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击全文阅读

　　“朕乏了，你退下吧。”

　　再怎么说，南夏帝这也算是答应了，她轻声应是，退了出去。

　　这下，她就要马不停蹄去靖国公府，将叶巧珍的“好伙伴”闻太医接出来了。

　　此刻的她，丝毫不知太乙宫内，南夏帝重新挂上了那副看好戏的笑容。

　　向屏风后睨了眼，“裴爱卿，方才那些话，你可听清了？”

　　松鹤延年的金漆屏风之后，缓缓踱出一人。

　　身着金蟒睥睨的玄紫官袍，墨眉似剑，面如冠玉。

　　只是周身的凛冽寒意，无端让人生出臣服畏惧之意。

　　“听得再清楚不过。”

　　裴渡面无表情，瞧不出心里是何等波涛汹涌。

　　南夏帝早已习惯他这模样，笑呵呵问道，“那你说，这要求，朕到底要不要照做呢？”

　　“陛下既然已经答应，不做，岂不是失了天威。”

　　裴渡的语气硬邦邦的，眼睫垂着。

　　芍儿到底在想什么，他不明白。

　　昨夜缠着他亲昵，娇声娇气说对他毫无隐瞒。

　　今日却孤身面圣，只为了不让谢锦书娶西戎公主？

　　南夏帝睨着他，“那朕就要信守承诺了。”

　　继续打坐入定前，南夏帝状似不经意般来了句。

　　“靖国公早已过了娶妻的年纪，只是这正妻之位一直空缺，也不知是否为一人而留啊……”

　　裴渡颈侧的青筋生生跳了下，面色冷的厉害。

　　“臣告退。”

　　也不等南夏帝说什么，他已大步走出太乙宫。

　　鹿鸣外出执行任务，在外守候的是一身黑袍的抱剑。

　　抱剑虽然沉默寡言，但在感知情绪这方面，一向比神经大条的鹿鸣灵敏不少。

　　更何况，裴渡此时已经把“想杀人”这三个字明晃晃地挂在了脸上。

　　“大人，可要回府？”

　　裴渡抬眸瞧了眼天色，“芍儿去了何处？”

　　抱剑垂首，迟疑了瞬，“王妃……去了靖国公府。”

　　裴渡半晌没说话，正当抱剑有些不安时，余光忽然瞥见他身形一晃。

　　“大人？”

　　裴渡抬手，挡住抱剑伸过来搀扶的手臂，掩唇轻咳了几声。

　　“无妨，只是月中快到了。”

　　近来，体内的经脉，又有些压抑不住的紊乱之势。

　　加之方才听了芍儿那一番话，不免有些急火攻心。

　　垂眸瞥了眼掌心的血迹，他面无表情地用帕子拭去。

　　“最近几日，我不会回府，你带人将王府守好。”

　　“是。”抱剑应声。

　　他有些犹豫，正想说是否请医生来诊治一番，裴渡的身影已经大步远去。

　　抱剑站在原地，低低叹了口气。

　　大人的症状，只能压制，却不能根除。

　　几年前，大人的师父梅花君子，听闻江湖中出现了能彻底疗愈经脉的灵药，于是留了张字条，从此消失。

　　也不知这么久以来，到底有没有将那药寻到……

　　…………

　　闻时谷最初被从靖国公府接出时，由于被关了将近三年，连阳光都怕的要命。

　　鉴于传言中，摄政王府中地牢的恐怖程度不亚于十八层阎罗地狱，江晚芍也就没将他往地牢安置。

　　找了间闲置的偏院，让闻时谷在其中安生歇息了两日。

　　待他彻底恢复正常时，江晚芍将自己的计划同他说了一遍，许诺揭穿叶巧珍之后放他自由，他自然是满口答应。

　　将这一切定下，江晚芍才恍然想起，明日便是迎接西戎使团晚宴的日子。

　　而裴渡，在这几日内，竟一次都未回府。

　　任凭她怎么追问抱剑，抱剑都如一根沉默的木头杵在那里。

　　……或许有表情的变化，只是戴着面具瞧不见罢了。

第89章 怀澈是我的孩子

　　入夜，太乙宫内灯火辉煌。

　　恢弘的鼓乐声中，身着异域服饰的西戎官员，与南夏官员混杂在一起涌入大殿。

　　江晚芍贵为摄政王妃，自是被一群贵女簇拥而来。

　　她牵在手中的裴怀澈，更是成了一众夫人小姐的夸赞对象。

　　诸如“此子相貌不凡，日后必将大有所成”，或是“小公子小小年纪便如此聪慧，不知可有定亲的打算”。

　　此类寒暄，听得裴怀澈小脸隐隐发热。

　　他低声对江晚芍道，“母亲，我们快去落座吧。”

　　江晚芍知道他是害羞了，轻笑了声，便打算向早就安排好的席位走去。

　　恰在此时，身后不知哪个方向，忽然传来一句微弱的女声。

　　“不就是一个私生子吗，有什么可得意的。”

　　被江晚芍牵在掌心的小手，瞬间僵硬。

　　停住脚步，江晚芍回身，脸色冷然。

　　那些簇拥的夫人小姐，方才只见她温柔和气，乍一瞧见她冷厉的模样，纷纷惊得后退几步。

　　“是谁说的？”

　　江晚芍冷眼徐徐将每个人的脸色横扫了一番，有幸灾乐祸的，有事不关己的，唯有一个是尴尬惶恐的。

　　那是个脸生的小姑娘，穿着打扮很是朴素，鹅黄色的纱裙，外加一串金玉项链。

　　在一众富贵乡里钻出来的女人中，像只引人注目的丑小鸭。

　　见江晚芍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那小姑娘畏畏缩缩，“我……不是故意那样说的。”

　　江晚芍微微蹙眉，如此小的孩子，却能说出那样刻薄的话，家教可见一斑。

　　“这话是谁教你的？”

　　小姑娘捏着裙角，小脸越涨越红。

　　“外面人人都这么说，还用得着教吗？”

　　簇拥着瞧热闹的人群中发出几声抽气，虽说这事实人人都知道，可是当面说出来，岂不是打摄政王府的脸面吗？

　　注意到裴怀澈的脸色越来越差，江晚芍安抚似的抚了几下他的脊背。

　　“人人都说，你便可以学来吗？人言可畏，行走世间，要学会分辨是非曲直。”

　　江晚芍本也没想同那小姑娘争辩，加上小姑娘梗着脖子，一脸任凭说教的模样，显然是听不进去的。

　　她扫了眼众人，嗓音本是柔和的，此时沉下来，宛若冰玉相击，冷人心魄。

　　“怀澈是我的孩子，更是摄政王府的嫡长子，这样的话，我不想听到第二次，若不然，请各位自行想象后果。”

　　说起来，她自小便被娇宠着长大，即使发号施令提要求时也是撒娇似的，哪里用过这样的语气对人施威。

　　不过瞧着众人垂着头悄悄面面相觑的模样，效果大约还是不错的。

　　这份沉寂还是被那小姑娘打破了。

　　大约是想起了什么摄政王府的可怕传闻，又见众人不敢反驳的样子，她红了眼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我不是故意的，不要杀掉我，我还想活很久很久……呜……”

　　她一边哭，一边还坐倒在了地上，鼻涕眼泪抹得满脸都是。

　　江晚芍有些莫名，略一蹙眉。

　　她一没追究，二没威胁，这小姑娘哭什么？

　　周围立刻就有察言观色的夫人小姐，上前将那小姑娘拽了起来。

　　不是为了安慰，而是为了让她闭嘴，别再继续扰了江晚芍的心情。

　　本以为这事就此告一段落了，却不想，殿外忽然脚步匆匆奔进来一名女子。

　　声音很是惊慌，“桑儿，你在哪里，快到母亲这里来——”

　　哭的正欢的小姑娘，闻言转头喊了声。

　　“母亲，桑儿在这里！”

　　那没头苍蝇乱转似的女人找到了方向，顿时拨开人群跑来。

　　瞧见自己女儿极为狼狈的坐在地上，浅鹅黄的纱裙上还染了污渍，那女人面色一变。

　　“才换的新衣服，怎么就弄脏了，啊？”

　　小姑娘有些瑟缩，抽噎了下，“母亲，有人欺负我——”

　　那女人拧眉，蹲下身子去扶住女儿，“欺负你？是谁？”

　　顺着小姑娘的手指，她抬起眼，接着便愣住了。

　　江晚芍本来面色清浅，有些事不关己地瞧着。

　　见到那女子的容貌时，却也呼吸微顿了下。

　　面前扶着小姑娘蹲在地上的女人，正是前些日子撞见赵安宁“好戏”的领头医女——柳如兰。

　　亦是她曾经的好姐妹之一。

　　“晚芍？”柳如兰轻呼了声，却又立刻意识到说错了话。

　　“王妃娘娘恕罪，小女年幼无知，冲撞了娘娘，望娘娘不要责罚……”

　　“孟夫人快起来。”江晚芍朝她伸出一只手。

　　“我知道桑儿并非有意。”

　　柳如兰自然是不敢真的扶着那只手起身的，只是一个劲道着歉意。

　　话都说尽之后，她揽过女儿，“桑儿，我们的位置在最外面，快随我过去。”

　　——按照安排位置的规矩，身份越是尊贵，坐席便越是靠近殿内。

　　职位低了些的有些官员，席位都快排到大殿之外了。

　　至于更小的官员……则是被安排：哪凉快哪呆着去吧。

　　经了这一番，落座之后，江晚芍也没多少兴致。

　　尤其是，瞧着身边空缺的那个位置。

　　几日未见裴渡，只有抱剑风雨无阻的“报平安”。

　　她有些忧心，昨日是“十五”的日子，不知裴渡是怎样一个人度过的？

　　又是出了什么事，才躲着不肯见她？

　　正想着，便瞧见三道熟悉的身影缓缓而来。

　　父亲，叶巧珍，与他们的儿子江茂安。

　　三人面上皆挂着笑，和和美美，瞧着便是亲密无间的一家人。

　　江晚芍的心没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