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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子啊”李公公将君世渊从地上搀扶起来，满脸担忧：“方才您说要一个人坐会儿，奴才就在外面候着，可没多久，就发现您晕倒在地上了。”

君世渊方才从梦境中将思绪抽回现实，心里泛起无尽的失落。

如今这昭阳殿物是人非，空空如也。

如果可以，他倒真想一直留在方才的梦里，至少，她还能再见到她。

殿外北风呼啸，将窗柩摇得咯吱作响。

君世渊瑟冷地缩了缩脖子，看向那扇破败的窗户。

又顺着那扇漏风的窗户环顾四周。

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这昭阳殿内压根不像一个妃嫔住所。

比紫宸殿奴才的住所还不如。

原来，这么久以来，他竟然一直都忽略了她的处境。

北澹的冬日比其他地方更为寒凉，这样的冷，是刺入骨髓的冷。

根本不比南诏国的四季如春。

她应该后悔来这里，来到他的身边了吧？

所以，她宁愿从城楼一跃而下，也不愿再待在他的身边。

第15章

姜玉瑶是以皇后奠仪举行葬礼的。

入殓当天，天坛上狂风怒号，阴雨绵绵。

君世渊冒着雨跪在姜玉瑶的棺椁前，明黄的龙袍被淋成深色。

“皇上，人已经带到了。”

身后侍卫的声音传来。

“带到前面来。”君世渊仍定定注视着那冰棺中的面庞。

继而，身旁的跪垫上被压下一个女人。

君世渊一个眼神也不给，冷冷下令：“磕头。”

这几日，姜云惜被关在天牢，受尽刑罚。

肋骨被敲断几根，高傲的脊梁骨也几乎快被敲碎。

她不服气地被压着跪在姜玉瑶的棺椁前，却无力挣扎，只能嘴硬：“我绝不给妖女磕头！”

君世渊一瞬不瞬地盯着姜玉瑶静寂的脸：“按。”

淡淡一个字，尾音却是十足的憎恶。

身旁的侍卫得令，立马押着姜云惜的肩胛往下摁。

偏她还有几分蛮力，负隅顽抗扯着嗓子嘶喊。

“轰隆——”

半空中有闷雷正在酝酿。

滂沱大雨顷刻落下，浇灌进姜云惜的口鼻里，呛得她半死。

侍卫们趁机压下她的身子。

“砰——砰——”

一下又一下，姜云惜的额头狠狠磕在地上。

血顺着雨水流向面前姜玉瑶的棺椁。

她身上本就未好全的烧伤流着脓，和着血肉模糊的新伤被大雨冲刷。

疼得她满地打滚，伏在地上一口接一口呕血。

君世渊却起身从衣襟中掏出一方帕子，将姜云惜流向棺椁的血擦去。

末了，十分嫌恶地将方帕扔了出去。

“皇上……你我夫妻一载，我不信……你对我没有半分情谊……”

姜云惜不死心，食指抠进地砖，划出长长的血痕。

“本是有的。”君世渊诚实回道：“那日在偏殿，朕给过你机会，可你太令朕失望了。”

“姜云惜。”君世渊侧目睨她：“知道朕这几日还查到了什么吗？”

姜云惜噤了声，灰白的眼珠开始收缩：“我不知道……皇上在说什么，我没什么好让皇上查的……”

“既然你记性不好，那朕就好好与你说道说道你前半生所犯下的恶事。”

君世渊伸手接过一旁侍卫递来的竹简，缓缓展开。

“南诏王宫，你巧言令色，哄骗姜玉瑶为自己正名，后通过陷害，将姜玉瑶的名声尽毁。”

“而后，你在王城散下谣言，称当日大祭司断言有误，你才是真正的神女。”

“南诏灭国之日，你主动投敌，自称神女把自己当做礼物奉给东狄王，撺掇东狄王将姜玉瑶丢进军营。”

“后来，你知晓姜玉瑶被我救走，妒火烧心，偷取出宫令牌逃到北澹，而后就开始演戏栽赃。”

念到这里，君世渊捏住竹简的手抠进去，倒刺深深刺进他的指甲缝。

他将竹简摔倒姜云惜面前：“你自己看，你都做了多少残忍之事！”

话音未落，君世渊又摇了摇头，嗤笑一声：“差点忘了，你现在是个瞎子。”

“那朕就再帮你回忆回忆。”

君世渊一个箭步，扼住姜云惜的咽喉：“进宫后，你先是在上境内传遍姜玉瑶是妖女的谣言。”

“后笼络人心、勾结后妃、搭上前朝大臣，犯下一桩桩恶事，伙同他人悉数将罪名安在均瑶的头上！”

“甚至……你还胆敢买通道士，告诉朕，把姜玉瑶送到军营可以驱除她体内的邪祟！”

第16章

“姜云惜，你好大的胆子！把朕骗得好苦啊。”

君世渊眼中的寒意迅速凝聚，透上肃杀之气。

姜云惜虽看不见，但还是感受到面前可怖的气压，开始语无伦次地求饶。

“皇上……都是我不好……是我一时迷失心智，求你饶了我，往后我一定改过自新。”

“没用。”

君世渊吐出两个字，给姜云惜彻底判下死刑。

“若求饶有用的话，均瑶不会死，你我都要为此付出代价。”

说罢，国师行至天台。

宫人们架着桌子上来，上面还放着一只插着香的炉子。

国师将背后的木剑抽出来，叹了口气：“皇上，您想好了吗？”

“此次回魂香尽管可以帮你留在过去，但需靠阳寿来换取时间。”

“想好了。”君世渊坚定地点了点头：“只要能赎罪，朕什么都可以不在乎。”

国师闻言也不好继续劝说。

接着，他便挥起木剑指向苍穹，高声念起一段咒语。

紧接着，天空中被压制已久的闷雷登时释放般轰隆隆劈下来。

径直劈在姜云惜面前的地面。

姜云惜听到巨响，害怕地往后缩着身子，惊恐地尖叫。

可那些紫雷却像是逐她而来的，她躲到哪里，雷就劈到哪里。

“不要——阿均！”姜云惜狼狈不堪，在雨中匍匐着爬到姜玉瑶的棺椁前。

“妹妹……我的好妹妹……姐姐错了，是姐姐错了……”姜云惜再没了往日在姜玉瑶面前的嚣张气焰。

凄厉地嚎哭求饶：“妹妹，你饶了姐姐吧，姐姐什么都还给你……”

“饶了……”

“咔嚓——”

姜云惜呜咽的求饶还没说完，一道紫雷就径直从她的天灵盖劈下。

登时她就咽了气，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

一旁的君世渊见状阖上了眼睛。

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知道姜玉瑶是被姜云惜害死的那一刻，他气得发抖。

提着剑就发疯一般冲进天牢，恨不得马上就把姜云惜宰了。

可走到天牢门口，他却忽然顿了足，蹲在地上痛苦地悲鸣。

他有什么资格去惩罚别人呢？

若说姜云惜是罪魁祸首，那他君世渊就是首当其冲的共犯！

“国师，开始吧。”君世渊睁开眼，双眼满是血丝。

国师点了点头，转身点上了回魂香。

此时，天空中的阴云开始消退，紫雷也自己隐去。

昏暗的苍穹褪回光亮，天际微微勾起一道彩虹。

君世渊看着那道彩虹，心中酸涩无比。

“均瑶，我这么害你，为什么不将我一起劈死呢？”

他今日唤国师前来解封紫雷之时，他就已经做好了准备。

做好了会被紫雷一同惩罚的准备。

可当这一刻，他望着斑斓的彩虹，心里却愈加难受。

回魂香的气息萦绕进君世渊的鼻腔。

眼前的世界渐渐从多彩化为虚白。

姜玉瑶的冰棺，一点一点在他的视线消失。

他想伸手去够，眼前彻底变为白茫茫一片。

“太上台星，应变无停，万灵归心，乾坤流转……”

国师的声音越来越小，最终，连他眼前这片虚白的世界也没有了。

君世渊两眼一黑，失去了意识。

第17章

“公主……公主……”

“快起床啦公主……今日可是个重要的日子，不能耽搁……”

风铃声叮铃铃地随风摆动，温暖适宜的风不知从何处钻进来。

姜玉瑶紧闭的双眼松了松，眼珠不安的转动。

似乎还沉浸在无法挣脱的噩梦中。

她分明听到了身边催她起床的声音，可她就是睁不开眼。

那道声音好熟悉……她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过了。

是她在南诏国时的婢女青夏的声音……

“咚——”

就在此时，晨钟霍然敲响。

姜玉瑶这才猛地从梦魇中挣脱，睁开眼弹坐起来，满头大汗。

模模糊糊的视线穿进暖阳，眼前的人影逐渐开始清晰。

“公主，你怎么了？是做噩梦了吗？”

青夏拧干毛巾，轻轻帮姜玉瑶擦拭额头。

刹那，姜玉瑶的眼眶开始泛红。

她不敢置信地伸出手，触碰到青夏的发丝、脸庞、肩膀。

“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