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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真的吗？”吴母差点喜极而泣，她回头望向吴小玥，吴小玥脸上同样是如释重负的欣喜。

“那、那捐献者在哪里？我们能去当面感谢一下人家吗？”

撞进吴母真诚又急切的目光里，秦光表情顿了顿，微微移开眼睛，没敢直视她。

“是匿名捐献，我们也不能透露捐献者信息，不过他是完全自愿的，不需要回报。”

“好、好”吴母沉浸在喜悦中，并没有察觉出什么不对。

她对秦光嘱咐道：“你要是有机会见到捐献者，一定要替我们表达谢意，有什么要求尽管提！”

“好。”秦光淡淡应下。

吴小玥心头升起一丝疑虑，按理来说，肾源一般不会这么快找到，即便有合适的也要排号，怎么自己竟会如此幸运，才住院几天就等到了？

可看着妈妈欢欣雀跃的脸，她压下心底的疑虑，露出了感激的微笑tຊ。

“是啊，一定帮我们多谢谢人家。”

而捐献者本人，此时就靠在病房外的墙壁上，他听着病房里欢欣的声音，眼眶一阵湿热，喉结滚动，哽住了喉咙。

余旭凌眼角划过一滴泪水，他透过走廊的玻璃窗看向天空，在心里默默地想——

“小玥，如果未来的路，我们真的不能一起走，就让我换种方式陪你吧。”

许久，他抬脚走进了隔壁的病房。

……

手术室内。

灯光柔和而明亮。

余旭凌进入手术室时，吴小玥已经完成了麻醉，她静静地蜷缩在手术台上，像一个等待新生的婴儿。

余旭凌看着她，眸光闪动，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

“小玥，你一定会好起来的。”

说完，他以同样的姿势，背对着吴小玥，侧躺在了手术台上，麻醉药物缓缓流入体内，他的意识开始逐渐模糊。

他与吴小玥，仅仅隔着一道手术隔帘，开启了一次命运的交换。

恍惚中，余旭凌看到了少年时的吴小玥朝他跑来。

“阿凌！”

她穿着蓝白色的校服，在阳光下冲他挥手，笑容却比骄阳更耀眼。

——手术区域清晰准确，手术刀划开余旭凌的后腰。

看到她，穿着碎花长裙，站在梨花树下，接受了他的告白，那是他们第一次牵手。

她娇笑着回过头，看向余旭凌的眼睛里盛满了星星。

“牵了我的手，可就一辈子都不能放开了。”

——腹腔镜探入，纵行切开肾周筋膜，肾脏充分暴露。

后来，他跪在花海中向她求婚，誓词还没说完，她就伸出了手，眼中隐有泪光闪过，她说：“我愿意，余旭凌，我愿意。”

戒指戴在吴小玥手上。

——大弯止血钳夹住肾血管，远心端两钳之间切断血管。

他看到，吴小玥穿着洁白的婚纱向他走来，他们在婚礼上许下相伴一生的承诺，在宾客们的祝福声中拥吻。

“余旭凌，我会永远爱你。”

——切断输尿管。

他看到吴小玥扶着肚子被推进产房，而他和每一个新手爸爸一样，心怀忐忑地等待着自己的妻子和孩子。

他听到一声嘹亮的哭声响起，手术室的门打开，虚弱的吴小玥抱着新生的婴儿，对他说：

“你看，我们的宝宝长得多像你。”

——秦光取出了他的肾脏。

第37章

手术中的灯光熄灭。

吴小玥被推出手术室，吴母焦急地迎上来，询问医生：“我女儿怎么样了？”

医生摘下口罩，对着吴母露出了一个安心的笑容，“手术很成功。”

在吴小玥被推回病房以后，昏迷中的余旭凌，也被推出了手术室。

他眉间舒展，嘴角挂着笑，似乎是沉溺在美好的梦境中，不愿醒来。

……

一周后。

吴小玥在秦光和吴母的精心治疗和护理下，身体恢复得很好，她逐渐摆脱了病痛的折磨，甚至已经可以稍微下床走动了。

“秦光！”挪动着双腿在走廊里溜达的吴小玥一看到秦光，就激动地挥了挥手。

秦光见状连忙跑到她身边，语气关切，“小心伤口。”

“没事儿，我恢复得可好了，一点都不疼。”吴小玥缓缓转了个圈，浑身散发着生机与活力。

“对了，捐献者的身体恢复得怎么样了？他也在这家医院吗？”她满眼关切，看向秦光身后的病房。

高级病区、特护病房，一位医生基本只会负责一个病人，可她偶然发现，秦光去隔壁也很勤。

甚至比去703更勤。

“没有，他不在。”秦光眼神一瞬躲闪，很快又恢复成那副满眼笑意的样子。

可吴小玥却没有错过这一丝变化，她没有表现出来。

“好，那你先忙，我继续走走。”她与秦光挥手道别。

走廊尽头的拐角处，吴小玥探出半个身子，目送秦光进入了704病房。

她心底一沉，下意识攥紧了拳头。

“秦光那副样子明明就是有事瞒我，704住的到底会是谁呢？”

带着心里的疑问，吴小玥等到了天黑。

……

夜里。

窗外一片漆黑，吴母已经睡着了。

吴小玥轻手轻脚地下了床，缓缓走出病房，悄悄关上了门。

隔壁病房的灯还亮着，吴小玥蹑手蹑脚地推开门走了进去，外部休闲区域没有人，她轻轻地挪动脚步，走到了里面的房间。

一道熟悉的身影，躺在病床上。

他的双手紧紧抓着床单，额头上青筋暴起，渗出的汗水顺着脸颊滑落，滴落在枕头上，他嘴唇干裂，微微张着，粗重地喘息。

吴小玥呆愣在原地，捂着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许久，余旭凌稍稍缓过来。

察觉到身后有人，他没有回头，只是喘着粗气问：“你不是去拿药了吗？这么快，帮我……帮我拿下水。”

他双手扣着床边的护栏，像是正在忍受极大的痛苦。

这时，一只纤白的手出现在他面前，替他拿起了杯子。

余旭凌的视线，顺着眼前的手缓缓上移，终于看到了那张朝思暮想的脸。

他喉结滚动，满脸震惊，眼眶泛红，却不说话，甚至仓皇地想要躲避吴小玥的视线。

可吴小玥却看着他苍白的脸，心中一阵酸涩。

“给，喝吧。”

余旭凌偏头躲避，水杯却被吴小玥强硬地送到嘴边，他拗不过，低头轻抿了一口。

吴小玥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两个人久久无言。

“这颗肾是你的？”吴小玥摸着自己的腰侧，微垂着头，看不清神色。

“怎……怎么可能？那也太巧了。”余旭凌扭着头不肯看她，嘴里还在干巴巴地解释，“再说了，好好的谁会……”

可余旭凌话还没说完，吴小玥就站起身一把掀开了他的被子。

余旭凌吓了一跳，可现在他无力反抗。

自从手术完成之后，余旭凌的恢复情况就一直不好，并发症的疼痛几乎时时刻刻都在折磨他。

“小玥……小玥，别看。”

第38章

吴小玥并没有看到他眼中的哀求。

尽管心中早已有了答案，吴小玥还是小心地揭开了他腰侧的病号服。

刀口处盖着纱布，还没拆线，吴小玥怔在原地，久久不能动弹。

“小玥……小玥你听我解释，我、我根本不想让你知道的，我就不应该住在这，可我只是、我只是想离你近一点。”

余旭凌声音嘶哑，手足无措地解释着，他怕吴小玥生气，他怕吴小玥觉得他在威胁，他怕吴小玥赶他走，更怕吴小玥恨他。

“吧嗒。”

一滴泪，砸了余旭凌的病床上，晕开了一点水渍。

紧接着，眼泪就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不停滚落。

余旭凌更慌了，他觉得自己的整颗心都在揪痛，“别哭、小玥你别哭啊，我错了，小玥你别哭。”

他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却被吴小玥弯腰抱住了。

久违的温暖重回怀抱，他甚至可以嗅到吴小玥发丝的香气，胸腔里那颗沉寂已久的心脏，再次狂跳起来。

他迟疑着、颤抖着，缓缓收拢双臂，担心自己惊醒这一场美梦。

“你傻不傻呀……”吴小玥埋首在他颈肩呜咽着。

余旭凌嘴角抽动着，扯出一丝笑容。

“我、我不傻呀，就算用我的命换，也是值得的。”他轻轻地拍打着吴小玥的脊背，一下又一下，安抚她的情绪。

秦光看着病房内相拥而泣的两个人，眼底染上一抹失落，他嘴唇绷得很直，悄悄退了出去。

手里的药，他摆在了休闲区的茶几上。

……

一个月后。

吴小玥的身体已经完全恢复，可以出院了。

自从知道给吴小玥捐肾的人就是余旭凌以后，吴母对他的态度发生了很大变化。

出院当天，吴母亲手做了几样菜，送去了余旭凌的病房。

“小凌啊，阿姨给你做了点吃的，你看看爱不爱吃，爱吃阿姨再给你做。”

余旭凌虽然恢复得比较慢，但现在已经可以下床走动了。

他连忙走过去，从吴母手里接过饭盒，“阿姨您太客气了，您做的我就没有不爱吃的。”

“好好好，吃完阿姨再给你做，我们小玥今天就要出院了，你也好好的，养好身体，什么时候想吃阿姨做的饭了，你就跟阿姨说，阿姨再来看你。”

吴母看着余旭凌，眼神有些复杂，面上却还是一片和蔼。

“好，那您跟小玥先回去吧，我没问题的。”

余旭凌一一应下，礼貌地将吴母送出了门，与站在走廊上的吴小玥挥了挥手。

吴小玥朝他礼貌地笑了笑。

这一个月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