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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却可为秦却建万世之功。”
　　郑国说得极为坦荡，丝毫不见半点慌张。
　　仿佛今日朝堂上那些人叫嚣的要大王立刻处死郑国的话，对他而言仿若不存在。
　　就连李斯也没想到他如此淡定。
　　嬴政星眸微眯，目光直直地盯着郑国，“你就不怕寡人现在就处死你？”
　　“在你讲水渠的好之前，你的身份，可是韩国的奸细。”
　　如今七国之间关系紧张，韩国又紧挨秦国。
　　彼此之间的小心思称得上是昭然若揭。
　　嬴政要杀郑国，并给对方一个“韩国细作”的名义，再正常不过。
　　可郑国的反应却超于李斯的想象。
　　“卑职知道。”
　　郑国颔首，他长叹一声，原本波澜tຊ不惊的神色变得有些疲惫。
　　“卑职一早就知道。”
　　“修建水渠耗费的人力物力不在少数，花费时间更是无法挽回，卑职早在被韩国君主委任这道任务时，便已经知晓自己将要面临的局面。”
　　“可是，大王，卑职到底只是一个工匠，比起君王间的算盘，卑职更在意的是这道水渠最终修成的用处。”
　　听着不远处传来的声音，嬴阴嫚下意识惊呆而张大的嘴里，都快能够塞得下一颗鹌鹑蛋。
　　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不会遇到了修建郑国渠的郑国了吧？
　　【我嘞个乖乖，竟然是郑国！】
　　【他现在修的郑国渠对吧，那个形成了自流灌溉系统，可以灌溉四万余顷农田，让干旱缺雨的关中地区成了日后的沃野？】
　　【活的功臣啊！】
　　嬴阴嫚一想起郑国渠的种种，下意识就开始夸夸夸。
　　郑国渠意义非凡，她记得可是相当清楚。
　　然而这些话却让原本想要发难的嬴政脸色倏然一怔，气势也没原先那般渗人。
　　甚至让忐忑的李斯和不安的郑国都傻了眼。
　　他们下意识对视一眼，以为自己出现了错觉。
　　“大王？”
　　郑国古怪地问：“您……”
　　嬴政深吸一口气，迅速调整神色。
　　他再次发自内心的觉得日后得尽可能地保持住面容，绝不能总受嫚儿干扰。
　　不过嫚儿刚刚提到的内容，他甚是在意。
　　“郑工。”
　　嬴政板着脸，恢复了刚刚的冷硬。
　　“你说此渠修建后对秦国有利，有利在何处？”
　　敏锐的李斯却察觉出了一丝细微的异样。
　　此时的大王远不似刚刚把那般无情，倒像是已经有所缓和，只是强撑着样子，给他们施加压力。
　　可李斯想不明白问题出在哪。
　　郑国则立刻回答了嬴政的问题。
　　“回大王，此水渠西引泾水、东注洛水，借助当地西北高、东南低的地形，在礼泉县东北谷口修干渠，使干渠沿北面山脚向东延伸，可将正在修建的干渠分散到灌溉区域的最高地带。”
　　“日后可凭需要对灌溉区域加以控制，并最大程度上增加灌溉面积，百姓们不用再自己挑水灌溉。”
　　“并且，河流带来的泥沙更具肥力，加以利用，可为作物提供肥力，增加亩产。”
　　……
　　谈及自己的专业部分，郑国滔滔不绝。
　　说得李斯都也有些瞠目结舌。
　　他只知修建河渠是一项大工程，需要耗费不小的时间，却没想到其中竟然考虑得如此详细。
　　郑国说罢，立刻看向嬴政。
　　嬴政则低眉沉思。
　　郑国所言和女儿所说几乎一致，可见郑国没有说谎。
　　水渠修好后，对秦国有利。
　　他也不傻，自然分清是杀了郑国解心头之恨爽快，还是让郑国继续修水渠来的实在。
　　“那你如何评价韩国派你来借水渠之由削减秦国财力？”
　　嬴政抛给郑国一个问题。
　　他想要瞧瞧这人的答复，以及心到底在哪？
　　郑国不假思索答道：“弄巧成拙，愚不可及！”
　　说来也有意思，修建这条长达三百余里水渠的主意，还是韩国国君亲自定下的。
　　可千万都没算到，此举最终对秦国有利。
　　“卑职认为，大王若不放心被卑职，可让他人代劳继续修建。”
　　“水渠建成之后，对关中百姓百利而无一害，卑职并不希望因卑职的缘故而半途而废。”
　　郑国到底是干水利的，一心为民。
　　他不想辛苦白费。
　　嬴政的神色倒是稍稍缓和，“照你这么说，修水渠是好。”
　　“可那些不想让你修水渠的人呢？”
　　陡然转变的话题让郑国和默不作声的李斯均是一愣。
　　两人后知后觉的意识到，眼前已经过了一关！
　　嬴政则指着新摞起来的竹简，“这些里面，都是要求寡人驱逐秦国内所有他国门客的上奏。”
　　“尔等觉得这些大臣的动机何在？”
　　李斯找准时机答道：“大王，臣观今日对郑工有异议者，大多为家中殷实之辈。”
　　“更有的在秦国世代为官，根深蒂固。”
　　“可是这其中也有后辈无能，只能靠父辈功绩苟活在朝廷上的人。”
　　嬴政不置可否，示意李斯接着说。
　　李斯倒是信心大增，“如今大王和相国为了壮大秦国，一直以来都在广招门客。”
　　“门客之中虽有愚钝之辈，但也不乏像甘上卿那般年少有为的天才。”
　　“那些无才无能的贵族、世家子弟，兴许是怕这些人挤占了本就属于他们的位置，而想借郑工一事大肆炫耀，逼您同意驱逐他国门客！”
　　既然大王准许他们猜、让他们揣测。
　　李斯自然愿意以最大的恶意揣测那些只知道吃干饭的混账玩意。
　　他好不容易得到了秦王的重用，眼见日后有大展拳脚的机会，他可不想因为这些人而被迫断送前程！
　　嬴阴嫚听着这些话，那叫一个啧啧称奇。
　　【好家伙，这不会是已经到了“逐客令”吧？】
　　【逐不得啊，阿父！门客们不比那些光知道吃喝玩乐的二代、三代们厉害？】
　　她本来还有些担忧，可是一想李斯后来还写出了《谏逐客书》，又立马放了心。
　　【不过李斯应该会写反驳逐客令的《谏逐客书》，阿父看了就会会明白门客对于秦国的重要性。】
　　【李斯这人做的事情，也算得上是可为秦却建万世之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