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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理眼泪模糊了眼眶,依稀感到仿佛有人捧住了他的脸颊,满脸关切。
然而说出的话却是那样刺心:“陆清棠,我不要再爱你了。”
“晏珩……”
陆清棠眼圈泛红,看向远处白芒的雪色,神情释怀而坦然。
如今温玉已死,卫苍梧生死不明,谢言永不归京。
“下一个,就该是我了。”
陆清棠绕了远路,因而后续一路紧赶慢赶才终于在计划之内顺利到达沧州福宁县。
“大人,您多少休息一下吧!”
除了朝廷委派的,陆清棠来此,只带了一个护卫萧丛。
萧丛劝了一路,陆清棠却仿若未闻。
“我没事,尽快安排下去把朝廷的赈济粮发了,清点一下目前无主的亡者一起安葬了。”
寒风料峭,天地茫茫。
陆清棠看着这满目疮痍,想起了与裴晏珩的初见,不禁心中悲凉。
当初对他来说无足轻重的一次善心,却让裴晏珩赔了一条命。
时隔多年,早已经物是人非。
“风雪害桑稼,贫弱之民冻死者更是无数,如果此次办不好,大批的流民四散,对各地治安来说都是个不小的问题,得尽快。”
陆清棠吩咐完,没有回为官员而设的驿馆,而是径自往受灾最严重的地方而去。
他穿的一身素白无暇的衣袍,即便青丝生白发,那股矜贵清冷的气质仍然不可避免地引起了不少侧目。
“朝廷终于派人赈灾来了?”
“希望是个为民的好官呐,不然真是民不聊生了……”
然而陆清棠出乎意料地是,那个地方早就搭好了一个粥棚。
部分灾民们全都自发排成了几队领粥。
陆清棠看了一眼,便再难挪步。
棚布上书着一个斗大的“江”字,却赫然是裴晏珩的字迹!
第19章
他不会认错的,裴晏珩临的字帖,他日夜里不知看了多少遍!
陆清棠怔愣在原地,身形轻轻颤抖,腿却如灌铅般沉重。
“来,大娘,您拿好,下一位!”
陌生的音调响起,让他生生顿住了脚步,心底升起的那股隐秘的期望霎时被扑灭了一半。
“也是……怎么可能呢……”
陆清棠垂下长睫,低声自语。
但他不愿错过一丝一毫的可能,陆清棠缓步走上前。
映入眼中的却是一张恬雅脱俗的陌生脸庞,与他的裴晏珩没有半点相似之处。
四目相对之时,女子拿粥的手一抖,险些打翻了碗。
“小心。”
陆清棠轻声开口,稳稳将碗接过递给了灾民。
“多谢大人。”
女子始终不曾抬头看他,声音透着冷淡的疏离。
陆清棠不禁看了很久,总觉得这个女子给他的感觉莫名的熟悉。
或许是陆清棠的目光太直白,女子显然有些不自在,她干脆放下勺碗,看向陆清棠问道。
“这位大人,可有什么事吗?”
陆清棠薄唇微张,他看向那个半晌只问出一句。
“这字,可是姑娘亲题?”
“不是,随便找人写的。”
那女子想也不想就答道,她神情恹恹并不欲多理会陆清棠。
“那你可知,这题字的人在何处?她……或许是我的一位故人。”
女子愣了一瞬,缓缓转过视线,淡淡道。
“不知道,她写完便走了,没人知道她去那里。”
陆清棠还想再细问,女子却直接下了逐客令。
“大人,如若没有要事的话,草民还要同伙伴一起施粥,就不多聊了。”
话已至此,陆清棠也只得退让开来。
他没有走远,只是站在对街目光落在棚布上书的“江”字,余光静静打量着女子的动作,他总能在她的举止之间看出一点裴晏珩的影子来。
只是这个猜测太过荒唐,他只怕是自己思虑成疾,产生了幻觉。
他身旁就地坐着一些端碗喝粥的灾民,陆清棠蹲下身来,看向旁边的叔伯,温声道。
“请问,那名施粥的女子是何许人也?”
那叔伯心生警惕地望向他,然而见他面容和善,没有什么官架子,才渐渐卸了防备。
“大人,您不知道,这些日子幸亏是这位江姑娘搭棚济粥,不然咱们可能都撑不到您来了!”
“是的呀,江姑娘是个好人,咱们方圆几里的村庄都受过她的照顾。”
一旁的众人也连声附和,仿佛生怕陆清棠一个不高兴就要将那女子治罪。
陆清棠哭笑不得:“诸位放心,我已了然,此事我会如实上报朝廷,对她多有褒奖的。”
他问询的功夫,女子已经施完粥,径直离开了。
陆清棠四顾左右,没能见到那个身影,只得先行回去。
他将赈灾的流程和计划细致规划后,叫来了萧丛。
“你去查探一下,今日那名姓江的施粥女子是何来历。”
“务必事无巨细,禀报过来。”
萧丛暗自纳闷,首辅大人对亡去的夫人那么用情至深,怎么会突然对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女子有了兴趣。
但他没有多问,只是领命去查了,女子的身世很简单,不到半日就已查清。
陆清棠坐在桌案前,看着那道写满女子生平的折子,剑眉紧蹙。
上面的姓名端正写着“江心月”三字。
而生平经历与习性直到前年为止也都没有一点能与裴晏珩相重合!
萧丛知道自己没查到陆清棠想要的,只好宽慰道。
“大人,字迹略有相似也属正常。”
陆清棠目光如炬,无比确信。
“不,我是不会认错的。”
第20章
夜幕沉沉,江心月踩着厚雪一步步走回家中,心绪始终难以平静。
半年前她作为裴晏珩坠崖死去,再度睁开眼却没有回到原本的世界。
“检测到有人物希望宿主存活的愿望过于强烈,系统暂无法执行回程指令。”
系统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她当时就要崩溃自戕,好在当她看到铜镜中映照出的陌生人脸时终是犹豫了一瞬。
她打开门,见到的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后来多加打听,才慢慢了解了。
自己目前的这句身体叫江心月,一个孤儿,吃百家饭长大的。
这里远离汴京,远离那些她不愿面对的是非,虽然暂时回不去,但起码这里的日子过得比从前要舒心。
“或许在这里过一段采菊东篱下的田园生活也不错。”
偶尔她也会看着月色想起陆清棠,当初救下自己的那道月白身影此去经年依旧鲜明,惊鸿一瞥再难忘却。
但曾经那些痛苦的回忆太深刻,她爱过陆清棠,却不愿再与他有任何牵扯了。
只是不曾想,半年后,竟然又会在此见到陆清棠。
她点上灯,昏暗的屋内骤亮,四周挂满了山水墨画,只有一幅人物,画的却是一个男子树下看花的身影,她定定地看了很久。
“心月,你回来了吗?”
一道温润的男声传来,是她这具原身的未婚夫,楚淮之。
“嗯,你进来吧。”
江心月垂下眼睫,将那幅画取下,卷起来收进了柜中。
楚淮之推门而入,看到江心月的动作,咦了一声。
“怎么把它收起来了?”
楚淮之心中疑惑,江心月从不画人,这幅画是唯一一幅。
“没地方挂别的画,就把它收起来了。”
江心月说的合情合理,楚淮之却知道并非如此。
他曾问过江心月画的是谁,江心月却敛下眉眼间的诸多情绪,最后淡淡开口。
“一个故去之人,不重要。”
楚淮之抿唇不语,在他看来江心月这一年来的变化很大,原本一年前他是想要退婚的。
这桩婚事是父母之命,而江心月此前受疯症影响整个人神志不清。
但是一年前,江心月的疯病忽然好转起来,昔日脏兮兮的脸收拾起来竟是如此淡雅脱俗。
她开始变得独立,不再仰他人鼻息而活。
甚至在某一天神情认真地问他:“楚淮之,你会种菜吗?能不能教教我?”
江心月很聪慧,学得很快,不久就在自己的小院门前种了不少青菜和一些花。
嘴上还时常念叨着什么:“国人的最终归宿果然还是种田。”
不仅如此,她还不知何时学会了画丹青,技艺甚至炉火纯青,不输名门大家。
他默默观察了江心月一年,忽然就不想退婚了。
江心月如今待人和善,但她身上总有一种疏离感,也绝口未提过与自己的婚事。
他有些拿不准她的心意,故而问道。
“好吧,那你之后可还有别的安排?”
江心月看出他话里有话:“还不曾有,怎么了?”
楚淮之捏了捏衣角,心跳如擂地紧张道。
“待这场灾情过去,你可愿与我……”
倏地一阵敲门声响起,打断了楚淮之的话头。
“江小姐,我家大人有请。”
第21章
二人神情均是一愣,楚淮之只得暂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