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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淮序屏息片刻，没等到下文了。

风雪声簌簌，门外传来一道尖锐细柔的声音：“崔大人，陛下找您。”

傅淮序回过神，迈出长腿朝金鸾殿而去。

金鸾殿，隐隐传出钟鼓乐声。

盛帝正在用膳，见傅淮序来了，像是真的招呼自家的爱卿一样，语气和缓：“崔爱卿可曾用了午膳？若是未曾，一起用罢。”

可是一桌佳肴上，却只有一副碗筷，停留在盛帝跟前。

皇帝只是客气客气。

傅淮序面不改色，拱手道：“陛下厚爱，臣心领。”

盛帝坐在椅上，笑了笑。

一侧的侍膳太监拿起一根银簪子，对桌上的菜品一一试毒。

盛帝见傅淮序依旧低着头，淡淡道：“朕可是听闻，自谢家姑娘入狱后，你可是一眼都不曾去瞧过她啊。”

傅淮序心一沉，又想起了，谢乐桐的死因——自己服毒而亡。

可是事到如今，他却只能佯装不知道：“京都府办案，臣与谢雪枝有交情，自然是能避则避。”

盛帝默然的看了他几眼，见这傅淮序依旧是不紧不慢的模样，似乎所有的事情都对他毫无干扰，心中对他的不喜又重了几分。

太监已经停下了验毒，默默的退后至远处。

话题一转。

“乐桐的丧事，你似乎办的不太顺啊，朕给你加派人手如何？”盛帝一边夹着菜，一边似乎不经意的问起，“也好叫你这个肱股之臣早日回朝堂替朕办差事。”

傅淮序眼眸一沉，恭敬道：“多谢陛下，只是现在京城大雪，修陵一事，怕是要缓很久。”

盛帝看了看傅淮序，傅淮序立马反应过来。

“陛下若是有差事，任凭差遣，臣虽不在朝野，却也会尽力而为。”

盛帝面色隐忧：“会不会太麻烦你？”

傅淮序躬身行礼：“臣为陛下分忧，是分内之事。”

盛帝擦了擦嘴，起身丢掉手帕，笑道：“马上就是每年一次的祭祀大典了，礼部和崔爱卿一向走得近，这次便交给崔爱卿主办，礼部协助了。”

傅淮序不想接，却不得不接，出殿时不由回头看了一眼金鸾殿。

从前，谢乐桐，也是这样不愿嫁给自己，才会服毒自尽的吗？

第17章

北风骤起，帝师府屋檐上的冰锥却没有丝毫的撼动。

傅淮序走在白纷纷一片的道路上，心底依旧像是被细线打成了一个死结。

熙熙攘攘的集市上，不断传来小贩的叫卖声。

“卖炭，菊花炭。”

有人被声音吸引过去买炭，却发现价格极高，追问：“你这菊花炭，不仅易爆火花，烟也大，你倒给我钱，我都不要……谁给你的胆子让你开这么高的价？”

小贩低声道：“九公主知道不，她在帝师府的时候，就是用这种劣炭。”

傅淮序步伐一顿，走到了炭火摊前。

拿起一块黑色的炭细细的看，直到手被风吹得有些冰冷，他才将炭放回。

帝师府，管事处。

傅淮序冷冷的看着一众下人，寒声道：“为何克扣九公主的炭火？”

谢乐桐本就身体孱弱，冬日里最缺不得的便是炭火了。

下人手足无措，怯怯道：“谢姑娘吩咐的……”

谢雪枝？怎会牵扯到她？

傅淮序蹙了蹙眉，神情冷漠的扫了他们一眼：“继续说。”

不敢相瞒，下人全盘脱出：“谢姑娘说大人清廉，公主嫁给了大人，也自当做出个表率，这才将公主房中的金丝炭换成了菊花炭，不过大人您放心——”

“谢姑娘还说，九公主是从冷宫出来的，必分不清什么事劣炭和好炭。”

“这不，九公主自嫁过来，从没有说过帝师府一句不好。”

傅淮序神色无比的冰冷：“谢雪枝说什么，你们便做什么，是吗？”

下人唯唯诺诺，面面相觑。

见状，傅淮序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后，走出管事处，冷声吩咐其他人：“把管理府中炭火的胥管事打发出府去。”

下人一惊，却还是照作了。

此事虽了，傅淮序心中却压上了一股奇怪的沉重。

他是和谢乐桐说过，她只会是他的妻子，但是不代表，她可以被别人欺负。

为何她总是受了委屈，却丝毫不说？她把他当什么人了？

暮色四合，寒夜肆虐。

傅淮序早早便回房歇息了。

昏昏沉沉。

崔府内喜红的一片，傅淮序的知己醉醺醺的笑道：“崔兄，如今新帝登基，你也卸去了帝师之位，准备远离那些是非尘埃，何不与我大醉一场？”

傅淮序微愣，心中生起一丝怪异：“什么？”

崔母走来，和蔼的看向他：“大喜的日子，别让新娘子久等。”

看见母亲的那一刻，傅淮序只怔怔点头。

来到婚房前，傅淮序推开门走进，看到红帐中端坐着一位新娘子。

隔着半透光的红盖头，他看不清那张脸。

桌上的龙凤烛光摇曳，衬得一切都带着朦胧的美。

他心中无感，只是脚步却不由自主的顿住。

那女子温声唤道：“崔郎，怎么了？”

傅淮序摇了摇头，眼中闪过暖意。

掀开盖头，露出的人——却不是谢雪枝，而是谢乐桐。

再睁开眼，傅淮序神情一惊，猛得坐起身。

外面的雪还在下，他揉了揉眉心，一种无力感涌上心头。

他怎么会梦到谢乐桐？

第18章

大雪纷飞，又是一日过去。

谢家来人了，说是请帝师一聚。

傅淮序心知是谢雪枝还在牢里的事，他也不推辞，出面去见了。

他也终于承认：“我对雪枝，只是欣赏之情。”

他以为谢家会很生气，可事实出乎他的意料，谢家的人朝他走来，只笑道：“多谢帝师将这事如实告知。”

这些年，皇帝对谢家的忌惮，谢家自己也看在眼里。

故而，他们谢家人根本不愿——谢雪枝和傅淮序扯上任何瓜葛！

况且，谢家已经出了一门皇后，压根不需将女儿高嫁出去。

闻言，傅淮序眼里闪过一丝僵硬，只能用“嗯”的一声来掩饰自己的尴尬。

谢家人很欣慰，又不无恳求，试探道：“不知帝师能否有空去天牢一趟？和雪枝讲明白些，也好给雪枝一个死心的机会。”

傅淮序眸色清冷，回道：“我会去和她说个清楚的。”

说完，他转身大步朝京都府衙而去。

京都府兆见是帝师来了，立马恭恭敬敬的放人进了天牢。

昏暗的天牢，说是天牢，实则是地牢。

只有一条长长的往下廊道，黑甲士兵整装守在两侧。

石壁上的烛灯幽幽，引人瞩目。

一进去，一股潮湿的霉味便扑鼻而来。

傅淮序走到一个牢门前，发现里面的环境竟然十分的整洁，不见任何的蛇虫鼠蚁。

看来牢狱们不敢对她不敬。

谢雪枝正坐床上打坐，听见身后的脚步声，只冷声道：“我说了，不是我给谢乐桐下毒，你们休想让我认。”

傅淮序站在牢门前，缄默良久，终是缓缓开口：“我知不是你。”

是谢乐桐服毒自尽，可这话不能说。

谢雪枝闻声，从床上弹起，看见真的是傅淮序，双眸一亮：“淮序！你终于来见我了！你是来救我的吗？”

傅淮序摇头，心情微妙。

见状，谢雪枝脸色微僵，她想像以前一样去触傅淮序的素雅衣袍。

傅淮序原地不动，门却将他们二人隔开了，她没有触碰到他。

冬末的阳关穿窗而入，洒在谢雪枝身上，也洒在傅淮序身上。

他眉眼间没有任何的悲切，却无端让人生寒：“下毒的人，不是我们当中任何一个人，却是我们所有人。”

谢雪枝不懂，只被他的冷淡疏离刺痛。

他凭什么这样说？她没有下毒！是谢乐桐那个女人自己没有福气活着！

傅淮序心如玲珑，看着谢雪枝的神色，似乎听见了她在心里的腹诽，只淡淡道：“我原本想娶你，只是为了借助你谢家的权势，调查我父母死亡的真相罢了。”

谢雪枝微怔，目光闪烁了很久，又继续道：“没关系，我不在乎，我只在乎你。”

她像是什么都不顾了，只念着傅淮序。

在乎？若真是在乎，又怎会不顾及他，屡屡为难谢乐桐？

“谢将军，我从未想过，要和你共白首。”

想起守岁那夜之事，傅淮序发觉自己忘了给面前这个女人一个答复。

那时的他，心不在焉。

而现在，他终究是要说出口。

谢雪枝脸色一白：“可先前那一夜，你与我已有了夫妻之实！”

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