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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

　　程景之才吐出一个音节就被沈昭颜截断：“别说对不起！你不配！”

　　“你就是个毫无感情的刽子手！是个屠夫！是个十恶不赦的罪人！”

　　“我不会接受你的任何道歉，程景之，我说过，就算是你死了，也是死不足惜！”

　　程景之听着愈发刺耳的话，只觉得自己喉咙像是被狠狠扼住，呼吸之间都带了一丝血腥味。

　　“你是带着这样一点了可以忽略不计的后悔和愧疚，将我全家几百号人屠杀的吗？”

　　“你的愧疚没有办法让他们活过来，程景之，你这一辈子都应该在忏悔中度过。”

　　“你有无数次可以确认那个人究竟是不是我，甚至你如果直接说我是那个人我也可以心甘情愿地赴死。”

　　“可是你偏偏一句话都没有问，认定了是我之后你甚至连确认消息都做不到，一步步一门心思地设计我。”

　　程景之的最后一层自我欺骗被打破，他无力地倒在床上，泪水从眼角滑落。

第40章

　　沈昭颜看着脸色灰白的程景之，他已经出气多，进气少的样子。

　　丢下一句：“我去叫军医。”就慌忙离开。

　　沈昭颜掀帘出去，外面守着的却不是郑逾白，反倒是她五哥沈缙弋。

　　沈缙弋见她出来脸上一喜，看她脸色有些不好，看向她身后，掀开帘子隐隐约约看见了仰躺着的程景之。

　　问了一嘴：“怎么了？他没事吧？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沈缙弋又将沈昭颜左右扭着检查一番：“刚才只顾着看他了，你没受伤吧？”

　　沈昭颜躲开沈缙弋的手：“我没事，没受伤。”

　　沈昭颜说完这句话又突然没了声音。

　　沈缙弋见她的样子，扯着她的手腕带着她上马，一言不发地一直到了远离营地的一处山坡上。

　　将身上的披风解开铺在地上：“这是这一片地势最高的地方，都说登高望远心情会愉悦一些。”

　　沈昭颜深吸了一口气，看着低处小小像是馒头块一样的营帐和像是蚂蚁一样慢慢移动的人群，心情难得有些畅快。

　　她深吸一口气，好像要将这些说得出来说不出来的忧虑一个劲地吐出去。

　　沈缙弋看着她面色变好了一些，心情也连带着好了一些，手垫在头上直接躺在地上，合上眼，有些欣喜地说：“刚才这一战，我们胜了！”

　　沈昭颜终于笑了出来，也在他身边坐下：“胜了就好！”

　　沈缙弋没有睁眼，却也能感受到旁边靠近的温热，敏锐地察觉到沈昭颜的心情好转，才换了个说法，开始絮絮叨叨说些高兴的事情。

　　“刚才我折返回去，憋着一口气，我说要给你报仇，直接将那将领斩于马下，父亲看见了，夸了我一句。”

　　“这还是我第一次听到父亲这样夸我，他说我有他当年的风采！”

　　沈昭颜听着沈缙弋说起这些事时候，亮晶晶的眼睛，也替他感到高兴。

　　他是家中最小的儿子，前面四个人都已经封将拜相成家立业，只有他一个人还在家里无所事事。

　　他怎么能不着急，所以才做出一些事情都只是想要别人能够看见他。

　　都说沈缙弋是最没心没肺的人，但却是他一直默默地陪在她身边。

　　她心情不好时就逗她开心，她心情好的时候他就跟在她身边任她胡闹。

　　从小到大，其实多半的祸事都是沈昭颜闯下的，但最后都是沈缙弋认下的。

　　沈昭颜清楚，沈缙弋大概是这些兄长中最爱她的那一个。

　　之前看着他每天笑呵呵的每天天雷打不动地接兄长门下朝，她自然清楚他的抱负。

　　只是皇帝有意打压沈家，拒了他的好几次帖子，以各种理由不让他科考，也不让他参军。

　　“怎么了？一直盯着我做什么？”

　　沈缙弋地一句话嚷沈昭颜清醒过来：“没什么。”

　　又有些恼羞成怒：“你是不是多了一只眼睛，怎么什么都看得到？”

　　沈缙弋有些自得：“因为我是你哥，比谁都了解你。”

　　沈昭颜在脑中搜索了一下原书剧情，这场战役是个重要转折点。

　　虽然不知道最后走向会发生什么变化，但如果照着情节应该是沈缙弋靠着军功成了将领。

　　“哥，我相信你的愿望会成真的！”

　　沈缙弋眼睛猛地睁开，又打着哈哈混过去：“我哪有什么心愿！”

　　沈昭颜看着落日低垂，远处已经开始升起几缕青烟，重复道：“一定会成真的。”

第41章

　　等天彻底黑下去，两个人才骑着马返程。

　　刚才还鲜血淋漓的营帐已经被打扫干净，程景之也不知所踪。

　　沈缙弋看出沈昭颜对程景之还有一丝尚存的在意，拦了一个收拾的小兵：“程将军呢？”

　　小兵不敢怠慢，一五一十汇报给沈缙弋：“程将军和沈家将军去商量战术了。”

　　小兵又从怀里掏出一张叠的整齐的信纸：“程将军让我把这个交给沈姑娘。”

　　沈昭颜正在仔细听着，突然被提到名字，手下意识的接过那封信。

　　“程将军说，里面的话姑娘愿意看就看，不愿意就一把火烧了也不碍事。”

　　沈缙弋伸手要抢，却被沈昭颜避开。

　　小兵向两人抱了抱拳出去了。

　　沈缙弋才坐在榻上问沈昭颜：“这信你收着，是还对他有情谊吗？”

　　沈昭颜轻轻摇了摇头，将信纸翻来覆去地看了一遍，却没有打开：“他只是想要知道我的态度。”

　　“刚才那小兵肯定没有走远，还等着和程景之汇报呢。”

　　沈缙弋顺着沈昭颜的视线看向门口，果然看见一块飞速躲开的衣角。

　　“那人家等着你的态度，你快点给一个准信啊。”

　　沈缙弋故意夹着嗓子说话想要将气氛缓和。

　　沈昭颜情不自禁地笑出声来，将手上的信直接扔进了燃着的火炉里。

　　沈缙弋有些惊讶：“你也不看看？”

　　沈昭颜摇了摇头：“不看了，我和他总要有一个人态度明确的结束。”

　　之后程景之果然没有再来找过沈昭颜，他们两人也算是体面的结束了这场荒唐的感情。

　　因为郑逾白带来的军队助力，场上局势瞬间扭转。

　　楚王郑逾白一早就有神仙降世的美名在外，每天休整时都有人来找他算卦。

　　郑逾白一律都说是福相，军中士气更加高涨。

　　不过三日就将流寇的主力军一直打到边山之外。

　　沈缙弋更是屡立军功，甚至多了个“白衣修罗”的诨名。

　　沈昭颜才意识到他究竟被压了多久，才借着这一场战役将心中的苦痛一一排解。

　　这一战算是大捷，能够保济州三十年再无战争侵袭。

　　皇上的旨意一道接一道的下来，都是催促他们尽快回京。

　　军队只能马不停蹄地往回赶。

　　才过了城门，便看见了皇帝的仪仗。

　　沈缙弋沈昭颜两人对视一眼，连日奔波劳累下，他们没有戴上那两张面皮。

　　只戴了一个将将遮住脸的面具，两人心里一直打鼓，不知道皇帝的态度，也不知道他究竟能不能认出他们二人。

　　沈父使了个眼色，自己先一步夹紧了马肚，快步上前，兄长们默契地将沈昭颜和沈缙弋两人围在后面，遮住皇帝的视线。

　　皇帝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众人惴惴不安地走上前，用眼神示意沈缙弋和沈昭颜将面具戴好。

　　皇帝看着近身的几人，先是夸赞：“众爱卿都是好样的，这一战扬了我朝国威，流寇不敢再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