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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新回到供桌之前，他焚香烧烛。

看着黑白的人像，裴予琛膝盖一弯，直接跪在了下去。

他的声音淡漠而平静，又好像带着一种悔恨。

“你那最后一眼，到底是什么意思？”

裴予琛的麻木的表情逐渐开裂，变成悲恸。

面对这黑白照片上的人，他的心好像被紧紧的攫住。

刚刚被短暂封印的情绪，再次翻涌而出，从胸腔一路奔腾直至咽喉。

裴予琛不自抑的流出眼泪，心尖传来密密麻麻的痛。

“小月，我已经知道自己曾经的过错，希望你能原谅。”

他看着燃烧的蜡烛，烛火摇曳，他的眼神也跟着烛火摇曳。

随即他紧闭双眼，捻动手里的佛珠，为她念佛诵经。

“大道无形，生育天地……”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一时之间不知今夕是何年。

“叮咚——”

一边的手机振动不停，裴予琛睁眼只见天色渐亮。

他关掉手机里的闹钟，起身洗漱。

今日，是为桑瑾禾送别的日子。

他清洗自己的身体，换上了干净的衣物。

只是看着浴室里的自己，裴予琛一时有些恍惚。

这还是曾经的那个自己吗？

瘦削的脸颊，凹陷的眼窝，一切都凸显着他的萎靡不振。

似乎和这个房子一样，毫无生机。

一切收拾完毕，他又去了桑瑾禾的房间，收拾了一些她的遗物。

在海里打捞不到她的尸体，但四四方方的棺材里总要放些什么东西才行。

人，皆是讲究一个入土为安。

希望放些她的东西，她也能在天上安心。

收拾好所有，裴予琛驱车赶往了西郊墓园。

昨夜的雨还在下，淅淅沥沥的，混着呜咽的风，似乎是在为桑瑾禾送行。

裴予琛一席黑色的大衣，庄严肃穆的站在墓前。

他身边还站着乌压压的一群人，有桑瑾禾的父母，还有他的同事。

所有人都红着眼睛，忍不住落泪。

其中，陆母的情绪最为激动，她几乎是失声痛哭。

不过半月的时间，一下子苍老了十多岁。

“小月你这么年轻，怎么就把妈给抛下了！”

裴予琛看着墓碑上的照片，心里空了一大块。

明明活蹦乱跳的人，怎么能说没就没，连个尸体都找到。

心里有很多话想说，可张了张嘴他什么都说不出。

他抬手将一杯酒倒在地上，说了句：“对不起……”

这辈子，终究是他亏欠了她。

言承也走上前去，将手里的百合花放在墓碑前。

他知道，桑瑾禾最喜欢百合花了。

自己搭档多年的伙伴，就这样没了？

这让他总有一种不真实感，觉得她还在，还活着。

他看到旁边的陆母悲痛欲绝，走上前去安慰。

“伯母，向前看，小月活着的话，肯定也不想要您这么难过。”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劝慰她节哀顺变。

裴予琛也走上前去：“妈，您别——”

不等他话说完，陆母上前，一巴掌打在他的脸上。

“啪！”

一时所有人停住了悲伤，全部都看向陆母和裴予琛。

“怪不得我的女儿要和你离婚，你这样的男人要不得！”陆母怨恨的看着延期那的男人。

裴予琛有些怔，不明所以的看着陆母。

“妈，你……”

陆母眼神鄙夷：“呸！你可别叫我妈，我不敢当！”

裴予琛错愕她的态度，有些疑惑的问：“妈，您到底是怎么了？”

陆父站在一旁，拉了拉妻子的衣袖。

“行了，少说两句，这么多人都让人看笑话呢。”

陆母却毫无顾忌，怨怼的看着裴予琛：“此前小月说要离婚，我们不同意。”

“没成想竟是你与别的女人勾勾搭，要她养别人的孩子！”

“最后我那么好的女儿，却被那个贱女人给害死了！你怎么有脸面站在这的！”

陆母一字一句，带着泪水控诉他的行为。

面对她的指责，所有的脸色都很难看。

陆父担心得罪了裴予琛，日后家里的事业受了影响。

对着妻子冷声道：“行了，少说两句，女儿都死了还有什么可说的。”

陆母的情绪却突然爆发：“为什么不能说？人都死了，守着那些产业有什么用？！”

她讥讽的看着裴予琛：“他这样的人，就该受到所有人的唾骂！”

裴予琛看着陆母，心里百般滋味。

“妈，我……”他想要解释，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妈，我没做对不起小月的事。”

虽然他确实愧对桑瑾禾，但是他绝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情。

而昨天……他不相信自己真的做了那种事情。

陆母冷冷的看着他，没再多说一句话，转身离去。

男人，天生的擅长表演。

伪装成一副神情的模样，来骗取女人的信任。

陆父没多说什么，直接紧随其后。

毕竟对于女儿的事情，他也是有怨气的。

裴予琛想要挽留，却被直接推开，他踉跄的退后，只能看着他们离开。

心里的空洞不断放大，逐渐蔓延到他的神经，似乎要将他给啃食。

而周围剩下的皆是警局的同事，他们很少听到桑瑾禾的家事。

如今听到他们的家事，皆是为桑瑾禾愤愤不平。

毕竟她的好，大家有目共睹。

却不想在家庭里，她如此卑微。

而那一夜的情况，他们更是知道她有多可惜。

明明只差一点，只差那最后的一点了。

言承愤怒的指着裴予琛，心中的怒气无处可撒。

那样好的人，最后却因为他，因为那个恶毒的女人永远的失去了生命。

“没想到，你竟是如此不堪的一人！”

“小月嫁给你，真是她的劫难！”

说完，他就离开了。

他怕自己忍不住，忍不住想要揍他一顿。

剩下的其余人，纷纷附和：“对，就是小月的劫难。”

所有人都骂骂咧咧的离开，他们红着眼，带着对小月的同情、惋惜或是不甘离开。

裴予琛看着离去的人，不予理会。

他看着墓碑上的照片，破碎的心碎了又碎。

他们的话像是带着尖锐的钩子，一句一句往他心里钻，钻的她鲜血淋漓。

大家都觉得，自己是间接害死桑瑾禾的凶手。

“小月，我……我不知道会变成这样。”

裴予琛膝盖一弯，跪在了墓碑前。

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着，地上一片泥泞，泥水溅在他的身上。

他坚定的看着墓碑上的人，垂着头，潮湿的眼睫遮住了他眼底的神色。

雨似乎越下越大，伴随着风的呼唤。

裴予琛像是毫无知觉一般，就这样跪在那里，像是为自己赎罪，也像是在对桑瑾禾忏悔。

人死不能复生，一切都为时已晚。

桑瑾禾不在了，他日日夜夜也再不能安眠。

她总是会时不时的出现在自己的梦里，经常一闭眼就是她的模样。

似乎，生活里处处有她的影子。

雨越来越大，天色都逐渐变暗，像夜晚的七八点钟。

墓地的管理员看到他，劝慰他离开。

他的声音混着雨声，有些含混不清：“先生，雨太大了，早些回去吧。”

“逝者已逝，生者如斯！”

裴予琛并未理会，而是像一尊雕塑一般，笔直的跪着。

这一刻，他亦像极了一个佛子。

虔诚的跪拜，只为求得心灵上的解脱。

雨不知下了多久，渐渐小了，裴予琛感觉自己也头昏脑涨。

他才从墓地离开，整个人都看着有些颓唐。

墓地的管理员看到他离去，才松了口气。

他摇头叹息：“又是一个为爱痴情的大情种啊。”

裴予琛直接开车回家，只是一路上他都有些恍惚，感觉脑袋很沉。

等红绿灯的间隙，他突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他忍不住惊呼：“桑瑾禾！”

裴予琛的目光紧紧追随着人流。

那人好像听到他的喊声，回头看却被淹没在人流之中。

但是他清晰的看到，不是他记忆里的那张脸。

只是一个背影相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