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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从什么时候，曾让我痴恋的这张脸，此刻竟变得如此陌生。

我忍着喉咙里的血腥，将手机熄了屏，缓缓抬手。

【顾晟淮，我要是想离婚，你会同意吗？】

顾晟淮愣在了那里，灯光从他头顶倾泻而下，明晃晃的照出他眼里的欢欣。

然后，我亲眼看见，他毫不犹豫的点头。

我心里，也有什么，在此刻轰然崩塌……

第7章

这一夜，我跟顾晟淮各自回了房间。

我躺进冰冷的被窝，恍然发现一件事。

从搬出季家的那一天开始，顾晟淮就再也没有跟我同床共枕过。

意识到这点，我整个人蜷缩成一团，泪水倏然划过眼角。

从前在没有暖气的地下室，每一天晚上顾晟淮都会抱着我入睡。

我不止一次听见他哽咽的低喃：“苏婉，对不起……是我没用。”

可现在，他却早早的就决定不要我了。

只是我被从前的温暖蒙蔽了双眼，半分都未曾察觉。

我死死咬着唇，压抑着呜咽，满嘴都是血腥味。

可这时，房门突然被推开，我陡然一僵。

熟悉的气息越靠越近，就像从前的无数个日夜一样。

顾晟淮动作很轻的上床，手臂搭在我腰间。

一瞬间，我只觉得陷入了一场美梦。

可紧接着，顾晟淮轻慢的嘟哝在我耳边响起。

“不知道玖玖怎么想的，竟然说你可怜，让我来陪你最后一晚……”

他的语气，就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有那么一秒，我甚至觉得可笑，可极致的悲哀萦绕心头，让我连动一下都困难。

一片漆黑中，我睁着眼，绷着心，半点声音都不敢发出。

我感觉到，顾晟淮熟稔将我搂进怀里，选了个舒服的姿势陷在我颈窝，很快便呼吸绵长。

被窝里一点点热起来，可我的血液却好像冷了个彻底。

我就这么睁着眼直到天亮，直到顾晟淮离开，才动了动发麻的身体。

就在痛麻缓缓散去时，顾晟淮又推开了门。

对上我的眼睛，他怔了一下，又若无其事的朝我比划。

【你父母下午才到，我们先去民政局办离婚？】

他眼底掩不住的迫切如同一根尖刺，狠狠扎进我心尖，疼到我麻木。

我慢慢撑起身子：【都可以。】

顾晟淮神色松快几分：【我让人备车。】

等他背影彻底离去，我才抬手捂住了眼。

我以为的永远，就在今天画上了句号。

半个小时后，我跟顾晟淮上了车。

宽敞的后座上，我们之间却像隔着银河。

我逼着自己转头看向窗外飞逝的风景，只觉得视线也有些模糊。

车子开的又稳又快，民政局很快便出现在我面前。

看着庄严肃穆的门头，我心里一瞬发闷。

顾晟淮却朝我走来，比划着：【我让人安排了快速通道。】

我终于忍不住情绪：【顾晟淮，你真的这么迫不及待吗？】

他眼神骤然一冷：【苏婉，难道你昨天是骗我的？】

这个‘骗’字让我心脏一抖，我下意识避开他的视线，艰难摇头。

顾晟淮身上的寒意这才消散，他拉住我的手腕，直直朝里面走。

有他的提前打点，程序走的很快。

工作人员甚至没有多问，就在离婚证上盖上了钢戳。

那闷闷的一声，重重砸在我心上。

我看着他递过来的绿本子，手指发颤。

但顾晟淮却先一步接过了那两张证，随意踹在兜里，脚步飞快的往外走。

竟是半秒都不愿停留。

感受到工作人员打量的视线，我涩然扯唇，跟上了顾晟淮。

走到民政局门口，我忽的停住了脚步。

顾晟淮回头看我，眼里闪过一丝疑惑。

我朝他笑笑，指了指不远处那个三轮车。

【顾晟淮，再给我买个红薯，可以吗？】

顾晟淮表情突然凝固。

我努力想要维持着微笑，眼圈却一点点滚烫起来。

曾几何时的冬夜，顾晟淮带着一身的冷意从雪中回家，怀里永远会有一个热腾腾的红薯。

我看着他怔愣的模样，下意识抚上他的胸口。

那里有一块无法愈合的伤疤，是被红薯烫的。

隔着衣料，我指尖用力，写下一句话。

【顾晟淮，我们怎么就走到了今天呢？】

就在我手指停下时，一道倨傲的女声突然插了进来。

“廷笙，好了吗？”

顾晟淮骤然后撤一步，眼里闪过一丝恼怒。

我的指尖，就这样冷在了寒冬中。

我看着他快步走下台阶，站在秦玖玖面前，掏出了离婚证，语气温柔。

“玖玖，我已经离婚了。”

“我知道你不介意我的曾经，但我介意，我不会让苏婉成为我们感情的污点。”

第8章

我站在那里，毫无防备的看着顾晟淮对秦玖玖吐露真心。

心脏，在这一刻仿佛停滞。

顾晟淮说完这句话，跟司机说了句什么，就跟秦玖玖上了车。

不一会，司机走过来，在手机打字后递给我。

我看着消失在眼前的跑车，视线挪到手机上。

【舒小姐，季少说送您回孤儿院，您的父母会在那里等你。】

我眼睫颤动两下，被顾晟淮刺痛的心陡然被一股陌生感取代。

父母……我闭了闭眼，看向那辆昂贵的迈巴赫，嘴里再度发苦。

送我走，怕是顾晟淮对我最后的温柔了。

四十分钟后，车子停在孤儿院门口。

司机扭头，看我的眼神充斥怜悯。

他将手机递到我面前。

【舒小姐，季少说，那栋别墅已经过到你名下了。】

我看着那行字，眼睛生生发疼。

这算什么？补偿吗？

我强忍住泪意，逃也似的下了车。

我刚站稳脚，就听见孤儿院里传出孩子的哭闹声。

我眉心一跳，旋即快步冲了进去。

破旧的房屋里，大大小小的孩子围着曲妈妈。

“曲妈妈，我不想走，这里不是我们的家吗？”

“我去打跑那些不肯放过我们的坏人！”6

曲妈妈就坐在那里，怀里搂着孤儿院最小的孩子，满脸颓丧。

她转头看见我，不由顿住。

她怔怔开口：“苏婉，你怎么回来了？”

我顾不上那么多，径直开口：“曲妈妈，发生什么事了？”

她抿着唇，脸上尽是为难。

可她身旁一个大点的孩子却狠狠出声。

“舒姐姐，那些人坏人非要拆除孤儿院，曲妈妈朝他们下跪都没有用！”

曲妈妈脸色一变，怒喝道：“安安！不要胡说！”

安安倔强的扭开头，可我分明看见，他紧紧捏着拳头，眼尾都泛红。

我心里一刺，在曲妈妈面前蹲下，涩声道：“为什么不告诉我？”

曲妈妈闭了闭眼：“苏婉，你已经够苦了，我们不能再成为你的负担。”

我喉头顿时哽住，许久，我握住她那双枯瘦的手。

“曲妈妈，这里，是我唯一的家了。”

曲妈妈一愣，随即嘴唇翕动，却什么都说不出。

我环顾四周，那些杂乱的行李让我鼻尖一酸。

我站起身朝外走，我要去找顾晟淮，哪怕是求，我也要保住孤儿院！

就在我走到门口时，却见一排整齐的车队稳稳停在孤儿院门口。

随即一对中年夫妇踏进了门。

措不及防的，我跟那个女人对上了视线。

女人的眼神从茫然到不可置信，随即快步走到我面前。

她抬起手，却在即将触碰到我的时候猛然收回。

然后，她从口袋里掏出一样东西，声音颤抖：“孩子，你记得这个吗？”

我看着她手里那块贝壳，忍不住心里一抖。

我猛然抬头看她，喉咙却像卡了东西，半个字都说不出。

而曲妈妈不知何时走到了我身后，肯定出声。

“我捡到苏婉的时候，她身上就只有一块这样的贝壳。”

话刚落音，我便被面前的女人狠狠搂入怀里。

就在我下意识想挣脱时，却听见她痛彻骨髓的呜咽。

“对不起，对不起，是妈妈来晚了……”

我彻底愣在那里，许久，我才抬手，轻轻抱住了她。

半个小时后，我有些茫然的站在院长办公室门外。

看着里面正在交谈的三人，心绪难明。

这时，耳边突然响起脚步声，我转头，正对上安安微红的眼。

“舒姐姐，你也要走了，是吗？”

我一怔，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下一刻，安安突然抬手抱住了我。

他的声音闷闷传出：“舒姐姐，我很高兴，你终于有爸爸妈妈了。”

顿了顿，他强忍哽咽的声音。

“你要跟他们走，别担心我们。”

“就算去捡瓶子，我也一定会好好养着弟弟妹妹们的！”

这一刻，我的泪再也忍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