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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我终于保护了你一次。”
话音落下,急救室的大门被关上,力道之大,连走廊上的吊灯都跟着晃了晃。
林禾安站在门外,瞳孔震颤。
就在刚刚,陆敬轩话音落下的那一刻。
宛若石子落如湖心,溅起圈圈层层的涟漪。
无数细碎的画面出现在眼前,是从小到大,身边站着的另一个人。
是陆敬轩,她全都记起来了!
第25章
凌晨四点二十五分,化肥厂职工医院。
急救室的走廊上空空荡荡,裸露在天花板上的灯泡垂下层层阴影。
林禾安独自坐在走廊旁的板凳上,盯着地上一路过来的血滴出神。
陆敬轩伤得太重,医院里几乎所有的值班人员都忙起来。
无人顾及地上的血。
那一连串的血珠,从大门口一路滴来急救室,被踩出慌乱的脚印。
血红的脚印在蓝绿花灰的地砖上格外刺眼。
林禾安的手上,身上,也全都是血。
都是陆敬轩的血。
那些血迹早已干涸,在身上发黑发硬,凝结成块。
可她的心头却掠过一阵又一阵的巨浪,又在转瞬之间倏尔醒来。
乱得厉害。
作为医学生,她再清楚不过,这样的出血量意味着什么。
可即使心里有了答案,她还是不愿去相信,总觉得还会有希望。
“禾安妹子。”
有人走上前来,林禾安抬头,只见是村长唐锣生。
“唐叔,有什么事么?”
唐锣生叹了口气:“你阿妈没啥事,就是醉了酒,现在在卫生所睡着。”
“那三个人已经被抓住了,你放心,我一定把几个土鬼子送进去吃枪子儿。”
“咱们改革开放就是要团结一新,他们居然敢搞异动,还伤害军官,格老子的!”
“你放心,你和敬轩都是我看着长大的,叔叔一定给你们做主。”
他愤愤说着,一字一句落在林禾安耳中,却变成了单调的音节。
说的什么内容,她听不见。
阿妈还平平安安的,家里少了丢了什么东西她都不在乎了。
她只要陆敬轩活下来。
嗓子干涩难言,林禾安艰难挤出声音:“唐叔,我知道了,辛苦您了。”
“天色不早了,您早些回去休息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唐锣生的话戛然而止,叹了口气。
他知道,这俩孩子一路走过来不容易。
“行吧,那有啥事你打村委会电话,叔来处理。”
说完便离开,给崩溃边缘的人留出足够的空间。
看着唐锣生的身影消失在拐角,林禾安再也忍不住,眼泪顺流而下。
她不明白,为什么好像上天硬要将两人给分开。
刚刚结婚,便让陆敬轩受伤失忆,将她完全忘记。
好容易他终于想起来,她却又因为高烧,把陆敬轩所有的一切都忘得干净。
现在她想起了一切,陆敬轩却遭此横难,生死未卜。
眼泪一颗颗顺流而下,滑过了脸上干涸的血。
寂静无人的走廊好冷,也好空旷。
穿着绿色手术服的医生跑出来,神色焦急:“病人家属,家属在吗?”
林禾安连忙擦干净眼泪:“我在,我是家属。”
从前在医院实训,老师就说过,除非紧急情况,决不能冒冒失失跑来跑去,大声喧哗。
医务工作者的着急,会给病人和家属压力。
这是每所医院的共识。
面前的医生已经三四十岁的年纪,阅历和见识都不低。
能让他这么慌张,不可能是什么好消息。
心脏骤然紧缩,林禾安撑着身子站起来:“医生,到底出了什么事?”
“病人出血太多了,又是o型血,咱们医院没那么多储备的。”
医生言简意赅地指了指远处的诊台。
上面,摆着台红色的座机。
“你赶紧多联系点人,看看有谁能捐血的,现在国家都组织体检,记得要o型血!”
第26章
林禾安不敢耽搁,忙不迭跑去诊台。
握着听筒,一下下转动着号码的圆盘。
“嘟嘟”两声,电话很快被接起。
唐锣生的声音传来:“是禾安哇,出啥事了?”
“唐叔,敬轩失血过多,医院没血了!”
听见熟悉的声音,林禾安的眼泪又一次决了堤。
“村里有没有o型血的人,能不能来救救他!”
“我有肉票粮票,都给你们,部队里发的都给你们,能不能来救救敬轩?”
最近肉票粮票限制得厉害,这几乎是她能拿出手的最好东西。
可即便如此,却还是担心。
在空军营里,至少大家献血都很积极,可这毕竟是村里,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没有人愿意主动献血。
可偏偏情况紧急,空军营离这里太远,她只能求助村里的人。
听筒对面,唐锣生顿了顿:“成,我去给你挨家挨户地问!”
他说着,便挂了电话。
林禾安捏着听筒,几乎要将它捏碎。
可她再如何担心,现在也只能等着,别无他法。
墙上的钟一分一秒的跳动,天边已经显现出鱼肚白。
林禾安的心,随着太阳升起,一点点沉了下去。
医生又走了出来。
“家属找到愿意献血的人了吗,我们的血库撑不了多久了。”
说这话时,他挽上袖子的手臂上,针孔清晰可见。
医院真的已经竭尽全力了。
“还没有……”
林禾安摇摇头,有些脱力地掐着手心。
“给我测测吧,我说不定是o型血。”
测试结果出来的很快——a型血。
看到这结果,林禾安心中一痛,却并不意外。
早在医学院时,她就知道了自己的血型。
可就在刚刚那一刻,她多希望是自己记错了,多希望能有奇迹。
可惜,异想天开的奇迹,从来都只是做些无用功来骗自己。
医生一噎,语气沉了下来:“同志,我们医院会尽全力抢救。”
“但你必须得打起精神,做点心理准备,明白吗?”
搭在膝盖上的手指无意识揪紧了布料,心脏随着这句话往下一直沉。
要她做心理准备,已经是很委婉的表述了。
林禾安咬着牙,紧声开口:“医生,如果真的……有什么意外,能不能让我进去?”
“我想和他说说话……”
医生怔愣片刻,却没拒绝,只是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