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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将职位牌放到顾家明手中，便转身要离开。

　　“你要去哪里？”顾家明觉得手中是烫手的山芋，但扔也不是继续拿着也不是，索性只能放回桌上。

　　厉司羽脚步顿了顿，没有回头。

　　“去找她。”

　　第19章 前妻变亡妻

　　西城，北海洲。

　　程枫赤脚在沙滩边走着，时不时弯腰在地上捡着形状色泽好看的贝壳。

　　捡了一堆后，他再迎着太阳朝一侧的遮阳伞跑去，伞下停着一把轮椅。

　　轮椅上，坐着身形消瘦的阮楚染。

　　她的头微微后仰，脸上戴着大大的墨镜，遮住了她的大半张脸。

　　“楚染，我捡了好多贝壳，等下回家做成风铃串成一串儿……”程枫微微抬高了音量，对着轮椅上的女人说道。

　　阮楚染顿了顿，有些缓慢地抬手顺着程枫声音方向伸去。

　　程枫顺势握住她的手，再引领着她一点点触到自己的掌心，让她感受到贝壳的存在。

　　“有些湿，还有沙子……”阮楚染轻声说着，嘴角微微上扬。

　　程枫笑道：“回家给它们洗个澡，洗完就没沙子扎手了。”

　　说完，他挑选了一个贝壳给阮楚染放在手中，再将其他的贝壳全都放至轮椅后的篓子中，然后推着轮椅离开遮阳伞。

　　“今天晚餐想吃什么？鲜虾海苔饭，还是蟹黄粥？”程枫一边推着轮椅一边问道。

　　阮楚染靠着轮椅，听得程枫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嘴角依旧是上扬的弧度。

　　“你想做什么，我便吃什么。”她声音很轻，似乎没有太多力气。

　　“好，我每天给你换个花样儿，你就做我的小白鼠，好不好吃都陪我一起吃。”程枫声音中依旧浸满笑意，只是眼底却覆了一层怎么都掩盖不住的伤感。

　　程枫在北海洲有套海景房，本来是想等他以后老了养老住，没想到现在派上了用场。

　　桐城雨水多，太阳少，阮楚染有些腻了那种天气，他便想方设法来带来她这四季如春阳光明媚的地方。

　　每天早晚都带她出来晒晒太阳，感受一下朝阳落日的温度，让她听到海的声音，感受到贝壳的纹络。

　　回到住处，阮楚染便不需要程枫再在背后推着她，自己驱动轮椅进了院子，再准确按到玻璃电动推拿门按钮，待门滑开后滚动轮椅进了家。

　　程枫在背后默默看着她的举动，脸上露出欣慰的表情。

　　一个月时间，她终是熟悉了这里的一切。

　　就算看不到。

　　阮楚染进了家，便摸索着扶墙站了起来，凭借着脑海中的走法记忆，摩挲着到了沙发边，然后坐下。

　　程枫跟了进来，本想扶她一把，但她已经稳稳坐好，根本不需要他的帮助。

　　“补充点体力，等下吃了饭你还要自己爬楼梯上楼回房休息。”

　　程枫刻意将‘自己爬楼’几个字咬得很重，随即打量阮楚染的神情。

　　阮楚染正将脸上的墨镜摘下，用眼镜布擦拭镜片上的灰尘。

　　听得程枫的话，阮楚染挑了挑眉，没有光泽的眼睛转向那个男人，露出一排整洁皓齿。

　　“我心里有数，实在走不动，我爬也得爬上去呀。”

　　程枫叹了口气，无奈道：“你宁愿爬，都不愿让我抱你上下楼……”

　　“我欠你的已经够过了，你就别再让我心不安了……”阮楚染脸上的表情滞了滞，有些难为情道。

　　早在一开始，阮楚染就不打算再欠程枫什么。

　　可是在亲耳听到父母双亡，厉司羽又奉子成婚的消息后，阮楚染崩溃了。

　　她从不知道，无形折磨比他扫自己一巴掌还要令她痛苦。

　　让程枫帮她最后一个忙，送她去厉司羽和许安举行婚礼的酒店。

　　本以为自己会在婚礼上直接一死了之，给到厉司羽一个永生难忘的婚礼。

　　迎娶新妻的殿堂上，前妻变亡妻。

　　第20章 做她的眼睛

　　可是她命不该绝，又或者是老天对她的折磨还没彻底结束。

　　她昏迷之际还弥留了最后一口气，醒来时已经被程枫安顿到了一个隐秘的私立医院，周围全是泥土的清香，还有时不时微风带来的花香，不再有消毒水冲鼻的味道。

　　只是那时候的她，双目已经彻底失明。

　　不管用什么特效药，都无法再重见光明了。

　　眼睛一瞎，鼻血倒流得少了，阮楚染知道是癌细胞病变重心的转移，也知道下一步或许是失聪，又或者是味蕾再也尝不出酸甜苦辣咸。

　　饶是早已做好心理准备，但是刚身处其中时，却还是没法静心接受。

　　一开始失明，世界全都是一片黑暗，什么都看不到，只能凭借耳朵去感受。

　　阮楚染崩溃了，她已无心存活于世，对于这样残疾活着更是生无可恋。

　　但程枫一直在身边无微不至照顾她，想方设法让失明的她适应这个世界。

　　美国的专家本来早该来桐城，但因为台风影响，导致延期了半个月。

　　结果这半个月，什么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包括阮楚染对生的追求。

　　“楚染，你若这么一死了之了，不是便宜了那对狗男女吗？横竖是死，为什么不让他更痛苦点再离开？”程枫也是绞尽脑汁，用尽了办法想让阮楚染留恋这个人世。

　　放在从前，阮楚染是不想在生离死别之际还跟那个自己爱了十年的男人纠缠不清。

　　毕竟曾经那么爱，就没必要在分开的时候闹得不可开交。

　　可是——

　　什么都变了。

　　父母的离开，让阮楚染心底的恨意和怒意全部暴涨，让她从一个与世无争只想默默陪这厉司羽好好过日子的女人，变成了一个心有不甘甚至夸张点说可以是死都不会瞑目的人。

　　阮楚染一直都知道，父母的死不能怨厉司羽。

　　更多的，她应该怨自己。

　　因为当初没有人绑她的手脚，是她自己离开的家离开的父母。

　　相比恨厉司羽，她更恨自己。

　　恨到恨不得亲手捅自己一刀结束性命。

　　可这般模样的她，有什么脸面去地底下见父母？

　　见到他们该说些什么？

　　不是跟死也要跟厉司羽在一起吗？现在厉司羽活得好好的还迎娶娇妻，她怎么就先死了？

　　阮楚染没脸去见父母，起码此时没有。

　　她觉得自己应该再多活久一点，最后做点什么，才有脸面去黄泉找父母，磕头认错求原谅。

　　而程枫，是唯一一个想要她长久活下去的人。

　　她没有钱买续命的药，程枫出；她无家可归，程枫带她回家；她双目失明，程枫做她的眼睛。

　　程枫放下工作照顾她，比曾经的厉司羽对她还要好。

　　阮楚染知道，自己欠程枫太多，只有下辈子能还。

　　所以她不想再麻烦他更多，能自己做的事，她应该自己做。

　　比如上下楼梯，比如自己努力记住从家到海边的路线。

　　阮楚染回忆过往晃神之际，程枫已经做好了晚饭。

　　当香味飘进鼻翼，阮楚染用力吸了吸鼻子。

　　再过些日子，或许她就闻不到这些味道了。

　　是要好好的记在脑海中……

　　“猜猜看，我给你做的是什么？”程枫来不及摘下做饭的围兜，兴奋地问向阮楚染。

　　阮楚染再用力吸了吸鼻子，随后一脸陶醉模样。

　　“嗯……我猜有明虾，黄金贝，鱿鱼，蛤蜊……好像还有番茄的味道，不对，还有啤酒香……”阮楚染认真想着，连葱姜蒜的味道都闻了出来。

　　“是西班牙海鲜饭吧，我好像以前在西班牙餐厅吃过。”阮楚染补充道。

　　程枫挑了挑眉，刚想对阮楚染竖起大拇指，又猛地想到了什么连忙将手在她额间轻轻点了点。

　　“太棒了，这么聪明我该奖励你什么呢……”

　　阮楚染暖暖一笑：“我不要奖励，只要你快点找份活儿给我干，这样我才能赚钱付你照顾我的工钱。”

　　笑容中，有几分玩笑，还有几分认真。

　　程枫凑近阮楚染一点，低语道：“的确有份活儿，又闲又轻松，工资还不错，你要不要试试？”

　　阮楚染原本暗淡无光的眼睛都隐隐有了丝亮泽，赶紧问道：“什么活？”

　　程枫抬手将阮楚染耳边的碎发放至耳后，柔声道：“做我女朋友。”

　　第21章 自导自演

　　做我女朋友——

　　简单五个字，一点点顺着耳畔传至心扉。

　　砰、砰。

　　心脏的跳动，都有些承受不住地沉重了些许。

　　“程枫，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阮楚染扯了扯嘴角，脸上的表情渐渐恢复平静。

　　程枫倒不在意阮楚染的反应，反正她的不回应早就在自己的意料之中了。

　　“你总把我的真话当假话，假话当真话……反正不管你答不答应，我现在对你都是在尽男朋友的义务。”

　　程枫眯眼说着，乐呵呵地拿起勺子挖起热乎乎的海鲜饭送至阮楚染嘴边。

　　阮楚染迟疑了片刻，抬手接过他手中的勺子，自己动手吃。

　　“你总把我说的话当耳边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