮她，“哥哥。”

程温宁也看贺遇琛，他这一刻眼神奇异，双瞳浓亮，饶有兴致地，意味不明的，看不懂却黏在她身上。

程温宁头皮发麻。

再回神，他面色已然全部冷硬，声音也冷硬，仿佛她刚才是个幻觉。

“心理学上有一种现象，一个人突然大义凛然，占据道德高地裹挟他人意志时，要么是真的高尚无私，要么是极端心虚，你是哪一种？”

程温宁立即要辩驳，张嘴却忍住了。

寂静数秒，程博衍立即判定，“哑口无言，你心虚了。”

程温宁攥紧手，她不能慌，更不能急着回答。

贺遇琛侦讯强，谈判更是高手。南方商界流传一句话，宁愿酒局喝到死，不上梁氏谈判桌。

他精于语言陷阱。两个选项，看似第一个是生路，倘若她回答是为梁家，为梁氏，等于承认是占据道德高地，辖制程博衍，避免抽血。

届时，梁母刚升起的那点迟疑，会彻底烟消云散。

梁家富贵，验孕方式也多，单纯抽血也可以安排私人医生上门，还有更简单的办法，验孕棒。

程博衍蠢，没反应过来，梁母只要一冷静，绝对能想到。

她必须在有限时间，让梁母亲口答应她不用抽血。

程温宁抬起头，在程博衍彻底锤死她之前，先发制人，“你说对一半，我哑口无言，可那不是因为心虚。”

“妈妈——”她目光移向梁母，”我只是很难受。每次程博衍无事找事，您觉得我不尊重她，占口舌之利欺负她，我并不想这样，可也只有这样，您才会看我一眼。”

“恼火也好，失望也罢，您的目光会落在我身上。”

程温宁每一句话都是真情实感，此时一泄而出，后背不知不觉垮塌下去，险些站不住。

“当年是妈妈留下我，要是妈妈现在嫌我了，让我走好了。不要这样轻贱我，让我连作为一个人的尊严都没有。”

“尊严是自己给的。”梁母脸上毫无动容。

沈黎川推迟婚期的时机，实在太巧了。

程温宁声泪涕下的自我剖白，肝肠寸断，化作一把刀，插中梁母心中的不安猜疑。

“你要有尊严就去验，事实会证明你的清白。”

第13章一个亿让她去联姻

程温宁情不自禁抽搐，胸腔在这一刻腐烂成脓血。

她知道，梁母再也不是她的依靠了。

一分一厘都不是。

程温宁垂下头，不言语了。

贺遇琛伫立不动，程博衍正抱着梁母手臂，欣赏程温宁挫败到颓丧的神色。

他又看程温宁，她失了全部心神，双眼毫无光彩，垂头潦倒立在那儿，无望，悲切。

发现众叛亲离，毫无余地，那样绝望到悲沉的哀痛。

“这三天，她禁足。”贺遇琛突然出声，“直到体检，家里的佣人会盯着她，她出不了门。”

一锤定音。

峰回路转，程温宁抬头望贺遇琛，他乌黑的瞳仁，破天荒没有戾气，也不锐利。

恍惚间对视上，程温宁撇头错开，转身上楼。

梁母不解，过来问贺遇琛理由。

贺遇琛随口搪塞，没有在楼下逗留，径直跨上台阶。

经过程温宁房间时，她房门紧闭，寂静无声。

贺遇琛握上门把手，门被反锁了。

程温宁清楚他有钥匙，如果他真想进去，锁门拦不住他。

可她仍旧反锁，贺遇琛眼前闪过她楼下佝偻的身形，胸腔涨着一股燥意，“程温宁。”

程温宁立在门后，一动不动。

“你还有什么不满意。”他暴躁拧门把手，“不抽血，你目的已经达成了。”

贺遇琛在提醒她，适可而止。

程温宁摊开手，掌心三道纹路，道道被渗着血的月牙掐痕阻断，从命理上讲，掌纹横断，半生坎坷。

可她麻木了，不觉得疼。

给她坎坷的贺遇琛，更不会觉得她疼了，刀子戳到身上，还叫她别反抗，适可而止。

程温宁重新攥紧拳，脑海里那个蠢蠢欲动的念头，越发明晰。

凶猛的像大江来潮，浩瀚淹没她偷跑被贺遇琛发现惩罚的恐惧。

但念头再猖獗，她现实是体检这一关还没过。

门内久久无声，贺遇琛阴着一张脸，转身回房，靠坐在椅子上半晌，拨出去一通电话。

“薄先生，我早上让人传给你的病历，收到了吗？”

“收到了，宫腔问题复杂，具体还需要把脉面诊，但就您提出的要求，可能不太现实。”

贺遇琛停顿一下，“必须要针灸？”

薄先生在待客，有絮絮低语的交谈声，他应和一声才回答，“针灸疏通经络，特定病症比药物管用，如果您坚持——”

欲语还休的未尽之语，贺遇琛久经商场，不会听不懂。“不用针灸，投资翻倍。”

电话挂断。

薄先生忽然笑，“梁家这位继承人铁汉柔情啊。”

客人凑趣：“怎么说？”

“投资给我中成药研究项目一个亿，叫我务必保住梁千金的胎，后来又添了一个宫腔特殊难症的病人，要求不针灸，投资翻倍，不是铁汉柔情，是什么？”

客人眼皮一跳，试探道：“可我听说这位病人是他抱错的妹妹，关系这几年很不好，怎么忽然这么在乎？”

薄先生摆手，“豪门里的事，哪能信传言。你赶紧把我医书还回来，接下来我要好好研究研究怎么个治法。”

半个小时后，客人告辞出来，白瑛老远迎上前，“老师，行吗？”

客人摇头。“不行。”

“薄颐章的中成药项目是他命根子，梁氏投资两个亿，你朋友倾家荡产能给的比梁氏还多吗？”

“再者，梁氏继承人也不像你说那样，对你朋友深恶痛绝。这投资的两个亿，其中有一个亿，就只为了避免你朋友受针灸之苦。这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