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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陛下——”

　　天子出来，众臣跪拜，其声如洪钟，撞碎了江眠晚已如朽木的心脏。

　　“妖女阴毒，以妖法构陷皇后，令明珠蒙尘，受尽冤屈！”

　　“臣等恳请陛下，诛杀妖女，以绝后患！”

第9章

　　群臣进谏，震耳欲聋。

　　每一张面孔，都是江眠晚熟悉的。

　　他们眼中曾有的崇敬被滔天的恨意取代，恨不得立即将她处死。

　　可是，鸠占鹊巢的人分明不是她啊。

　　江眠晚张口想说些什么，却听到沈豫白冷鸷的声音响起。

　　“明日午时，将妖女押至刑台，由天下百姓审判。”

　　钻心的痛从心扉蔓延开，另一道声音更是将这痛深入骨髓。

　　“陛下，罪臣愿亲自押送妖女，为民请愿。”

　　江御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感情，冷漠得仿佛万年不化的寒冰。

　　江眠晚清楚意识到，从前爱她敬她慕她的人，一个个都已离她而去。

　　群臣得圣命而离去，唯留她一人在冷清的宫殿。

　　江眠晚彻夜未眠，陷在回忆织成的茧中痛苦挣扎。

　　浑浑噩噩到第二日。

　　侍卫入殿，以镣铐将她请出宫殿，带至西城门的邢台之上。

　　绞刑架上五花大绑，江眠晚如失去灵魂的躯壳任由他们摆布。

　　临近午时。

　　刑台之下人满为患，一眼望不到边。

　　宦官宣读圣旨，条条款款谴责她的种种罪行。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妖女江眠晚祸国殃民，喜大好功，不择手段……”

　　江眠晚静静听着，目光扫过台下百姓那一张张质朴的脸。

　　他们的脸上有惊讶、怀疑、怨恨，却独独没有同情、怜悯、信任。

　　温暖的阳光像是没了温度，照在她身上冷得厉害。

　　昔日爱她的哥哥江御握紧鞭子，目光凛然话语掷地有声。

　　“午时到，行刑！”1

　　话音落下，一道鞭风袭来，精准抽打在江眠晚身上。

　　素衣见红，源源不断往外渗血。

　　七七四十九道鞭刑，一鞭也不留情。

　　江眠晚痛得脸色惨白，却是一声也没吭。

　　杀人不过头点地，但沈豫白却懂得怎样最诛心。

　　宣告全城她的妖女身份，，再让她至亲的兄长做行鞭刑之人。

　　行刑之后，审判她的，是她造福的千万子民。

　　她曾真心对待之人，都在唾骂她谴责她，拿着臭鸡蛋烂菜叶恶狠狠地往她身上砸。

　　一鞭，十鞭，三十鞭……

　　衣裳被抽打成碎布片，血肉模糊的伤口深可见骨。

　　但却在众人的目睹之下，每一道鞭伤都在一点点修复愈合，唯留斑驳血痕。

　　百姓看向江眠晚的目光渐渐变得陌生而又恐慌。

　　“快看！鞭伤没了，已经愈合！她……果然是妖女！”

　　“连血肉都能再生，她定然还有其他妖法！”

　　民众的声音钻进耳朵里，刺得她浑身发痛。

　　“杀了她！为皇后娘娘、为圣女报仇！”

　　嘈杂的声音逐渐统一，他们叫嚣着要杀了她为圣女报仇。

　　臭鸡蛋、烂菜叶砸完了，他们便捡起地上的石子，手中的木棍，砸了过去！

　　邢台之上，无人阻拦。

　　江眠晚看着这些人将她当成祸患，麻木地任由他们送来的千百倍疼痛。

　　心底，凄凉无边。

　　他们高喊着圣女千古，却将刀剑刺进她心里，为沈豫白和江语怜歌功颂德。

　　何其讽刺，何其可笑！

　　日光愈盛，却再激不起江眠晚对暖阳的向往。

　　她只觉得眼望之处，皆为冰海。

　　眼前一黑，她直接昏死过去……

　　昏昏沉沉间。

　　江眠晚再度睁眼，发现自己身处寝宫，床畔坐着沈豫白。

　　“醒了？”

　　冷冽的嗓音令她浑身一颤，下意识往床角蜷缩。

　　沈豫白狭长的眼眸落在江眠晚脸上，眸底的温度冰冷刺骨。

　　“怕了？”

　　“江眠晚，鸠居鹊巢的时候，你可曾想过害怕？”

　　沈豫白捏着江眠晚的下巴，强迫她看向自己的眼睛。

　　那目光仿佛要将她整个人看穿一般，容不得半点质疑。

　　“今日种种，皆是你咎由自取。”

　　“往后余生，你就用你这不死之身日日忏悔思过，祈求老天原谅你。”

　　江眠晚嗫嚅着，却没有发出一个字音。

　　她犹记脑海里的系统倒计时：【21时36分18秒】

　　再快一些流逝，再快一些解脱。

　　她就不用再承受这份身躯之痛了。

　　沈豫白看着她这浑噩破碎的模样，眸底闪过一丝不明的情绪。

　　蓦地想到什么，他松手起身，拿出雕刻着凤凰图纹的红木锦盒放在桌上。

　　“明日封后大典，你跪着将这凤印送到语怜面前。”

　　“新后祈福，怜悯众生，也会原谅你。”

第10章

　　语毕，他便转身离开，步态有几分沉重。

　　江眠晚缩在床角，干哑的嗓子已发不出任何声音，风干的泪痕却再度泪流满面。

　　她蜷缩在阴暗之处，避开所有光亮。

　　曾经她惧怕的黑暗，在这一刻成了能让她心安的所在。

　　天明，卯时一刻。

　　号角悠扬，百鸟鸣凤。

　　江眠晚被宫人带去了祈福大殿。

　　金光耀目，百官朝拜，万民接福。

　　新后凤冠霞帔，携天子之手步步走上最高殿台。

　　“恭贺吾皇，恭贺圣女喜登后位！”

　　满朝文武皆跪，贺喜之声冲破云霄。

　　江眠晚手捧着凤玺，缓缓在台阶前跪下。

　　尤记得几个月前，她的封后大典也是如此，满目气派极尽奢华。

　　那时的沈豫白牵着她的手，眼中只有她一人。

　　“眠晚，此后朕在，卿在。”

　　只是如今，身穿明黄龙袍的男人牵着另一个女人的手，说出了更为深情的誓言。

　　“今日天神见证，朕的皇后，与江山同在！”

　　朝贺之声不绝于耳。

　　江眠晚神色木然，双膝缓缓移动，一步步跪着爬上台阶。

　　一阶，两阶，三阶……

　　一直往高处而行。

　　石阶坚硬磕破膝盖，由江眠晚起始之处落下血痕，寸寸鲜红触目惊心。

　　她缓而慢地蹒跚着，终是抵达了祈福殿台，跪了江语怜面前。

　　江眠晚脸庞苍白无血色，平静到宛如一池死水。

　　“恭祝帝后，福泽绵长，百岁无忧。”

　　凤印被江语怜接过的那一刻，脑海中的系统倒计时骤然清晰显现——

　　【离开副本倒计时：10分10秒】

　　她扬了扬嘴唇，露出一抹释然的笑。

　　一旁的沈豫白看着她脸上的那抹笑，莫名觉得有些烦闷。

　　“下去吧！”

　　江眠晚支撑着站起来，颔首行礼谢恩，随即转身准备走下台阶。9

　　忽然，祈福大殿下传来民众的呼喊声。

　　“妖女不除，何以国泰民安！”

　　“望帝后为国除害，以绝后患！”

　　整齐划一的声音响彻整个祈福殿，围在四周朝拜的百姓高举着拳头站起抗议。

　　他们乌泱泱的一片聚集在一起，围在了台阶两侧，弑杀般看向江眠晚。

　　那些人的脸上带着赴死的决心，手上拿着各式各样的武器。

　　箭弩、长枪、铁杵……

　　江眠晚一一扫过，这些改良后的武器，都是出自她曾亲手设计的图纸。

　　她仍记得，图纸遍及千家万户时，百姓是何等感恩戴德，称她为大盛圣女。

　　可现在，他们却冒着人头落地的危险，要亲手将她斩杀处死。

　　脑海里的倒计时还在继续，江眠晚释然一笑，缓缓迈开步子往台阶下走。

　　身后，沈豫白变了脸色。

　　“江眠晚，停下！”

　　那些民众情绪激动，连侍卫军都未能拦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