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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父皇那边，我会再去吹吹耳边风，但此事你自己莫再提。”

说完，她又语重心长拉住秦侑修的胳膊。

“乔氏可为侧妃，却不可越过太子妃，你记住这点就好。”

秦侑修回去后，便和商凝书提了这事。2

商凝书自然是失望至极，转头便跳了护城河。

日照当头，秦侑修气喘吁吁的将她捞起，带回了东宫。

这事也在百姓中传得风风雨雨。

……

当日之事，不光整个咸阳城人尽皆知。

秦皇宫的众人也是议论纷纷。

自然，秦始皇也知晓。

眼下，听闻商凝书身亡。

他问向身边人：“太子呢？”

宦官回话：“正在少府，守在太子妃尸首身旁。”

秦始皇吩咐：“你去和太子说，好生将太子妃下葬，不可怠慢。”

但东宫内的秦侑修，却并没有如秦始皇的意，而是失魂落魄的守着那具尸体。

天干物燥，一场天火将丽正殿烧毁。

他将商凝书带回了浮云殿，坐在地上。

眼前静静躺在床上的女人，面色苍白的仿佛有些不像话。

心底有什么在翻涌，秦侑修忽然生出了一点恨意，眼尾微红。

“妙儿，你是在骗我对不对？你又在装死对不对？”

可没有人回他了。

月上枝头，窗外的月渐渐被云湮灭。

秦侑修手心原本沾了血的湿意，逐渐变干。

他的心也像是变空了。

乔清婉适时款款走进屋子里，她一袭白衣，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摆放着碗鱼汤。

她看着秦侑修，却没有立即做声。

别无他因，只是乔清婉太过惊讶。

如今这个神情憔悴、目光游离的男人真的还是当初那个意气风发、昆山玉立、容貌绝世的太子殿下吗？！

“殿下……”乔清婉换上了一副哀伤的神情，“姐姐死得实在是太惨了，阿婉也没有想到姐姐怎么又如此冲动！真叫人伤心……”

她等着秦侑修来安慰她，神色可怜兮兮，仿佛死的真的是她的姐姐。

秦侑修闻声，他定定回头看着乔清婉，她和商凝书长得实在是太像了。

忽然一阵失神，记忆恍惚回到了很一年前。

那时，秦侑修生辰那日，是商凝书为他做了一碗鱼汤，为此烫到了自己的手。

他心疼的责怪她，“怎么这么不小心？”

“第一次用这里的器皿，往后多用几次就好了。”她弯眼笑道。

那时的她勇敢而大胆，明明像是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人，却愿意为他捣腾这些。

她的笑是明媚的，在这灰沉沉的皇城，仿佛一抹光，照进了他的心里。

那么，是什么时候，她开始变成一个规规矩矩的太子妃的呢？

第13章

是那年，秦侑修和商凝书七夕偷跑出宫门，一同骑马奔出都城。

外面的天无比的蓝，连风都是自由的，她的发丝被风吹得带在他的脸上，两人的目光一起看向远处。

天边的朝阳缓缓上升，照亮着地上结冰的绿草，闪闪发光。

可是回去后，秦侑修就被礼官弹劾——太子擅自离京。

所有人都指责他离经叛道，他被罚了五十棍。

挨了棍了背部血肉模糊，商凝书给他上药，指尖不断颤抖。

“我不疼……嘶……”他一说话，商凝书便哭。

从那之后，她便成了一个端庄的太子妃，一举一动，她会为城西的难民施粥，她会每月都约着官宦贵人一起去庙中烧香祈福。

她不再露齿笑了。

商凝书说：“阿津，我要永远陪在你身边。”

心口剧痛，他回过神。

再看到乔清婉手里端着的鱼汤。

秦侑修眉头紧皱——他的妙儿才刚去世，按理，东宫上下皆因忌荤腥，阿婉却在此时给他端了一碗鱼汤？

“你是想东施效颦吗？”

乔清婉容貌冠盖京城，她哪里受得了这种讥讽，泪珠落下，要上前去扶秦侑修。

“姐姐去了，殿下一时伤心也是应该的。”3

秦侑修却用力甩开她的手，怒道：“给我滚！”

乔清婉面色大变，害怕的往后推一步。

秦侑修又将一旁桌上盛汤的碗重重拂落再地。

噼里啪啦一阵清脆的碎裂声。

乔清婉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喃喃道：“殿下……”

秦侑修盯着她身上的白衣，不知为何被刺痛，心里都是痛苦。

他缓和了语气，疲倦道：“你先出去。”

乔清婉不再多留，哭着跑了。

夜雾一片，笼罩在他的心头。

秦侑修头疼不已，心口像是压着什么，让他喘不过气来，他走出殿门，想要吩咐下人去给乔清婉送些礼物道歉。

这时，天下起细雪。

他怔愣的抬头，“今年的雪怎么来得这么早……”

宫中的池塘渐渐被雪覆盖，像是要将它们都藏起来。

他才惊觉，塘中的芙蕖早已全数枯萎。

什么时候破败的，他怎么浑然不觉？

秦侑修一步一步，迈着僵硬的腿走向丽正殿，四处寻找他们曾经相爱的痕迹。

花园光秃秃一片，他曾为她种的花，也全都被拔了赠给乔清婉作美颜丹。

他望着烧焦成漆黑一片的丽正殿，踉跄走了进去。

看着昔日旧景，秦侑修喉间一涩，却在此时发现一个盒子好好的停留在床榻之上。

心中弥漫上一股荒芜。

秦侑修打开了那个盒子，垂头一看，里面没有放什么贵重的东西，是一个花环。

那年他们共同策马去城外，他为她编织的花环罢了。

上面的花已经褪去鲜艳的颜色，只剩下晦涩的灰色。

可商凝书把它保存的很好。

这样脆弱的花，居然还能停留在今日。

攸地，他看到了花环下压着的竹片。

两片，一片已经泛黄，像是存放了很久，另一片，是新的。

恍惚中，秦侑修仿佛看到了商凝书坐在椅子上，开心的刻下字句。

——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第14章

崭新的那一片竹片，上面写着——

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

“妙儿……”

秦侑修回忆着他们之间种种，骤然发现，他对商凝书是如此残忍——

她数次的等待，却只换到他的变心，她绝望的自戕却没有等到他的营救。

她没有孩子，他却让她生个孩子给乔清婉。

可他明明，是深爱着商凝书的啊！

他是真的为她空置了东宫，乔清婉不过是个例罢了。

为什么会变成如今这样，仅仅只是因为他变心吗？

妙儿跳城墙前，她说，他骗了她——

秦侑修脸色冰冷，走回了商凝书的尸体旁。

他执起她的手，眼睛一片通红，声音忍不住的颤抖。

“妙儿，我没有骗你，什么替身，你不是乔清婉的替身。”

“我承认，最初看到你时，我是被你和她长得相似的容颜吸引住，可是后来……”

他对商凝书的喜欢，不仅仅是心动那么简单，是爱，更是想要白头偕老。

是他毁了这一切。

是他的错。

“妙儿，你能不能醒过来……”他再也忍不住，清泪流下。6

“我们说好白头偕老不分离的，你怎么就先走了呢？”

他就这样在商凝书的尸体旁守了一夜。

连翌日的早朝都没有去。

丽夫人让人来传话，只有一句：“朝政未明，太子拘于儿女情长，何以报社稷？”

内侍说完微微颔首，转身离开了东宫。

乔清婉转头，眼神幽幽，提裙走进了浮云殿——

“殿下，你该振作些。”

已经换上一身素淡长裳的秦侑修，表情寡淡，听到她的话眼神中也没有什么波澜，“我真是狠心……”

乔清婉脸色一白。

“姐姐已经走了，该让她安息了。”

秦侑修没有反应，眼睛一直盯着商凝书的面容。

他觉得自己的灵魂已经被抽离了，不，是有一把刀，一下一下在挖着他的心。

乔清婉还想再说什么，却发现他的肩膀晃了晃——

她心中一慌，立马喊人：“来人，殿下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