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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这些话的人是你。我只会觉得，这些年米悠乐同学，是真的很辛苦，你受委屈了。”

　　冷风容易让酒精上头。

　　米悠乐把一侧脸颊搁在膝盖上，岸边风太多，她伸手熟练地把长发虚挽了一个发髻，有几根长发散落在额前，她抬起头，朝着他笑，眼睛里雾气腾腾，鼻头微红。

　　她很想说谢谢你啊。

　　谢谢你能认认真真地听我说话，谢谢你帮我挡住了冷风，谢谢你懂得我的委屈。她想着想着，心头就有些酸酸涩涩的。

　　幸好公园光线足够暗，替米悠乐保全了面子，也能让心里有些惊慌失措的江煦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米悠乐回过神，坐起来绕回正题：“新品研发业务真的早该停了。如果在以前，单从财务报表和业务结构来看，优化企业结构，会是我给企业的第一条建议。”

　　只不过，这些人不是冷冰冰的报表数据。

　　是一心想要保全员工利益的江戎， 是为江华厂全心全意奉献了半辈子的白叔， 是想给儿子买房努力工作凑首付的王阿姨，是为了节约成本自愿降薪的厂员工，也是这段时间治愈米悠乐的一切。

　　这些话米悠乐留在心里没说出来。

第0009章 骑上心爱的电驴

　　谁也不清楚江煦是从第几杯开始喝多的。

　　反正，等米悠乐从江华厂的糟心事里回过神，江煦已然眼神迷离，身体也开始左摇右晃。不过他酒品还不错，话少，不闹腾。

　　但是不太听话。

　　米悠乐手上连拖带拽，配合着嘴上连哄带骗，才把江煦从公园里带出来。路过大门值班室，热心的保安大哥赶忙上前帮忙，临了还悄声提醒米悠乐，长得帅的男人不安全。

　　江煦也悄默声竖了个大拇指，回应道：“大哥眼光好。”

　　米悠乐隔着他薄薄的羊绒大衣，在大臂弯里狠掐了一把：“你给我闭嘴。”

　　江煦疼得龇牙咧嘴：“你这女人怎么这么歹毒。”

　　“你这男人怎么这么弱。”

　　这几年不止峦市，全球气候都变化诡异。从地图上来看，峦市是毫无疑问的偏北方，往年的冬天干燥寒冷，从前年开始，冬天的风里都掺了渗人的水汽，倒更像是阴冷潮湿的南方，却远不如南方温暖，冬天就变得非常难捱。

　　江边风吹的狠，酒气就容易上头。

　　其实江煦酒量是不错的，只是刚才米悠乐只顾着讲话，压根没注意到他一杯又一杯。如此捧场还被嘲笑，江煦越想越生气，拎起裤腿软软坐在马路牙子上，嘴里不停点的碎碎念。

　　“我知道，你不就是嫌我丢人了吗？”

　　米悠乐甩了个白眼，懒得搭理他。

　　她现在有更糟心的事情，手机里所有的叫车软件，通通显示附近没有可应答司机，就算咬咬牙加了调度费，也始终没人接单。

　　她只能像根电线桩子杵在原地刷朋友圈，果然，万能的朋友圈里刷到同款抱怨。

　　“谁懂啊，错过最后一班公交，从汇通路走回尚乐路，一个小时腿已废。”

　　她这才想起来，早上老米有提过，明天油价再一次每升上调五毛钱，网约车平台也凑热闹发布新政策，调整客单分成比例。今晚，峦市的司机都在一半忙着加油，一半忙着罢工抗议。

　　江少爷开始吹牛：“我让司机来接咱们。”

　　米悠乐杀人诛心：“江总，您家已经没有司机了，他怕发不出来工资，跑了。”

　　江煦冷哼：“小米啊，我要是发不出来工资，你是不是也跑了。”

　　米悠乐现在就想跑。

　　夜色如墨，街道两旁的高楼窗户透出点点灯光。身后的公交车站牌虽然亮着，但临近十二点，峦市的公交车早就停运了，马路上偶尔有汽车飞驰而过，尾灯的光芒划破夜色。

　　米悠乐低头打量了下江煦，他此刻脸色红润，眼神朦胧，时不时仰头冲她傻笑，恨铁不成钢的绝望让她变得异常清醒。

　　她把手机扔进包里，穿过马路在对面扫了一辆共享小电驴。

　　这种车米悠乐没骑过两次，但是看江煦这个鬼样子，骑自行车带他显然不现实，走回去的话，还不如直接在路边等天亮。

　　江煦胃里正在翻江倒海，眼看两个小车轮停在跟前，本想开口询问下安全系数，米师傅就直截了当地给出了他两个新选择。

　　“第一，你自己扫一辆骑回去，那边还有很多。”

　　江煦抬头顺着米悠乐手指的方向，一排蓝色小电动车在马路边排排列队，虚位以待。

　　“第二，我看导航了，你从这连走带爬回家，不远，走两个小时差不多。”

　　三十秒后，江煦视死如归地跨上了米师傅的后座。

　　他心里还憋着气，双手在米悠乐纤腰附近鬼鬼祟祟地盘桓，始终找不到合适落手的位置。他只好先尝试拉住两边的座椅杆，再换成十指紧攥双边座椅布的姿势，等手抽筋了，就干脆反手抱住尾箱，总之让身体尽可能和米师傅保持距离。

　　这么一通折腾下来，他酒差不多也快醒了。

　　但更多是被司机吓醒的。

　　倒不是米悠乐开的有多快，而是她一会儿左飘，一会儿右荡。刚掌握了直线骑行，就敢仗着凌晨马路的空无一人，学着电视剧拧起了电门，小电驴也很努力加了一点点的速度。

　　米师傅越开越高兴，冬天的风从脸上割过去，她也没在乎，在风里冲着后面的人喊：“你扶好的我肩膀，别一会儿真栽了。”

　　江煦抱着尾箱的手紧了紧，拒绝地非常坚定：“我不，我抱紧车，起码我飞不出去。”

　　紧接着又补了一句：“你不用喊，我听得见，这速度也就比走路快了一点点。”

　　米悠乐低头看了眼时速表，刚刚 19KM/h。......就这样，江煦一路保持着这样的诡异姿势，终于平安到了家。

　　江煦刚下车还没站稳，米师傅拧动电门，小电驴嗖一下就从他面前溜过去，她如瀑长发被风高高吹起，拢到后脑勺像一面黑色旗帜，威风凛凛。

　　从此，米悠乐彻底迷上了小电驴这个交通工具。

　　但是峦市共享小电驴的投放远不如共享单车普遍，经常她走了一两站公交站，还没有碰见一辆小电驴，又或者是难得抢上一辆，但是又贴满小广告，嫌弃影响她山大王的气势。

　　有一次，她把小电动停到路边只是买个水的功夫，小电驴就不见了，为此江煦给小电驴起了一个新名字--撒手没，把米悠乐气的跳脚，发誓要买一辆专属自己的小电驴。只不过，想到最近只出不进的银行卡，再加上天气越来越冷，小电驴也不能骑太久，于是就一直拖着没买。

　　直到周五，白山赶在周末前递上来了峦市的消费者调研报告。米悠乐眼睛一亮，决定中午就去买回她心心念念的小电驴。

　　调研报告里面的结论超出她预期的好。

　　调研数据显示，在购买过江华厂糕点的消费者里，超过百分之八十的人对味道很满意，所有的人都进行过复购。而决定消费者复购频率和周期的因素，几乎都是担心糕点吃了担心会发胖、血糖高这些甜品行业的通病。

　　对此，江煦颇为意外，他中午没有陪米悠乐去买小电驴，而是急匆匆赶回家，想把调研报告拿给江戎看。

　　然而江戎并不意外，他表情很平静，看不出高兴，甚至有些不满。

　　“你会觉得意外，是因为你对江华厂没有信心。”

　　“ 你以为，调研结论一定是消费者并不认可江华的产品，从而判定江华厂没有继续经营的必要，这样就可以支持你出售的决定。”

　　江煦察觉到江戎的怒气，又被忽然挑明了自己出售江华的盘算，他一时之间脑子有些乱。让他觉得冤枉是，一开始，只是单纯觉得调研结论会让江戎心有慰藉，可转念想到，调研结论可以作为依据，这也是事实。

　　他只好硬着头皮阐述想法：“爸，这调研报告样本只有 1000 人，虽然认可度高，但是复购率单月不到百分之三十，更何况江华的整体运营成本高，产品利润率低，要有多少这样的人，才够支撑江华？”

　　这些情况，江戎心里自然清清楚楚。

　　杨旭华也常劝他，趁着江华厂还没有陷入资不抵债的困境，早做打算也能妥善安置员工。至于是全面出让，或者清算停产，就放手交给年轻人，医生嘱咐他现在的身体状况不易操劳。毕竟在鬼门关走了一遭，江戎再固执也会松动，他开玩笑说自己和江华厂，就是被后浪拍死在沙滩上的前浪。

　　而江煦对调研结果喜出望外的态度，不小心就戳到他的痛点。

　　这种痛点很微妙。

　　就像你年年全科满分，有天，你最亲近的人看到你考了 80 分，明明这是你发挥失常的成绩，他却喜出望外地夸你厉害。你就很想问问，是不是之前在他眼里，你过往的成绩和努力，从来没被看见过，还是真的不值一提。

　　但是你又不会真的开口确认，你只想骂人。

　　这些对于江戎来说，就像是很多年里，从没尝过江华糕点的人叫嚣着传统糕点难吃又落伍，是始终坚持中式糕点的传统做法却受到莫名其妙的讥笑和抹黑，是他们不断地改良产品但从不被人看见。

　　那些心底埋葬的不甘心又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