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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彻底大亮。9

金銮殿外，暮长松胸口莫名一痛，泛着心慌。

昨日姜晚荷离开后，他一直都惴惴不安。

脑海里挥之不去的都是姜晚荷那双对他失望的眼眸。

等姜妃宁睡着后，他赶忙出府去追姜晚荷，他想要解释清楚，要是她实在不同意假拜堂此举，那就作罢又何妨。

可街市早没了姜晚荷身影，他失落转身，却看到了告示栏上的皇榜。

这才知晓，与他成亲之人，竟真变成了姜妃宁！

错了，一切都错了。

暮长松神色顿紧，立刻进宫求皇上收回旨意。

皇上勃然大怒，罚他在殿外跪了一宿。

忧思间，太监走了过来：“世子，皇上让您进殿。”

收回思绪，暮长松站起身走进殿中。

殿中，他急忙跪下请罪：“皇上，臣此生只爱姜晚荷一人，对姜妃宁只有兄妹之情，求您收回旨意……”

高台上，大周皇帝面色凝重。

“即使如此，婚书上为何是姜妃宁的名字？”

“那都是假的，姜家父母皆可作证……”暮长松语无伦次，不知该如何解释。

皇帝叹了口气：“婚书是姜家主母呈上来，求朕赐婚的。但昨天夜里，姜将军来找了朕，说明了缘由。”

暮长松心中一紧，不知该说什么。

姜母一心希望自己娶姜妃宁，但姜父是清楚他的心意的！

皇帝看着暮长松焦灼的模样，沉重开口：“罢了，朕准了，姜晚荷的确是个好女人……”

话毕，他走下台殿台，拿出早已准备好的皇家鎏金嫁衣放在暮长松手上。

“去吧，去把她接回来，莫再辜负了她。”

看着那件御赐的红嫁衣，暮长松心中喜悦不已。

他满脑子都是姜晚荷穿上嫁衣嫁给自己的一幕。

随后，他抱着嫁衣如获珍宝地离开了皇宫，骑上马，往将军府奔去。

他心中有欣喜，更有担忧，怕姜晚荷不原谅自己该怎么办？

转念又笑出声，没关系，大不了再重新追她一次。

只要她再给他一次机会，任她打骂。

暮长松捏紧缰绳，心不由开始狂跳。

好像当年第一次跟姜晚荷表白时那般紧张。

还有隐隐外涌的不安。

越是临近将军府，暮长松心中的紧张和不安更甚。

突然，前方被人群挡住了去路。

暮长松眉头微蹙，下了马正要出声督促他们别挡道。

此时，人群自发散开，又齐齐跪下。

长街之中，一副黑棺由远及近。

数名身穿姜家军铠甲的将士扛着黑棺，面色悲恸地朝将军府而行。

一步，两步，渐渐逼近。

暮长松的心跳一声比一声沉，好似有巨石压了下来。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一双眼盯着黑棺根本挪不开。

临到跟前，他终是看清了黑棺侧边刻着逝者名字——

姜晚荷！

一瞬间，暮长松整个人都好像被夺舍了。

红色嫁衣倏然从手中掉落，落在了黑棺前面。

士兵后方的姜父缓缓走上前，将鲜红如血的嫁衣捡起来重新放在暮长松手上。

“去见，晚荷最后一面吧……”

第11章

满城被悲伤所笼罩，哀泣恸哭。

暮长松呆呆站在原地，寒风夹着细雨将他冻得眼睛发红。

心，忽的空了。

那副黑棺里的人是……姜晚荷？

他迟疑的看着面色悲痛的姜父，又看着地上哭泣的百姓，几乎是嘶吼出声：“不，不会的！”

昨日在姜府，他们还见过，还大吵了一架。

后来姜晚荷失望离开，他还想出去追她的，只是没有追到……

对，一个好端端的人怎么会说没有就没有了，他不信。

暮长松颤颤巍巍往前走，一步一步走向那副黑棺，每一步都像是有千斤重一般。

终于，他走到了，可却没有勇气推开。

更没有勇气往里看。

他的内心深处是存了一份希翼的。

或许是弄错了，或许里面躺着的人不是姜晚荷……

暮长松稳住心神，艰难的推开棺盖——

只一眼，就再也无法否认。

里面躺着的人，真真是姜晚荷。

她一身红衣战袍，面容恬静，嘴角还挂着浅笑，犹如睡着了一般，只是她的手，好冰冷……5

“晚荷——”

暮长松一声低沉的嘶吼从吼腔发出后，再也发不出一个声音。

他任由自己的身体无力蹲下，重重的跌倒在棺木旁，心底的那份希翼彻底破碎。

这时，一辆姜府的马车急匆匆刹车，姜母第一次没管身后跟着的姜妃宁，快速下了车，跌跌撞撞的赶过来。

在见到姜晚荷的遗体时，再难自抑。

“啊——”

姜母没了以往的端庄，对着姜晚荷的遗体放声哭泣。

纵然平时有多不满这个忤逆的女儿，可到底是自己的亲生骨肉。

打在她身，痛在她心。

又怎能不痛心。

暮长松失去了心爱的女人，姜家失去了亲生女儿，大周朝失去了唯一的女将。

在场的所有人没有一人不悲痛，除了那暗暗勾唇的姜妃宁。

她假模假样的走上前，装作伤心的样子安慰道：“娘，您要保重身体啊，倘若晚荷姐姐还在，定不忍您这般伤心。”

姜母没回，只是心痛的看着姜晚荷苍白的容颜，整个人都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姜父连忙将她扶住，这才没有晕倒。

只是，他常年征战身体早就伤痕累累，而如今又失去了这个亲生女儿，此刻都有些撑不住了。

还有暮长松像失了魂般，双目无神，久久没有动弹。

雨下得更大了，可大家都好像没有要离开的迹象。

从小到大，姜妃宁是第一次被姜母无视，她咬着牙，不悦的看着姜晚荷棺木。

可到底不能当着众人的面发脾气，不然就功亏一篑了。

姜妃宁只得装模作样低着头，假装难过：“姐姐……”

她边假哭边用手帕遮眼，可依旧还是没人理她，装了会也就累了懒得装了，索性让丫鬟帮自己撑起伞淋雨。

又过了一会，皇上身边的大太监带着圣旨到了。

大太监看着沉寂在悲伤中的众人，也难以悲痛，缓了缓后，才沉重的宣读圣旨——

“兹闻昨夜北齐大军偷袭，姜氏女将姜晚荷巾帼不让须眉！英勇奋战！誓死守城！朕既欣慰又痛心永失良将！特追封姜晚荷为女侯爷，封号凤阳侯，受世人敬重！另丧礼以大周朝国葬待遇葬之！钦此！”

姜父沉重的接过圣旨，含泪道：“老臣，谢皇上。”

大太监扶着姜父起来，沉重劝慰：“姜老将军，将军夫人，二老还请节哀，保重身体啊！让姜将军早早入土为安吧。”

姜父紧闭着双眼点头。

大太监深深的看了一眼那黑棺中姜晚荷的容颜，步伐沉重的转身告退了。

大周朝，失去了一位好将领啊！

姜父攥紧圣旨，看着沉寂在悲伤中的众人，沉默片刻后，大声高喊出声——

“我儿是大周朝的英雄！姜家军听我号令！我们一起带晚荷回家！”

第12章

话音落下，百姓纷纷自发让开出一条道路。

而姜家军将士们也抹去泪水，再次抬起了姜晚荷的棺木。

姜妃宁也连忙站起来，扭动了脚脖子，拍了拍衣裙上的灰尘，就要坐上马车回府。

却不料，暮长松像疯了般拦住抬棺的人，双眸猩红——

“不能走！你们不能带走晚荷！她说过会嫁给我的！你们谁都不能把她带走！”

此话一出，众人纷纷看向暮长松。

从前那个温文儒雅，谈吐有礼的世子，现在被雨水打湿了衣襟，凌乱了发冠，狼狈破碎得不成样子。

不少人看着，都有些不忍。

暮长松依旧死死抱着，嘴里喃喃道：“别走，不能走，等我……”

“够了！”

姜父倏然沉声打断，深沉的眼眸里有悲痛也有怒火。

他看着暮长松，厉声警告：“暮世子，既然你在小女生前没有好好待她，死后就不必再如此执着！”

“如你执意如此胡闹，别怪老臣不顾君臣之礼！”

暮长松根本就听不进去，他现在满脑子都是悔恨，和现在睡着了的姜晚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