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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就是她的丈夫？程女士的遗体被收在太平间，您跟我来吧。”

小芙被他的强大气场震慑到，却还是大着胆子为他领着路。

两人乘电梯到了负二层，顾锦安看着眼前的太平间三个大字，心止不住的抽痛。

“叮”一声，大门应声打开，阵阵寒气扑面而来。

小芙戴上手套，走到角落拉出了存放遗体的铁床。

她的声音隔着口罩传来：“这就是程女士，请您节哀。”

顾锦安杵在原地，他的双脚像被灌了铅一步也动不了。

许久过后，他才回过神，缓缓向前走去。

顾锦安看到尸体袋上的身份信息，右手轻轻抚了上去。

【程穆雪，女，28岁，已婚，骨癌患者。】

他的视线落在了最后几个字，骨癌？

“程女士走的很痛苦，但还是让我们不要告诉您。”

小芙的声音落在顾锦安耳中，像把利刃直直地扎进他的心窝。

顾锦安喉间滚动，声音沙哑：“我竟然从来都不知道。”

他伸出手，想拉开拉链再看程穆雪最后一眼，可拉开一看，里面却只有一个骨灰盒。

他不解看向小芙，小芙却垂下眸：“这是程女士临终前唯一的要求。”

“她说她不想让您看到她痛苦的样子。”

说完，她又将一枚钥匙递给了顾锦安：“程女士的遗物我们还维持着原样，您可以自己去房间查看。”

顾锦安接过钥匙，从始至终没有说过一句话。

他抱着骨灰盒，又跟着小芙去了程穆雪的房间。

顾锦安刚走进房内，就闻到一阵刺鼻的消毒水味。

他看着屋内摆设与顾家相差无几，到处都是程穆雪生活过的痕迹，他胸口一阵一阵的疼，最后更是喘不过气跌坐在了椅子上。

顾锦安侧过头注意到床头的桌子上摆着的日记。

他抖着双手，翻开看了起来。

第10章

程穆雪娟秀的字迹不再，反而七扭八扭。

顾锦安看了很久才勉强把每个字认全。

3月15号，天气晴。

今天是我住在小岛上的第一天，这里的人很热情，对我也很好，我发现我并不是那么的想家。

可到夜里，我还是睡不着，右腿止不住的疼，疼的这次我连站都站不起来。

真的觉得自己好没用，如果有人可以陪在我的身边就好了。

可是没人愿意听我的这些碎碎念，他们只觉得烦闷。

我不能和父亲说，在他心中只有苏漫汐一个女儿。

也不能和母亲说，她已经有了新的家庭，也不再是她一个人的妈妈。

而顾锦安，他的未来是属于苏漫汐的，和我没有任何关系。

我突然就想起了与他初见那一天。

我坐在满目疮痍的世界里抬头仰望天边那唯一一束透过黑云充满希望的光。

这束光就是他。

我拼命的追赶着他的脚步，本以为终于可以站在他的身侧，却发现还是走不进他的内心。

可能他的心，只会为苏漫汐打开吧。

我好想重新开始，回到一切都未曾改变的时候。

谁可以来救救我，我真的撑不下去了。

3月20号，天气阴。

今天身上的疼痛减轻了很多，小芙还推着我去了海边。3

我又遇到了上次送我椰子的那个男孩，他还是露着白牙傻傻地笑着。

从小芙的口中得知，他叫林筳。

我坐在轮椅上，看着他们无所顾虑的玩闹着，我好羡慕。

要是可以一直这样开心下去就好了。

4月10号，天气多云。

今天醒来，外面已经天黑。

听小芙说，我睡了一整天，她怎么叫我都叫不醒，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嗜睡的呢，我也不清楚了。

看着小芙给我送过来的晚饭，我却一点都没有胃口。

可惜，要辜负她的心意了。

夜里，我还是睡不着。

用冰块加在水里泡了澡后，身上不那么疼了。

我就推着轮椅独自去了海边，看着平静的海面，我忽然好想过跳进去。

被淹死，应该比病痛要好受一些吧。

可最后，我只是静静的看了好久，还是推着轮椅回去了。

是的，我还是怕死。

尽管每天被病痛折磨的生不如死，可我还是想活着。

4月15号，天气大雨。

今天我没有贪睡，起了个大早，外面却乌云密布，下着倾盆大雨。

我在窗边发呆，看来今天和小芙约好的去看螃蟹是不能了。

吃完早餐的路上，我低头，竟然发现衣领已经被血浸湿，我一摸鼻孔，原来是我的鼻血。

后面发生的事我便不清楚了。

只记得醒来时，小芙一直趴在我面前哭。

看她哭的那么伤心，我也明白是怎么一回事，我可能没几天可活了。

我突然就想起了一个人，顾锦安。

和苏漫汐打赌那天，我其实没什么胜算。

可是听到他说出发时，我心里是很开心的。

可我的期待还是在苏漫汐的那通电话后落了空。

顾锦安，我们约好的一起看海，我先来了，可我却等不到你了。

顾锦安继续翻着，后面却已经是一片空白。

他的泪不知什么时候落下，把日记上最后一行的字迹都打湿。

缓缓闭上双眼的顾锦安，眼眸不停地颤抖。

他捂住嘴巴，眼眶已经干涩到流不出一滴眼泪，心口的窒息感不停压着他，让他快要呼吸不了。

顾锦安紧紧抱住骨灰盒，双目通红，好像要滴出血来。

他无助又绝望的低吼，就像一只即将要溺死的野兽。

一阵冗长的安静过后。

顾锦安踉跄地站起身，把头挨在了盒子上。

他哑着嗓子，低声开口：“我带你回家。”

第11章

疗养院内。

顾锦安失神的抱着骨灰盒，在助理的陪同下走出了大门。

他不发一语，只是默默地登上了轮渡。

夜里。

顾锦安回到了顾家。等候多时的徐妈急匆匆走上前，一个劲的往他身后瞧。

在没看到程穆雪的身影后，她疑惑的问顾锦安：“先生，夫人呢？”

顾锦安垂下眸，许久后才缓缓开口。

“她在这里，在我的怀里。”

徐妈顺着他的视线低头看向了骨灰盒，不可置信的瞪大了双眼。

反应过来后，她涌上眼泪，低声哭泣：“怎么会……”

明明上次再见，程穆雪还在笑着和她说，会很快回来。

怎么再次见面，却天人永隔。

顾锦安站在客厅内，毫无生气，两个眼睛凹陷的就像一具行走的骷髅。

他抬眸看向徐妈：“她喜欢安静，把书房打扫出来给她吧。”

徐妈一怔，很快便明白了他的意思，转身拿上打扫的工具去了书房。

顾锦安抱着骨灰盒没有撒手，静静的坐在沙发上。

一小时后，徐妈才从书房出来，眼眶通红，声音哽咽的看向他：“先生，打扫好了。”

听到徐妈的话，顾锦安才有了一点反应。

他起身径直走进了书房，他环顾四周，果然一尘不染。0

“这里应该比冷冷的卧室要好。”

顾锦安自顾自的开口，又把骨灰盒放到了桌上。

像是想起什么后，他又出了书房，一头栽进了厨房的冰箱。

再回来时，顾锦安手中已经堆满了各种各样的食物，并将它们一一摆在牌位前。

身后的徐妈却皱着眉：“先生，夫人她……不喜欢吃这些东西。”

顾锦安身形一顿，转过头看着徐妈：“是吗？”

“可我记得她说过，这些都是她爱吃的。”

徐妈摇摇头：“夫人之前是为了迎合您的口味。”

“您有胃病，她便戒掉了爱吃的甜食和重口味的食物，只希望和您一起把身体养好。”

“她曾和我说过，她喜欢吃甜食，是因为可以让人忘记所有难过的事。”

想再说什么，徐妈却停住了嘴。

犹豫再三后，她还是选择开口：“先生，我是看您长大的，谁是真心对您，我一眼就看得出。”

“您和夫人在一起，从来都是饮食清淡，胃病也没再犯过一次。”

“而您和苏小姐相处，她却总是纵容您和她一起吃那些对身体无益的食物，你数数看，自从她回来后，您胃疼过多少次。”

一气说完后，徐妈不再开口。

她见顾锦安没有任何反应，只得无奈的叹了口气走出了书房。

整个书房内，只剩下顾锦安呆滞在原地。

他抬眸看向骨灰盒，喃喃自语：“你为什么从不跟我说？”

可房间内寂静的没有任何声音，只剩空气回应着他。

程穆雪面对顾锦安从来都是温柔的，恭谦有礼，所以长年下来，他也忘了原本的程穆雪到底是什么模样。

不知道她走的时候，痛苦有没有减轻一些。

如果没有自己，她应该会过得很开心吧……

顾锦安无力地瘫坐在地上，眼底满是痛色。

“穆雪，我后悔了，我真的……后悔了。”

他抬眸看着骨灰盒上程穆雪小小的照片，想过伸手去抓，手心却只有一片虚无。

在顾锦安的世界里，再也没有程穆雪了。

他的脑海突然闪过什么，他翻开程穆雪的背包，从里面找出了手机。

打开软件，里面是程穆雪搜索悉尼歌剧院芭蕾舞剧的记录。

他记得……那是她的梦想

程穆雪不止一次的跟他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