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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之清楚听见了那两个字，但只是脚步微顿，而后如常一样的态度：

　　“这处宅子，是朝廷分下来的官舍，里面不大，但好在东西都是齐全的，我前些天就买了些菜，咱们可以做饭吃。”

　　程福儿眉头微微蹙起：“你聋了？”

　　这句话后果然身旁的男人有了回应：“回家再说。”

　　进了院子，程福儿发现他口中说的不大，确实如此。虽说也是一进的院落，但只有一个堂屋和西屋，东边直接就是院墙了。

　　院子里也没有口水井，不知道他喝水要到哪里去挑。厨屋也小的可怜，两人站进去几乎转不开身了。

　　“你先做饭，我刚好有东西要给你。”说完程福儿就去翻她带来的包袱，丝毫没有看到身后男人逐渐冷下来的脸。

　　“呐，这是之前我们成婚时，你下的十两聘礼，如今要和离了还是要还给你。”

　　这一切她都说的自然平常，让许之有些压不住情绪：“我们可以先吃饭再谈这件事吗？”

　　程福儿摇头：“我更喜欢谈完了放心吃饭。之前说寄给你的信送了急递，不知道你有没有收到，那是和离书，我已经按了手印了，就差你的了，咱们的合作就能终止。”

　　许之面部紧绷着沉声说道：“收到了，我烧了。”

　　程福儿瞪大眼睛，有些没反应过来这句话：“烧了？嫌我的字丑？你可以再写一份。”

　　“为什么突然要和离？”

　　许之的声音几乎沙哑到了极致，他看得清他妻子的态度了，未来所准备的一切，在现在看来似乎都已经派不上用场了。

　　程福儿解释：“因为时机到了。你看今天我在无忧堂待的那一会儿，就听见许多人在说严家彻底失了帝心，已经彻底倒台了，说明你当时顾虑的已经不再是威胁了。”

　　“对我来说，现在我攒够了钱，可以去县城开一个铺子了，在一个新的环境，没有人认识我，只要梳个妇人头我便能跟兄嫂一直待在一起，也不会惹人非议。”

　　程福儿自认她把其中的利弊因果说的很清楚了，可眼瞧着面前的男人没有一丝的动摇。

　　“梳个妇人头？若邻居问起你当如何说？和离？呵，阿福你不是不知道岭北之地的保守。”

　　“那就说我丈夫在外从军，这是个很好的理由，便是追问起来直说他死了就好。”

　　许之闭了闭眼，忽然又快速睁开，他的眼睛如墨一样的黑：“若是如此为何非要和离，我远在盛京不掺和你的日子，这样不也挺好，难道阿福有了心意的男子？”

　　对于这个猜测，许之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颤声。

　　察觉到他情绪变化的程福儿后退了两步：“没有喜欢的人，只是我们本就是合作成婚而已，如今时机合适，分开不正常吗？”

　　“可...我想与阿福继续做夫妻，我不好吗？”

　　这句话为实把程福儿吓了一大跳，她冷着脸回道：“可我们并不喜欢对方。”

　　许之这时突然上前一步抓住她的胳膊：“可我喜欢阿福。”

　　“你喜欢我什么？”

　　“我喜欢你的一切，我喜欢你永远热烈充满活力，我喜欢看你笑，喜欢你喜欢的。”

　　程福儿这时表情严肃：“不，许之，你并不喜欢我，你只是喜欢你的妻子。”

　　许之蹙眉：“你就是我的妻子。”

　　“我不是，我们之前的婚约早就作废了，而且我们也并非真夫妻。”

　　一说到这个，许之直接跑去西屋，再回来的时候手上拿着一张皱巴巴的纸：“这是婚书。”

　　瞧着那张被无数细小碎片拼起来的婚书，程福儿无奈：“许之你不是小孩了，把撕毁的婚书拼起来也并不能代表着婚约成立。”

　　听到这样的回应，许之喘着粗气眼尾都红了：“这婚约本就不应该被毁掉，是程安误会我了，我向他解释过了他不信。”

　　这些话他说的又快又急，像是担心程福儿没有耐心听下去一样直接一次说完。

　　“他说我喜欢一个女子，可这不是真的，是...是一个叫谢莺的姑娘她戏耍我。”

　　人在着急的时候总会紧张，许之也不例外，他说这些话的时候声音在抖，想说的更快却越来越结巴。

　　“阿福相信我，她成婚我醉酒是因着她说你在盛京的明月楼，被一个兖州商人买走了，我担心我再也找不到你，我...我害怕我难受。”

　　“我几次去府城找她，是因着她说她还会继续找你，我没有亲她，是程安看错了，他离得远看到一点就瞎说。”

　　程福儿上前按住许之的肩膀：“我现在清楚了，你冷静，这事也不关谢莺的干系，我们只说眼前。”

　　“许之，你只是不喜欢改变，不喜欢变化，所以你觉得你是喜欢我的，但不是，别说话听我说完。”

　　“李翠的事情我不知道你听说了多少，但因着她再次伤人，让我想起了小时候的很多事，我也想起了那些关于你的那些记忆。”

第70章 静待

　　程福儿慢慢说着：“那时候我阿兄要忙着地里的活，又要去服劳役，他把我交给你带着，我记得我在你身边待了很久。”

　　“你教我读书念诗，对我确实很好，但只一条，我不能动你屋子里的任何东西。”

　　“那时候你还不像现在这样深不可测看不透，你常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是：‘我不喜欢变化’。你屋内，每一件东西都有固定的位置，就连书桌上的砚台，甚至连一个印子都不能差。”

　　“你讨厌变化，也恐惧改变，所以你觉得我们之间的婚约不能毁...”

　　刚说到这，许之直接红着眼吼了出来：“本就不应该改变！我承认小时候我并不喜欢你，但你是我未来的妻子。”

　　他哽咽着一字一句地说着：“丈夫就应该爱妻子！我就让自己试着喜欢你，现在喜欢上了，我们为什么不能继续婚约！”

　　程福儿的眼睛也红了：“没有什么事应该不应该的！许之，在应该和不应该之外，还有自己喜欢不喜欢，愿意不愿意。”

　　许之不受控制地落泪：“我不需要那些，从婚约定下来开始我便遵守，我努力做好丈夫该做的一切，为什么不对。”

　　说到这，程福儿也控制不住情绪了，顾不上头疼，她上前一步吼着：

　　“那是因为你从没在意过我的想法！还记得我归家后第一次见你的情形吗？那时候你很没有分寸，可以说很冒昧，你问起我的疤痕，你直接抢着拿走了我的米袋，因为你把自己代入到了丈夫的身份里！”

　　“阿福...”

　　许之眼眶内蓄满了泪水，一串串的滑落，无声的哭泣，让他有些像雨天被人抛下的小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