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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窈眼眶瞬间湿了，死死地咬着下嘴唇。

她犹如一团小小的野火。

在死寂一片的原野里，再次迸发出了生机。

尽管那点生机小的不能再小。

也好像能照亮一个难眠的夜晚了。

……

周三。

医院人潮涌动。

宋牧声绕过护士堆，面无表情地走向自己办公室。

他的眼下能看见厚重的黑眼圈。

就好像很久没睡过一个好觉了一般。

护士聚集在一起，看见他过来，居然连说话的声音都小了下去。

可现在的宋牧声神经实在是紧绷。

关于她的每一丝消息都像是有了定位，自动就跑进他的耳朵里。

“听说有人在医院闹事？”

“是啊，那人叫嚷着要让安医生滚出来。”

“没人和他说安医生得癌已经不在本院了吗？”

“说了啊，可他似乎不太相信，还在安医生办公室门口发疯。”

宋牧声眼皮猛地一跳。

他丝毫没有犹豫，径直转身走向安窈办公室。

刚到走廊，宋牧声定眼看去。

在那疯狂吼叫的男人正是高成。

宋牧声额前青筋暴起，快步上前将高成拽住。

“滚出医院，我和你说的话，你是完全不害怕是吗？”

高成反手推开宋牧声，眼底满是疯狂：“你来了，正好啊，快让安窈那女人给我滚出来！”

“什么得了癌症，这种谎话会相信的人才是蠢蛋！”

宋牧声实在忍无可忍，对旁边的保安吼了一句。

“傻站着干嘛呢？还不把他拉出去！”

几个保安这才对视一眼，上前压住他，将他往外拖去。

可高成见挣脱不掉，竟彻底疯狂。

他嘶吼着往前扑来：“安窈！你就算躲到天涯海角去，我都会找到你的！到时候就不止你的手了，连你的腿我也要打断！”

宋牧声身体一颤，失态地揪住他的衣领。

“你说什么？”

高成先是一愣：“你不知道吗？你居然不知道吗？”

他继又疯狂笑起来：“我把她的手给打断了啊，不然你以为她怎么甘心从手术台上下来。”

宋牧声不可置信地松开了手，震惊的眼底又浮出一抹痛意。

他喃喃道：“你不是爱她吗？你怎么舍得伤她？”

高成冷下眼来，嗤笑道：“我怎么会爱一个骗子？”

“她耍我！她只是利用我和你分手！她算什么东西，也敢玩弄我？”

他看着宋牧声，眼底满是讽刺。

宋牧声却恍若失魂落魄：“她不是贪图你的身份地位吗？怎么会这样……”

他站起来，眼底满是血丝。

怎么会是这样……

不是说了嫌他穷吗？

不是说了移情别恋了吗？

如果都是哄骗他的话。

那他这么多年的恨到底又算什么？

宋牧声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可就在这时，护士匆匆跑过来，急得直接哽咽出声。

“宋医生，安医生的手术失败了，你快去看她最后一面吧！”

第21章

宋牧声发了疯一样跑到顶楼的手术室。

那站了一排的人。

外科的，妇科的，骨科的，甚至还有一群实习生。

宋牧声愣愣地看着他们。

“为什么没人告诉我？我不是她丈夫吗？”

“为什么你们都瞒着我！是不是我活该当那个被蒙在鼓里的人！”

他说到最后几乎哽咽住。

凭什么他要被排除在外？

安窈，你好狠的心。

你真就打算带着这个秘密消失在这世上了吗？

宋牧声看着紧闭的手术室门，旁边的观察室大开着，人挤着人全在观摩。

监控上实时显出手术画面。

宋牧声看见那皮层褶皱的脑组织，生理性涌上来恶心。

他冲出手术区，趴在洗手池那吐了个昏天黑地。

他瘫倒在地上，恐惧袭上心头。

“安窈，你快点醒来好不好。”

“我错了，真的错了。”

“只要你能熬过去，我发誓，我们重新来过，以前是我不好。”

“未来的路我们继续走，好不好？”

他失神地坐在地上，刚得知真相的他，再次面临手术濒临失败的结果。

一时间，他比高成更像个疯子。

相熟的医生走过来，叹气安慰道：“安医生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宋牧声愣愣地点着头。

“她一定会没事的。”

可是，急救室的门忽地开了。

“快去拿血包！患者大出血，快要不行了！”

人群立即变得匆忙。

宋牧声大脑一片空白，却只透过监控画面，看见心率仪急促地上下波动。

“血来了，继续抢救！”

宋牧声下意识想走进去。

可急救室的门忽地在他面前又关上了。

宋牧声兀自红着眼睛，闭上了眼睛。

安窈，你一定要醒过来。

听见了吗？

我们还有好久好久的未来。

我们还没去过你想去的城市。

我们还没来得及给夭折的孩子祈福。

我们还没将所有的误会全部解开。

你不能离开我。

我求你了。

宋牧声一遍又一遍地在心里祈祷。

从不信鬼神的他。

在这一刻，竟也希望这世上有了鬼神之说。

可以聆听他的愿望。

还他心爱之人身体健康。

红色的手术灯。

猛地熄灭了。

明宗辰出来的那瞬间，几乎要瘫倒下去。

明琛眼疾手快地扶住了他。

宋牧声径直冲上来，期待地问：“手术怎么样了？”

明宗辰仔细看了看他的脸，似乎轻轻嗤了一声。

可还是坦白道：“这次我们强行开颅，切除了一部分的肿瘤，如果能醒过来，手术才算真的成功。”

宋牧声长叹一声，心终于落到了实处。

可这夜岂是这么好过的。

安窈这一晚，体温猛地上升到39度8。

宋牧声几乎是衣不解带地照顾着她，才在天微微亮着的时候，将她的体温降下去了。

可安窈却一直不醒。

宋牧声总不可能一直待在旁边。

又隔了一周。

宋牧声没了法子，只好白天回去上班，夜晚再过来陪她。

只是想着安窈醒来见到的第一人会是他。

可也许他们之间，就缺了这么点运气。

安窈醒过来的时候。

先传进她耳朵的是一阵翻书声。

她愣愣地看过去。

明琛搬着小板凳坐在窗户边。

蜷缩着腿。

他认真地翻着书，鼻尖的眼镜反射出一点阳光。

整个人看起来。

又温暖又惬意。

安窈动了动手指。

又停住了。

她竟不舍得破坏这样一个美丽的画面。

光是让人看见，就觉得幸福。

第22章

安窈都快记不清，自己有多久没有沉下心来阅读过一本书了。

就好像她的生活不知不觉，就变得很匆忙。

一开始忙着学习专业知识，后面是忙着做手术。

最后是忙着忘记自己不想记起来的事情。

就这样平白往前奔跑。

漫无目的。

明琛好似察觉到了她的目光，合上书看了过来。

安窈不偏不倚地看向他，出神地问：“你救了我吗？”

明琛作思考状，沉思了一会，理所当然地说：“当然，虽然我只是副手，但也算你半个救命恩人了吧。”

“所以你要看在救命恩人的份上，好好吃药，努力活下去。”

安窈心中涌动着暖流，轻声笑了。

“我在努力呢，谨遵医嘱。”

明琛也跟着笑起来。

气氛最好的时候，安窈却听见门外护士的声音：“你怎么又来了？安医生就算是醒来了，也不会想见你的。”

“我知道，我现在就走。”

安窈再次听见他的声音，真的觉得恍如隔世。

他站在病房外面听到了什么？

或者是在这段她不知道的时间里。

他又知道了什么？

竟让他连门都不敢进。

“你昏迷了多久，他就守了多久。要我出去叫他吗？他应该还没走远。”

明琛放下书，正要起身去喊他。

安窈却突然出声：“不用管他，随他去。”

她的声音很轻，却不容拒绝。

明琛沉默了一瞬，压低声音说着：“我不知道你和他发生了什么事，但你看起来并不是那么不在乎他。既然这样，为什么不能再给彼此一次机会？”

安窈轻飘飘地解释，仿佛自己说出口的话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他出轨了。”

“还有了个孩子。”

话音落下，她便挑眉看向明琛，似乎在说。

都这样了，你还要劝吗？

明琛眼底闪过一丝无端戾气，随后便消失不见。

安窈一愣，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明琛扬起笑容：“你就当我刚刚说的都是屁话，我们自己待着也很幸福。”

安窈也没说什么，点点头，将视线移向了窗户外面。

天气越来越冷了。

好像冬天快来了。

安窈情不自禁又看向墙角的迎春花。

似乎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它生长的速度突然慢了下来。

可就在这个时候，护士带着东西进来，还一脸的晦气。

她还在冲外面说着：“你能不能离开啊？病人不想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