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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玉娥抱紧我，宽厚的大掌不断拍着我的背：“是我知晓你生育困难，不愿意让你受生育之苦，才出此下策。”

　　“女子生育本就是从鬼门关过，我这一生有你足以。”

　　若是以前，我被他的情爱蒙蔽，一定会信他。

　　可如今，我只觉得心冷，煎熬，想要离开裴府却又无处可去！

　　见我半响不说话，姜玉娥以为我已经放下，再次温声哄我：“如今既然你生不了，我也不纳妾，不如我们过继一个孩子。”

　　说完，不等我开口，便抬手招来一个孩子，冷声吩咐：“还不行礼。”

　　“母亲。”

　　我看着那五六岁的半大孩子对我行礼，一时说不出话来。

　　结果他抬起头来，神态样貌俨然是一个翻版的姜玉娥！

第5章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心像是被刀仿佛刺穿。

　　直到此刻，我才明白，姜玉娥会娶我的真正原因！

　　如果我不是瞎子。

　　谁能容忍一嫁进来，就面对这么大的私生子！？

　　如果我不是石女。

　　他怎么敢给我下药，让我彻底怀不上孩子，又把这么大的私生子带到我面前，要记在我名下做嫡子？

　　我的舌尖都咬出血来，手指甲刻进了手心。

　　“我不同意。”

　　姜玉娥柔和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在黑色飞鱼服的衬托下活像个冷面阎罗。

　　“彦霖，我是为了你好。”

　　“选个吉日，把孩子记在你的名下，日后你也有所依仗。”

　　他丢下这一句，再次招手：“宫里赐了荔枝，你看着分吧。”

　　三言两语，就将我的话按下，要我高高坐起，做他听话乖顺高门主母。

　　我的情绪我的痛苦，仿佛从来不在他的思筹之中。

　　我看着他离开的背影，万千酸楚在心口翻涌。

　　因为贪恋曾经他给的好，和离的话卡在唇边，迟迟说不出口。

　　半响，我只能平复情绪，招呼着开始分荔枝。

　　宫里赐的荔枝一共四十颗。

　　婆母院中二十颗，眼前这孩子十颗，我和姜玉娥的主院十颗。

　　吩咐完，我便打算深切想想，我与姜玉娥之间到底该怎么办。

　　我虽然是难以怀上孩子的石女。

　　可我也有感情，也有尊严。

　　他既然没像承诺那般，敬我爱我。

　　我也不想再端着这碗夹生的饭，继续吃下去。

　　只是还没等我进门。

　　身后忽然传来那孩子恶狠狠的声音：“你个下不出蛋的石女有什么资格吃荔枝，那荔枝是我娘的！”

　　我还未曾反应过来，腰后就被猛推了一把，狠狠摔了一跤。

　　“啊！”

　　头磕在青石板上的那刻，剧烈的痛意袭来，温热的血淌了一地。

　　大概是我的模样太骇人。

　　那孩子被吓的哭闹起来。

　　一时间，除了我的陪嫁丫鬟，所有人都护着他。

　　我依稀看见去而复返的姜玉娥急匆匆冲向孩子，丝毫不顾我的死活……

　　额尖上的痛意钻心，我再也忍不住，晕了过去。

　　浑噩中，过往件件浮现。

　　自从发现我是石女后，除了我爹，族中男人看我的眼神都满是嫌恶。

　　女人更是人人都恨不得我去死。

　　因为我的存在，会影响堂姐表妹的婚嫁。

　　故而只要我落单，不是被人推到摔跤，就是被人推进池子中。

　　被退婚三次后，族中人更是一度想要将我沉塘。

　　爹娘虽然疼我，却也无法抵抗族老。

　　是姜玉娥愿意娶我，才救了我一命。

　　我以为他是我的救世主，却不想，只是我的另一个火坑罢了。

　　我不是一个爱哭的人，可每每想到姜玉娥的欺骗背叛，还是会止不住掉眼泪。

　　这时，耳畔传来姜玉娥冰冷的声音。

　　“既然醒了，就起来吧。”

　　我也无意和他装昏迷，当即睁开眼，只是话没说出口，就又听见他锐利的质问。

　　“他说是你说了他，他才会推你。”

　　“你不愿教养他就直说，我不勉强你，但他只是一个孩子，你是不是太善妒！？”

　　我心口发窒。

　　不敢相信自己一度把这样一个人当成良人！

　　“是，我善妒，不愿教养他。”我的双眼蓄满了水雾，声音嘶哑难听，“劳烦你把他送回去给他的生母教养，然后……”

　　“也烦请裴大人写下和离书，另娶贤妻。”

第6章

　　姜玉娥脸色陡然一变，又不耐烦蹙起眉。

　　“好了，孩子之事是我没想周到，你也不要再说气话，先好好养伤。”

　　话说到这个份上，他忽然像是听不懂一样，开始关心我了。

　　甚至为了哄我，还亲手剥了一颗荔枝喂到我的唇边：“孩子是无心之失，你一个大人，就别和他计较了。”

　　“不过是几颗荔枝的事，来年还有。”

　　轻描淡写地，仿佛我额尖上的伤口不存在一般。

　　许是我从来没从哪个陌生男人那里得到过温暖。

　　所以姜玉娥对我的一点点好，我都清楚地记到了现在。

　　求娶我时，他带我去游湖。

　　不想春雨料峭，我着了凉。

　　不是什么大病，但姜玉娥却如临大敌。

　　甚至到御前为我求药，又在竹片上一刀刀刻下药量，嘱咐我要按时喝。

　　那竹片，我留到现在，至今还在我的嫁妆箱子中。

　　一个人前后反差如此之大，只能说明——

　　或许从始至终，他都不曾爱过我。

　　我抓紧了被褥，手指近乎颤抖：“姜玉娥，孩子的事情我已经说完了，现在我是在说我们和离的事情。”

　　姜玉娥的耐心终于耗尽，那颗荔枝在他的指尖爆开：“裴彦霖，如果不是我娶了你，你知道你是什么下场吗？”

　　极尽克制，却还是能听出他发紧的语气中，满是隐怒。

　　“我知道啊，可我还是想要和你和离。”

　　就是因为知道，才把他之前对我的好视若珍宝。

　　才会在新婚夜看见他和别的女人苟且，也打碎牙吞入腹中。

　　我要和离，不是因为发现他不爱我。

　　而是一眼看透，哪怕我继续留在裴家，未来的日子也不会好过。

　　姜玉娥没说话，沉这脸盯着我，不知道在想什么。

　　等待的时间像是刀子在我心上磋磨。

　　我抿紧发白的唇，正要开口催他。

　　“你把我裴家、我姜玉娥当什么？”姜玉娥先一步打断我，“你一个瞎子，又一个石女，离了裴家又能去哪？”

　　“和离断无可能，休书我倒能给你一封。”

　　他起身，将手里的荔枝丢掉：“还有，我不喜欢你这种以退为进的威胁，再有下次，别怪我不顾夫妻情面！”

　　丢下这句话，姜玉娥头也不回地离开。

　　门扇推拉间，摔得震天响。

　　那响声刺入我耳里，阵阵撞击着我的心。

　　我闭上不断发黑的双眼，像是吞黄莲般，咽下所有苦楚。

　　这时，外面传来忽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女声。

　　“夫人何必与大人计较，孩子还小，定然不是故意的。”

　　是颜可云。

　　她穿着当下京城最流行的苏绣衣裙，红唇边挂着浅浅淡淡的笑。

　　只一眼，我便了然。

　　那孩子是颜可云和姜玉娥的私生子。

　　无他，因为眉眼和鼻子细看与颜可云一般无二。

　　我深呼吸，强按下心口那团郁气：“我不同他计较，毕竟他只是一个私生子，到时候发卖出去便好。”

　　“你敢！”颜可云当即被我激怒，姣好的面容挤成一团，“你算什么东西，敢发卖我的儿子？”

　　“如果不是要给我的儿子找一个嫡母，你以为裴郎会娶你一个石女？”

　　颜可云一句话，便叫我溃不成军，心如死灰……

第7章

　　我早便猜到真相。

　　可亲耳听见时，任然心如刀绞。

　　额尖伤口的痛，也比不上姜玉娥对我的伤害来的痛。

　　我灰雾的眼眸再次漫上水雾：“正好，我也不想帮别人养孩子，不如你劝劝姜玉娥，让他与我和离。”

　　颜可云脸上的表情变了又变，最后扭曲的笑了一下：“迟早的事，你别得意。”

　　说完，她转身扭着腰往外走。

　　临到出门时，却又顿住脚步自问自答道：“哦，对了，你知道你是石女这件事，是怎么传遍京城的吗？”

　　“你知晓是谁在背后推波助澜吗？”

　　我呼吸一窒，掌心被攥出血痕。

　　十六岁及笄时，我还迟迟未来癸水。

　　这原本是一件私密事，唯有我家人知道。

　　但不知道被谁泄露了出去，以至于有天我上街，竟然被一泼皮无赖当街拦住质问：“听闻姜小姐是石女，身为女子不能生儿育女，亦无法满足夫君，活着还有何价值？”

　　女子名节大过天。

　　当街被羞辱，我羞愤欲死，只能强忍着恶心反驳他：“你如何得知我是石女，又如何断定我的价值？”

　　那无赖竟然说：“你是不是石女，现在脱下裤子，便能证明！”

　　至此，我在京城的名声彻底坏了。

　　如今回忆起这件事，我仍然脸色发白，浑身颤抖。

　　我恨极了那个泼皮无赖，恨不得杀了他。

　　现下听来，难道这件事，也与姜玉娥有关系？

　　念头一起，我背后便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