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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怀英又来了。
　　他最近来研究所的次数，比去年一整年都要多。
　　个子很高的他，穿着一身黑，如一阵寒风，在走廊上快速刮过。
　　同事拉着兰稚赶紧站直。
　　茶水间里的人，也被惊动，纷纷站在门口。
　　大家齐声朝慕怀英问好。
　　除了兰稚。
　　她虽然看上去，举止跟别人一样。
　　但根本没有张开过嘴，也没朝慕怀英看一眼，而是宁愿盯着地板发呆。
　　全程就是做做样子，点个头。
　　然后便站着一动不动了。
　　一群恭敬兴奋的人里，就她一个低头沉默的。
　　慕怀英想不注意到她都难。
　　“……”
　　看着她敷衍至极的状态，一副希望他快点滚蛋的模样。
　　他磨了磨牙，反而停了下来，目光落在她身上。
　　“帮我去倒一杯咖啡。”
　　旁人都看向兰稚，可她自己却好似根本没听见似的。
　　依旧在低头，专心研究地板砖上的花纹……
　　气氛在沉默中无比凝重。
　　方绍元额头流汗，想站出来把活干了，却被自家总裁一把按住。
　　“没听到吗？”慕怀英又问，声音更加冰冷了。
　　兰稚还是没动。
　　现在，就连与她站在一起的同事，都有点扛不住慕怀英的冰冷视线了。
　　颤巍巍笑道：“要不……我去帮慕总您泡一杯吧。”
　　慕怀英冷声道：“不用了，我喊的是这位兰研究员。”
　　听见自己被点名了，兰稚这才微微叹口气，把头抬起来。
　　“抱歉，原来慕总您在叫我，我还以为您是在找别人呢。”
　　毫无诚意的搪塞，听得慕怀英想笑。
　　“那我去帮您泡一杯。”
　　兰稚在人群的诧异注视之下，走进茶水间。
　　片刻后，她端着一杯热气腾腾的咖啡出来了。
　　却故意不送到慕怀英手上，而是放在他身边的窗台，让他自己拿。
　　“给您泡好了，小心烫。”
　　安静叮嘱完毕，兰稚便转身，朝着实验室的方向而去。
　　丝毫不管慕怀英最后还有什么命令。
　　这份冷待，让在场所有人都吸了一口凉气。
　　慕怀英的脸色，是前所未有的黑。
　　他冷哼一声，扭过头，并未碰那杯咖啡一下，径直朝着兰稚相反的方向走了。
　　中间，只留下了一群不明所以的吃瓜群众。
　　*
　　所长办公室。
　　慕怀英正在听胡慧心的汇报。
　　门被敲开，有人送来了今天的实验数据。
　　“辛苦了。”
　　胡慧心笑着翻看，随口问一句，“一般不都是兰稚送来的吗，今天怎么换成你了？”
　　“她刚好有点事，所以我来帮忙。”
　　点点头，胡慧心正要让人走，就听见慕怀英冷峻地说了一句。
　　“把她给我喊过来。”
　　“？”
　　胡慧心不明所以。
　　但她看出来了，此刻的慕怀英，非常不痛快。
　　她不禁担忧，想笑着缓和一下气氛。
　　“怎么了慕总，兰稚她应该是有别的情况要处理，这也不是什么大事，您看……”
　　慕怀英眼眸里的寒光，冷彻骨髓。
　　“那也得过来。”
　　被他的执拗震惊到了。
　　胡慧心看向方绍元，想求个助攻。
　　一路跟着过来，明白其中原因的方绍元，此时也是一脸无奈，朝她使眼色，让她照办。
　　解铃还须系铃人。
　　兰小姐把总裁气成这样了，还是得她亲自过来处理。
　　其他人这时候上前，无异于找死啊。
　　*
　　“慕总，所长，听说你们找我有事。”
　　被同事传唤过来的兰稚，颇有礼貌，但也仅限于礼貌而已。
　　她脸上，依旧是淡漠到什么情绪都没有。
　　视线，也只看着胡慧心。
　　对就坐在她附近的慕怀英，视而不见。
　　“呃……”
　　察觉出一点苗头，胡慧心怕兰稚吃苦头，想让她先主动说一说这次不送汇报的原因。
　　却没想到，翘着二郎腿、满身寒气的慕怀英，已经先一步下达命令了。
　　“胡所长，你接着刚才的汇报，继续说。”
　　胡慧心哑口。
　　这是不许她搭理兰稚的意思？
　　方绍元瞥一眼总裁，咽了咽喉咙，朝兰稚笑道：“兰小姐，您来这边坐一会……”
　　话还没说完，慕怀英又冷冷扭头朝他看来。
　　“我让你说话了？”
　　“……”
　　至此，屋内所有人都明白了。
　　慕怀英把兰稚找过来，并不是有什么重要的事，非她不可。
　　他单纯是拿她撒气，想把她晾在门口而已。
　　垂眸，眨几下眼。
　　兰稚以为自己会很伤心。
　　可事实却是，她已经有些麻木了。
　　一颗被伤透了的心，继续被伤，又能难过到哪去呢。
　　再烂，也不过就这样了。
　　兰稚笑了笑，两手温顺握着，垂在身前，冲为难的胡慧心说道：
　　“所长，您好好给慕总汇报吧，我就在这里学习一下。”
　　看她语气轻松，似乎并不在意罚站的待遇。
　　胡慧心唯有心疼叹息。
　　她板着一张脸，将一场漫长的汇报，很快说完了。
　　“好。”
　　慕怀英没有做任何多余的点评。
　　他起身走到兰稚附近，双手插兜，看向窗外的景色。
　　等时间久到，大家都以为他是不是真的被风景迷住，才听他冷声开口：
　　“你现在，真是越来越没礼貌了。以前虽然也倔，但见到学长，还是会乖乖打招呼的。”
　　兰稚看着地面，慕怀英看向窗外。
　　两个人方向完全相反，谁也没对着谁，像在进行一场隔空对话。
　　整个办公室内，一片诡异。
　　“慕总是在说我吗？”
　　兰稚说话了。
　　声音虽小，却平稳淡定，“我不知道，您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如果连这么简单的意思都听不出来……”慕怀英冷冷瞥向她，语带嘲弄，“我会怀疑你的智商，适不适合待在研究所里。”
　　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
　　旁边两人，都忍不住为兰稚捏一把汗。
　　“慕总是觉得，我今天怠慢了您？”
　　她终于抬起头。
　　脸上出现的却不是妥协之色，而是另一种灰色的失望。
　　“在茶水间，您让我泡咖啡，我给您泡了。在体检中心，我来去匆匆是因为心系工作，想早点回来。究竟是哪里让您不满意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