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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这就是我的命。”

柳烟钰的瞳孔骤然紧缩。

陆怀璟眸底一片哀伤：“我本想做一个普通百姓，却还是被你找到，带回这个只有四方天的地方。大抵，就是老天想让我再救一次北昭吧。”

言罢，殿内久久寂静。

寒意似乎顺着每个人的骨头缝钻进去，连心口都冻结。

柳烟钰松开手，垂下的双臂带着股颓丧，语气却坚定不移：“我不会让你嫁给他的，绝对不会。”

陆怀璟眉心紧凝：“你到底为何如此执拗？”

“因为……”他深深地凝望着她，“你是我的妻子。”

柳烟钰清冷的眸中闪过复杂的情绪，是动容，又好像是不忍，陆怀璟瞧的不太真切，心脏却不由得狠狠一颤。

夜，无人安眠。

陆怀璟半坐在床榻上，浑身像是被凄凉包围。

她的眼前不断划过柳烟钰隐忍着愤怒，而又坚定的神情。

若是可以，她也不愿嫁。

可身为北昭的公主……她不能弃整个北昭的子民于不顾。

天色泛白时，殿门被推开，发出吱呀一声。

陆怀璟侧眸望去，只见竟是柳烟钰。

他缓步走向她，眼下带着明显的乌青。

还没回过神，柳烟钰已然走到榻前。

四目相对，陆怀璟的耳边响起他微凉的嗓音——

“离开这里吧，去做你想做的事。”

第五十章

陆怀璟心头倏地一闷。

像是雷雨就要来临的前兆，无端地感到发闷。

她怔楞地看着柳烟钰那双如浓墨般的双眸，双唇微启正要说些什么。

但柳烟钰却先开口道：“无论是北昭的江山还是你弟弟，我都会保住，你不必担忧，只要离开这里，去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隐姓埋名好好过完此生便可。”

这一字一句，化作了无数利刃，在他的心上一刀一刀剜着。

鲜血淋漓！

柳烟钰攥紧了拳头，骨节在这种剜心剖骨的痛苦中被握得发白。

然而再疼，也只能忍着。

然而再不舍，也要和她分别。

只有她不在京城，沈云涧找不到她，她才是平安的。

闻言，陆怀璟只觉心脏好像被一只大手狠狠攥紧。

柳烟钰的声音分明一如往常寡淡，可她却在他眼眸中看到了浓重的悲伤和歉疚。

他是最不想自己离开的人，但为了不让自己嫁给沈云涧，他……终究还是妥协了！

“不……”陆怀璟忍下泪意，认真地凝视着眼前的男人，“柳烟钰，我不能走。”

让她抛下祝明慎、抛下江染眠、抛下柳烟钰、抛下这千千万万的北昭子民，独自逃离生天——

“我做不到！”陆怀璟的情绪在刹那间分崩离析。

她痛苦地抱住自己，眼底只余空洞与苍白：“我真的做不到！”

柳烟钰的心狠狠刺痛。

他咬紧牙关，心疼地将陆怀璟拥进怀中，放缓了语气：“你可以的，怀璟，北昭的长公主陆怀璟早在一年前就死了，你不是长公主，你不必再牺牲任何事。”

“你不是厌恶这里，厌恶我吗？我已经安排好了一切，裴深会护送你一路向北，到一处人烟稀少的地方，你就在那里，过最平凡的日子，好好活过此生，好吗？”

陆怀璟伏在他怀中，手指紧紧攥着他的衣衫，声音颤抖不止：“那你们呢？阿慎怎么办？染眠怎么办？”

柳烟钰的手悬在她发顶的半空中，犹豫片刻，终究是没有放下来。

“北昭泱泱大国，还不会被一个小小的吴江给吓到。你忘记了吗？染眠可是至此都尚无败绩，那沈云涧再暴虐，也不会是她的对手。”

话音方落，只听殿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王爷！长公主！江染眠江将军她率兵出战了！”

闻言，陆怀璟浑身一怔，猛地抬眸：“什么？！”

裴深仓皇地跪在地上，将手中的信递上：“江染眠将军……天亮时率八万昭武军前往了吴江，这是她留给长公主的。”

陆怀璟一把拿过信，两下拆开。

只见纸上飒爽笔迹：“怀璟，原谅我没有当面与你告别，因为我知晓你一定不会让我去的，但我必须去，这是我允诺过你的。”

“你心怀天下，你在意北昭，在意皇上，在意子民，但北昭的江山不应该只让你一个人来守护，更不能牺牲你，你做的已经够多了。

“所以怀璟，这次就交给我好吗？你去做你想做的事，无论是公主还是百姓，只要你快乐，我便无所求了。”

眼泪从眼角滑落，陆怀璟当即起身向外跑去：“我要去阻止染眠……”

柳烟钰一惊：“怀璟！”

可还没跑出殿门，她迎面便撞上一道身影。

陆怀璟蹙着眉抬起头，只见祝明慎眉眼淡凉！

而更冷的，是他毫无起伏的语气。

“陆怀璟，我以北昭皇帝的身份于今日剥夺你的姓氏，从此以后，你与祝家、与皇族再无关系……”

“也不再是我祝明慎的阿姐。”

第五十一章

陆怀璟赤足站在刺骨冰冷的青砖上。

寒意从她的脚底升起，一瞬蔓延四肢百骸，似乎将她的血液都冻结。

她怔怔望着祝明慎，眼底划过不可置信的惊愕，声音满是战栗：“……阿慎？”

“就为了不让我嫁给沈云涧，你宁愿……与我断绝关系？”

听着陆怀璟的质问，祝明慎却是别开眼，拧着眉看向柳烟钰：“摄政王，你还在等什么？赶紧把她送出宫！”

谁都瞧清陆怀璟脸上的痛苦，但他们却也只能假装看不到。

柳烟钰抿紧唇，提着她的鞋子走上前。

“怀璟，你这样会受冻，还是先把鞋子……”

话还未说完，陆怀璟却倏地跌坐在地。

祝明慎下意识就要去扶她，但刚伸出手，就硬生生压下，连同嘴边的那句“阿姐”。

只见陆怀璟盯着虚空，双眼空洞苍白，声音缥缈：“为何会变成这样……父皇的遗愿，分明是让我保护所有人……可怎么就变成所有人来保护我了？”

祝明慎死死地攥着手：“谁需要你的保护？你一个女子，连自己都保护不好！我才是北昭的皇帝，我的江山，我的子民，我自己会护住的！”

刀剑伤人，言语伤心。

可有时候言语带来的痛苦，要比刀剑痛上千万倍。

而祝明慎一字一句，不仅是一把锋利的刀，更是一把双刃剑。

刺伤她的同时，也将自己的心刺得鲜血淋漓。

陆怀璟阖上眼呼出口沉重的气：“阿慎，不要再说了……”

不要再伤害自己了。

祝明慎呼吸一滞，只觉牙齿都快要被咬碎。

他狠心背过身，不再去看陆怀璟一眼：“摄政王，送她离开，别让朕看见她还留在宫中。”

说完，他拂袖抬步，在陆怀璟的眸中逐渐走远。

直至再也看不见。

而在陆怀璟愣神时，柳烟钰已然给她穿好了鞋。

他一把打横抱起了她，眼神凝聚着微凉的深意：“裴深，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裴深垂首：“王爷放心，都准备好了。”

“好。”柳烟钰点了点头，抱着陆怀璟稳步向外走。

他始终目视前方，不敢看怀中人一眼。

只怕多看一眼，他就会不舍得放她离开，就会不顾一切将她留在身边。

马车停在宫外一处隐蔽的地方。

柳烟钰将人轻放在马车上，转身吩咐：“裴深，本王将姑娘交给你了，你要记住，你要保护好她，但你不能死，直到把人给我平安送到北川才行。”

裴深跪地叩首：“请王爷放心，属下定不忘王爷嘱托，绝不让人伤害姑娘，更不会在护送姑娘抵达北川之前丧命！”

“你是本王身边最信任的人，本王相信你。”柳烟钰眸色暗沉，似还有话要说。

但最后，只是抬手在裴深的肩上重重一拍。

他转而看向陆怀璟，却见她不知何时回了神，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

她嗓音淡得快要听不见：“柳烟钰，若当初我就那样死去，是不是如今就不会发生这么多事了？”

柳烟钰瞳孔一震。

他伸手抓住陆怀璟的双肩，眼底满是血丝：“陆怀璟，我不准你死！”

“你知道我有多不想放你走，如果你敢死……”

陆怀璟望着他：“就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