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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乐甚至失手点了个赞。

许昭慌忙取消点赞，只觉得脑子被搅拌机搅成了一团浆糊。

谭易结婚了，他不是不婚主义者吗？

许昭的手指都在发抖。

“我要爸爸……”乐乐带着哭腔的童音将许昭从混沌的思绪中拉了出来。

“爸爸”两个字像魔咒，许昭飞快地摁熄了屏幕，轻哄乐乐道：“乐乐，听妈妈说，他不是爸爸……”

乐乐葡萄般的大眼睛里立即涌上泪水：“那我的爸爸呢？那个叔叔明明跟你放在卧室里的照片一模一样，为什么不是乐乐的爸爸？”

情绪过于激烈，乐乐弯腰呕吐了起来。

“乐乐！”许昭尖叫了一声。

呕吐、恶心，是白血病的常见症状。

顾不得身后的车鸣，跌撞下了车，将乐乐抱在怀里拍打着。

“妈妈，为什么别的小朋友都有爸爸，就乐乐没有？是因为乐乐生病了，所以爸爸不想要乐乐了吗？”乐乐的脸色苍白，豆大的泪滴一颗一颗滑落。

她强忍着泪意：“怎么会呢？乐乐这么乖，爸爸怎么舍得不要乐乐？爸爸现在只是在天上，等乐乐的病治好了，爸爸就会出现了。”

乐乐听到这里，这才破涕为笑：“乐乐以后一定会好好打针，乐乐想见爸爸。”

许昭看着女儿的笑容，在眼眶里打转的泪水，终究还是滚了下来。

……

乐乐的转院手续很齐全，因为提前预约，很快分配到了一间病房。

病房里，都是跟乐乐得一样病的小孩，基本都是父母陪着，或者是祖父辈。

不像她们俩，形单影只，孤零零两个人。

苦涩翻涌至喉头，又生生咽下。

哄睡乐乐后，许昭抱着工作电脑坐到了走廊上。

她还得改客户的婚礼PPT方案，赚乐乐的医药费和生活费。

她跟朋友开了一家独立策划工作室，国内国外都运营着账号，小有人气。

全球各地都有客户咨询下单，她负责国外市场，而国内的朋友负责国内市场。

乐乐没生病前，经常在各大婚礼充当小伴童，总被人打趣“年龄三岁，工龄两年。”

如果不是病魔突然缠身，她跟乐乐的生活会一直幸福快乐下去。

可是人生哪有剧情预告？

连熬了一个通宵，许昭总算将策划案赶了出来。

拜托了闺蜜唐妙雨来医院换班后，她便匆匆赶去客户约定见面的地点。

半月咖啡馆，私人卡座。

“实在不好意思，让你们久等了。”

许昭抱着电脑，刚走进咖啡馆，脸上的表情就彻底僵住了。

巧合何其荒谬。

她要策划的，居然是谭易的婚礼？

“没关系。”她的客户何若颜小姐对她微笑着介绍，“这位是我的未婚夫谭易。”

但不等何若颜介绍她，谭易已经叫出了她的名字：“许昭。”

何若颜惊讶：“你们认识？”

许昭的心瞬间一紧，她不能暴露身份，不能丢了这个单子。

想到这里，许昭说：“不算认识，昨天我不小心追尾了谭先生的车。”

害怕何若颜追问，许昭坐下来打开电脑：“何小姐，这是我们的方案，请您看一下……”

讨论了一会儿，服务员送上来三杯咖啡。

许昭指着那杯美式，追问了一句：“美式是双倍浓缩，不加糖不加奶的吗？”

话音刚落，她便瞬间感受到了两道视线落在她头上。

许昭瞬间感到头皮发麻，她下意识将谭易喝咖啡的习惯说了出来。

“许小姐喝美式吗？那这杯先给你吧。”

何若颜的声音响起，那杯咖啡被推到许昭的眼前。

许昭无法解释，只好道谢。

“不过许小姐喝咖啡的习惯和你还挺像的。”何若颜抱着谭易的胳膊，微笑着说，“都是不怕苦的人。”

“那是以前的习惯，现在早就改了。”

谭易瞥了眼腕上的劳力士，催促：“我们的时间不多，可以尽快开始吗，许小姐？”

许昭蓦地鼻子有些酸：“可以的，谭先生。”

很快，她就拿出专业态度为两人介绍起婚礼方案。

何若颜很满意，全程点头附和，再看许昭时眼里多了几分欣赏。

她挑眉问谭易意见。

谭易只看向她眼底，柔声道：“你决定就好，我都听你的。”

都听她的。

许昭抿了口那杯无糖无奶双倍浓缩的美式。

忽然觉得好苦。苦得她有点想流泪。

这时，她桌上的手机响了起来。

是唐妙雨的来电。

电话接通，唐妙雨带着哭腔的声音透过话筒传震痛她的耳膜。

“昭昭，怎么办，乐乐突然病危了，你快回来！”

许昭手一软，装着咖啡的玻璃杯“嘭”地一声，砸到了地上。

第3章

许昭是连闯几个红灯赶进医院的。

病房里，乐乐正打着点滴，静静地躺在白色病床上。

她阖着眼，惨白的皮肤没有一丝血色，眼皮薄薄的，可以看见细细的紫色毛细血管。

许昭腿脚开始发软，她带着控制不住地哭腔：“乐乐怎么了！？”

唐妙雨搀扶着许昭的肩膀，犹豫地说：“乐乐刚刚吐血了……”

吐血……

病情加剧的速度超出了她的想象。

许昭看着乐乐熟睡中的脸庞，紧紧地握住她冰凉的手掌。

她的女儿已经三岁了，却因为疾病折磨，比两岁的孩子还要瘦小。

被她攥在手里的那只小手没有一丝肉感，手背上也满是青紫的针孔……

“小雨，如果我没有因为一己私欲生下乐乐，她是不是就不用受苦了？”

许昭深深地低下头，努力压抑着哭腔。

唐妙雨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抱住了她：“会好的，等骨髓配型找到，乐乐的病就好了。”

唐妙雨去接电话后，许昭就这样静静看着女儿，默默流泪。

不知过了多久，病房的们被人敲响，而后是一道低沉的男声：“你好，许昭在吗？”

许昭循声望去，谭易正拿着她电脑手提包，满脸平静地站在门口。

“电脑落下了。”他说。

许昭快速擦掉眼角的泪水，接过电脑，轻声道：“谢谢。”

谭易的视线看向病床上的乐乐，微微皱眉：“她得了什么病？”

“白血病。”许昭淡淡地回。

“怪不得那么白，”谭易目光描摹着乐乐的惨白的脸，“我还以为她爸是白人。”

许昭一梗，还没来得及说话，病床上的乐乐就醒了：“妈妈……叔叔……”

“乐乐，妈妈在，你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和妈妈说好不好？”听到声音，许昭连忙弯下腰，强撑着笑容说。

乐乐孱弱地摇了摇头，澄澈的目光落在谭易身上，一眨不眨。

许昭心沉，以为她又要喊爸爸。

不料，乐乐却说：“对不起，叔叔，我昨天叫了你爸爸。”

她的嘴唇泛着淡淡的乌青色，说话时都只剩下气音。

“因为我太想爸爸了，但是妈妈和我说，乐乐的爸爸在天上，等乐乐长大了，就可以见到爸爸了。”

此话一出，许昭几乎觉得要喘不过气了。

她压抑着翻涌的情绪，轻声问：“宝贝，能不能告诉妈妈，怎么突然和叔叔道歉？”

乐乐扬起一个有些虚弱的笑容：“因为叔叔也是别人的爸爸，如果我叫他爸爸，别的小朋友就没有爸爸了，乐乐不想抢别人的爸爸，乐乐只要自己的爸爸。”

许昭转过身站起，让眼泪顺着脸颊滑下。

她看向谭易，忽然在这一刻，她几乎要控制不住将所有的真相告诉他。

可话滚到舌尖，许昭终究还是咽了下去。

就像乐乐说的一样，他会是别人的老公，别人的爸爸。

她当年自作主张生下这个孩子，那么如今，也没有资格将他也拉入这场旋涡。

许昭深深吸了一口气，意欲送客：“谢谢你帮我送电脑来，我们以后还是别见面了。”

谭易却一把拉住她的手，幽深的黑眸里浮现冷意。

“许昭，你打算什么时候向我开口？”

许昭呼吸一滞。

他认出乐乐是他的亲生女儿了吗？

谭易接着说：“钱我可以借给你，我早就跟你说过，自尊最没用。”

“你想靠策划几个婚礼赚够你女儿的活命钱，还不如怀个二胎来得现实……”

啪地一声，许昭一巴掌扇在了谭易脸上，只觉掌心都在发麻。

很快，那俊逸的脸上浮现清晰手指印记。

谭易眸中冷意更甚：“许昭，你真的很没没资格当妈。”

他说着抽出一张支票扔下：“希望你说到做到，以后别在我眼前出现。”

病房门吱呀地开了，又关上。

谭易走了。

唐妙雨进来了。

“我怎么好像看见谭易了？是谭易吗？”

许昭没有回答，唐妙雨捡起地上的支票，数了数。

“个，十，百，千……两百万！”唐妙雨震惊，她震惊望着许昭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