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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哪怕是她呕心沥血不眠不休的雷达研究成果，他也没站在她那边。

　　都说夫妻之间，最重要的就是相互信任。

　　可自己，却没一次信任过她。

　　一次次的冤枉污蔑，最后甚至受到杀人的不实指控。

　　千夫所指，众矢之的，没有一个人相信她。

　　该有多么绝望，才会在最后认罪认罚，连性命都不要了啊？

　　想到这里，尖锐的痛楚就像刀片一般在心上反复割磨。

　　前方就是军车，陈以安抱着她的骨灰，双腿像骤然被抽干了力气一样。

　　他踉跄一下，单膝跪倒在地。

　　手指也颤抖着，没有拿稳骨灰盒。

　　“啪”的一声闷响。

　　盒子侧翻落地。

　　洒落里面细白的骨灰。

　　一阵强风吹来，细白的灰尘飘飞起来。

　　任凭陈以安如何去抓，还是抓不住。

　　一阵虚无。

　　陈以安终于崩不住，闭上双眼，悔恨的眼泪无声落下。

　　“岁禾，你一定很恨我吧，所以连骨灰都不想留给我……”

第12章

　　陈以安自小心思深沉，很少向外表露什么情绪。

　　可如今看着侧翻在地的骨灰盒，什么都不剩。

　　巨大的悲伤与痛楚牢牢占据着他的心脏，许久，陈以安都没有起身。

　　强烈的悔恨排山倒海般朝他袭来。

　　天空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下起雨来。

　　绵绵密密，像是在为程岁禾的离去而哀悼。

　　如果，他信任她，如果他及时去弄清楚事情真相。

　　是不是结局，就会不同……

　　那么多次，她红着眼眶对自己说着她的冤枉。

　　可是陈以安却始终觉得是狡辩。

　　陈以安将骨灰盒牢牢抱在怀中，跪倒在地。

　　大雨滂沱，砸在脸上生生发疼。

　　可陈以安却丝毫不觉得疼，因为无论再疼，也敌不过心间剧痛。

　　不知过了多久，陈以安双腿已经麻痹。

　　这才从地上爬起来，抱着骨灰盒离开。

　　两天后，小岗村。

　　烟青色的天，阴雨蒙蒙。

　　今天，是知青和村民们送别陈以安和程岁禾的日子。2

　　道路两边他们都自发地站成两排。

　　陈以安双眼空洞，抱着骨灰盒，深一步浅一步走在路上。

　　身影高大挺拔，却透着无尽的悲伤。

　　泥水攀缠着脚后跟，溅湿裤腿，可陈以安却什么都感受不到。

　　张社长忍不住大喊一声：“程岁禾同志，一路走好！”

　　道路两边的人都一同喊道：“程岁禾同志，一路走好！”

　　陈以安抱着骨灰盒，每走一步，他的呼吸就沉重一分，心跳也更加局促。

　　他的薄唇不受控制地抖动，疼痛一波接着一波。

　　到军车前，陈以安脸色惨白，唇紧紧抿起。

　　目光落在骨灰盒上落下的几滴水渍。

　　他伸出粗粝布满厚茧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擦去。

　　声音沙哑，用气音轻轻开口：“岁禾，我带你回家……”

　　东海市，陈家。

　　陈以安已经回来整整一个星期了。

　　可这一个星期，他再未走出过门。

　　上司刘团长很担心，派了一个姓李的士兵来查看。

　　可敲了很久的门，里面却无人应答。

　　无奈，李士兵只能破门而入。

　　里面阴暗一片，窗帘紧闭，刺鼻的酒气浓郁。

　　推开房门，只看到以往冷峻严肃的陈营长狼狈又痛苦地依靠在床边。

　　他怀中抱着一个四四方方的黑色木盒子，脸贴上去，他的心好像被撕碎了。

　　抱着骨灰盒的时候，那种绝望的痛苦是如此清晰而熟悉。

　　甚至无法呼吸。

　　他拿起一瓶酒，目光涣散地盯着看了很久。

　　以前，陈以安不理解，这个世界上为什么会有酒鬼。

　　酒这玩意儿不好喝，又苦又辣。

　　在以前的他看来，喝这种难喝的液体一点意义也没有。

　　可现在他才明白，这东西能让人沉醉，能让人暂时忘记痛苦。

　　陈以安拿起酒瓶，仰头一口饮尽，哭得像个孩子一样。

　　“岁禾……我错了……你来我梦里见见我好不好？”

　　陈以安痛苦喃喃，李士兵连忙过来劝说：“陈营长，你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陈以安置若罔闻，目光空洞地又喝了一口酒。

　　“陈营长，营长夫人要是在天上看到你这样，她该会有多伤心？”

第13章

　　她会伤心吗？

　　应该已经恨自己恨透了吧！

　　自己做的那些事，桩桩件件，连他自己都没法原谅自己，更别说程岁禾了。

　　陈以安摇晃着站起身来，看着这房子里的一切。

　　大到家具衣柜，小到床帘颜色，都是程岁禾精心挑选的。

　　这里曾经处处都是她的气息，可如今这些气息，已经渐渐消散了。

　　陈以安摇摇晃晃起身，又险些倒下去。

　　好在士兵眼疾手快扶住了他。

　　“陈营长，你不能再这样下去了，身体要紧啊。”

　　下一秒，陈以安眼前一黑，晕倒过去。

　　他感觉自己做了好长、好长一个梦。

　　梦里，是两人的新婚夜。

　　那天晚上，平日里未施粉黛的她，用妆容精心装扮了自己。

　　她穿了一身大红的毛呢外套，头上扎着红花，洒落着亮眼的碎片。

　　昏暗灯光下，她那一双盈满水光的眼，像是有种蛊惑人心的感觉。

　　笑意温润，柔柔地喊他：“以安……”

　　只一眼，便让陈以安深陷。

　　那个时候，他多么想，每天早上醒来，她都在身边啊。3

　　可是现在睁开眼。

　　铺天盖地的白色袭来，像是无数根细针扎进他的眼球。

　　耳畔似乎又响起她的声音：“以安……”

　　他费劲力气睁开眼，看清周围的一切。

　　没有，什么没有……

　　只有军区医院病房冰冷的白墙，以及病床边掩面哭泣的许文馨。

　　“以安哥，你好些了吗？这些天我都担心死了……”

　　看清来人的那一瞬间，陈以安的神情瞬间变得冷寒无比。

　　眼看许文馨伸手过来，陈以安下意识往后偏了下头。

　　“别过来。”

　　许文馨的手尴尬地愣在原地。

　　看到以前对自己温柔和Finition citron煦的陈以安对自己这个态度，许文馨的心里涌上委屈。

　　她抽泣着抱怨：“以安哥，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以前，对我很好的？”

　　陈以安脸色厌恨，眸子里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以前对你好，无非是因为以为是岁禾对不起你，我想替她弥补。”

　　“可现在我才知道，你的谎言害死了我的妻子，让我们离心这么久，你觉得我应该如何对待你？”

　　许文馨心里一紧，无言以对。

　　陈以安继续开口，咬牙切齿，瞳孔泛着压抑而愤怒的血色。

　　“许文馨，你知道吗？如果不是法制与道德在约束我，恐怕我真的会忍不住杀了你。”

　　听到这话，许文馨的脸瞬间变得像窗户纸一般的煞白。

　　她看着陈以安，那如寒潭般的眸眼里，竟然满满都是杀意。

　　许文馨像是遭受了重大打击一样，脚步一晃，险些倒在地上。

　　从见到陈以安的第一眼，见到这个正直冷峻的男人，在人群中那个鹤立鸡群。

　　许文馨就深深爱上了他。

　　可是很快，她就得知了一个噩耗。

　　这样优秀的男人，竟然就在前些日子结婚了，娶的女人，就是和她互换身份的人。

　　一切都源于十多年前。

　　那个时候，许文馨还很小，被程家人养在乡下。

　　她有一个玩伴，便是现在的程岁禾。

　　两人一起玩耍时，被程家的仇人找上门来，由于分不清这两小女孩谁是许文馨谁是程岁禾，于是干脆都绑走。

　　在路上时，许文馨偷听到这绑匪是冲她来的。

　　于是灵机一动，将脖子上代表程家身份的玉佩送给了程岁禾。

　　程父许久没见过女儿，不知道她长成了什么样。

　　看到脖子上挂着程家玉佩的程岁禾，于是将她带回了程家。

　　由此，阴差阳错，两人混淆了身份。

第14章

　　被许家人带走后，许文馨想了无数的办法想要回到程家。

　　可这个年代，连换个城市都要申请打报告。

　　加上许文馨年纪小，回程家谈何容易？

　　所以只能等长大后再找上门。

　　可看到陈以安的那一瞬间，许文馨心里的悔恨升到顶点。

　　如果不是多年前送玉佩，她不会过这么多年的苦日子，更不会错过陈以安这样优质的男人。

　　于是，许文馨撒了谎，她一步步离间两人，离间程岁禾和所有人的关系。

　　让程岁禾成为众矢之的。

　　她也确实做到了。

　　终于等到陈以安向程岁禾递上离婚申请书。

　　原本差一步，只差一步，她就能和陈以安修成正果。

　　可是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不行！

　　许文馨咬紧牙关，那双漂亮的杏核眼里盛满了不甘心。

　　她这一辈子，由于小时候那次误判，错过了太多太多。6

　　现在程岁禾也已经死了，自己和陈以安之间也没了别的阻碍。

　　许文馨发誓，一定要俘获陈以安的心。

　　可是如今的陈以安是看她一眼都嫌脏，眼睛红得几乎要滴出鲜血，他咬着牙。

　　“请你离开，我不想看到你。”

　　许文馨的心里一痛，但是念念不舍的转过身。

　　回了程家，她一头扑在唐清兰怀里哭得委屈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