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击全文阅读

你爸给你的信里写的吗？他希望你和丛郁在一起，如果他们之间真藏着那些龌龊事，你爸不会写这种东西的。”母亲这样劝慰周殷宇。

　　周殷宇其实早就意识到这些，但他不愿意承认自己对季丛郁的那些“厌恶”是错误、无理的。

　　他到现在依旧把持着自己的自尊心，他说：“不可能，我不会和她在一起的。”

　　“这是你们孩子之间的事，我做不了主。你现在主要任务还是学习，高考是最重要的，你要意识到这一点。”

　　周殷宇点头，却没把母亲这些劝学的话听进去，他只是在想他和季丛郁之间的事。

　　他如今是真恨上季丛郁了，因为她不要自己了。她为了沈祺礼不要他了，她忘了他们之间经历过的一切，忘了他为她弯过的腰、低过的头，忘了他背着她跑了那么长一段路，忘了他绑过的无数次鞋带。

　　她全都忘了。

　　他想他真的恨上她了。

　　周殷宇自顾自地恨了一段时间，然后睁眼发现，季丛郁和沈祺礼已经走了很长一段路，他们已经离他很远，远到他再怎么大声喊，季丛郁都不会再回头。

　　高三下学期的时候，周殷宇总是能看到他们成双成对离开的身影，周围的同学已经默认两人是一对，对他们投去郎才女貌的艳羡眼神，而他这时候才开始追悔莫及，急切思考着要怎么才能挽回季丛郁。

　　时间过得很快，高考那几天，天气炎热，学校里又闹又静。

　　白天烈日当头，毕业生在躁动地期待着高考后的生活。夜晚降临，教室里只剩下空调运作的隆隆声，毕业生又在最后的时刻紧张地汲取知识，学校里寂静一片。

　　在这种矛盾、蠢蠢欲动的氛围下，青春期最重要的一场考试如期而至。

　　它来得气势汹汹，结束得却有些虚无，和平常的日子没什么差别。在夏日傍晚降临，天空被染上夏天专属的紫红色的时候，结束了高考的毕业生推着一堆堆的行李走出学校。

　　周殷宇东西不多，一个书包就能够装完他的所有东西。好巧不巧，他在学校门口碰见季丛郁和沈祺礼。

　　周殷宇已经有一段时间没和季丛郁说过话，此刻就只是站在他们身边，便觉得心脏狂跳，沉寂了许久的身体像是突然活了过来一样。

　　季丛郁和沈祺礼正在说话，没注意到他的存在，他慢慢走近，听见两人的对话。

　　沈祺礼说：“晚上我们可以吃个饭吗？现在还早，我回去换身衣服，我们晚点见面好吗？”

　　就算是周殷宇都能听出沈祺礼话中的郑重和强烈的预告意味——今晚绝对是个不平凡的夜晚。

　　周殷宇看向季丛郁，发现她的眼睛很亮，她笑着用那双清亮的眼睛对沈祺礼说：“好。”

　　季丛郁现在的模样和刚入学的时候完全不一样，周殷宇知道，是沈祺礼改变了她，改变了因被他抛下而变得低落的季丛郁——沈祺礼填补了他的位置，让季丛郁变得比从前更加幸福。

　　周殷宇在此刻，看着季丛郁这幸福的模样，很卑劣地在心中呐喊：不可以的。

　　季丛郁不能离开他后变得更加幸福，季丛郁的幸福只能由他带给她，季丛郁不可以因为别人变得幸福。

　　如果她离开他了也能变得幸福，那他该怎么办呢？

　　他大概也是在这时候意识到、才肯去承认他对季丛郁的感情——他喜欢她，他爱她，爱到不允许她从别人那处得到幸福。

　　季丛郁和沈祺礼在校门口分开之后被周殷宇拦下。

　　她似乎对他的出现感到意外。

　　她问他：“你感觉怎么样？”

　　她问的是高考的事，但周殷宇回答的是其他的事，“糟透了。”

　　季丛郁露出可惜的表情，“怎么会这样？”

　　“我有事要对你说。”周殷宇说。

　　“现在吗？”季丛郁正想回家换个衣服和沈祺礼见面。

　　“就现在，跟我走。”

　　季丛郁跟着周殷宇来到学校后门的那条巷子，这里还是有不少人，他们来到巷子的尾巴。平时咪咪会在这里窝着，但季丛郁没看见它，猜测它又被哪个高中生的火腿肠诱惑到哪里去了。

　　这时，周殷宇问她：“你告诉他我们的秘密了吗？”

　　季丛郁一愣，问：“什么秘密？”

　　他们之间有太多秘密、答应过对方不能告诉其他人的事，她一下不知道他说的是哪件事。

　　“所有。”

　　“我没说过，我没和他……说过多少我们的事。”季丛郁担心沈祺礼不高兴，总是回避着关于周殷宇的话题，而且她在和沈祺礼相处的时候总是在创造新的记忆，并没有时间去回忆她和周殷宇之间的那些事。

　　周殷宇盯着她问，“你在这里开心吗？”

　　季丛郁知道他话里有话，她望着他，沉默了一会儿，问：“你想说什么？”

　　“你想回到从前吗？我们可tຊ以回到当初。回到一切开始之前，只要，只要你和他不再联系。”

　　季丛郁在听见前半句话的时候绝对是愉悦的，但那样升到空中的情绪在听见后半句话的时候顷刻跌入谷底，她问周殷宇：“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不要再和沈祺礼联系，我们就能回到过去。”周殷宇重申。

　　季丛郁的大脑猛地热了起来，“为什么？凭什么？”

　　“你为什么要我这样做，我凭什么要听你的话？”

　　周殷宇的表情微僵，他盯着面前这张熟悉的脸看了很久很久，最后说：“你欠我的。”

　　“我从来没欠过你！那些阴谋论，父债子偿，都是你在说的！我什么都没做过，我父亲也是。你污蔑我，诋毁我爸，说讨厌我，不和我见面，对我摆臭脸色。现在却和我说要回到过去，还提出这样离谱的要求。”

　　“周殷宇，你真他妈的是疯了！”

　　季丛郁已经许久没有这样发过脾气了，说这些话的同时，她也有一种喘不过气的窒息感。

　　“我们之前约定过的，做什么都要一起。”周殷宇卑鄙地用这样的诺言对她施压。

　　“不是你先抛下我的吗？”季丛郁的眼眶红起来。

　　“对不起。”周殷宇道歉。

　　在他没意识到的时候，他的眼睛也湿了，他也在气愤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幅模样，全世界仿佛都亏欠他，但他做的唯一的事是报复季丛郁。

　　他自大又无知地伤害了他应该守护的人。

　　周殷宇哭的时候脸上没什么痛苦的表情，泪水却流个不停，一滴滴地从冷漠的眼眶中淌下来。

　　季丛郁也觉得痛苦，她说你别哭了。

　　周殷宇嘴硬：“我没有哭。”

　　两人沉默地落着泪。

　　在这个时刻，两人的确在经历一样的事，他们一起哭着，在这个本应该感到幸福的傍晚。

　　周殷宇说：“我很痛苦，这一段时间，这几年，我总是很难受。”他的声音低低的，像是从身体深处发出的低吟。

　　季丛郁看着他逐渐佝偻的身体，心脏仿佛被人捏住，虽然自己刚才那样大言不惭地否认斥责他，但她知道自己的确欠他——她并不认为周殷宇父亲的死的确有蹊跷，而是因为他们很早之前承诺过对方，要一起开心一起难过，但他没了父亲，她还有父亲，她无法共情他的悲伤，而在本应该帮助他的时候，她和沈祺礼打得火热。

　　他说他很痛苦，很难过，但这段时间，她过得很好。

　　这不应该的，她不可以在周殷宇痛苦的时候觉得快乐。

　　两人沉默地站立了一会儿之后，周殷宇伸手擦掉自己脸上的泪，他又恢复了往日的那种冷漠阴沉。

　　他看着季丛郁说：“我们是不可能分开的，我们之间的秘密没有第三个人能够知道。你答应过我的，你要做到。”

　　“毕业快乐。”

　　走之前，周殷宇这么和她说。

　　而季丛郁站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儿，不知过了多久，脚边有了动静，是咪咪。

　　她低头看它圆溜溜的黑眼睛，无声地掉了眼泪。

　　她不知自己该怎么办。如今她又需要在周殷宇和沈祺礼之间做选择，而这次选择比过去的任何一次都要难——

　　周殷宇代表着自己。

　　她这次是需要在她和沈祺礼之间做出选择。

　　她需要在“否定自己”和“伤害沈祺礼”之中做出选择。

（13）大雨、落幕

　　季丛郁约沈祺礼在学校附近的公园见面。

　　他在家里洗了个澡，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后就直接来到公园。

　　天色已经暗了，但天空不是完全黑色的，是夏天独有的那种蓝得发亮的夜色，像故事绘本里画的那样清透。

　　沈祺礼穿过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