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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见那人一面，这一个月所有的努力好像都化作了飞烟。

然而令裴心蔓没想到的是，第二天，秦飞昂仍旧没走。

医疗基地不大，余珂显然也是听到了昨晚的那一场风波。

她凑近裴心蔓，低声说：“他们有个小队穿过战区去接人，秦队长是总指挥，所以估计还要在这里停留几天。”

裴心蔓没做声，余珂担忧道：“你没事吧心蔓？”

裴心蔓从不远处那道挺拔背影上挪开目光：“我有什么事，一个前男友而已。”

远处，秦飞昂背脊一僵，回头看了一眼。

裴心蔓挑衅似的冲他扯了扯嘴角。

总归是，不能认输的。

她已经没了爱情，不能再丢了自己最后的自尊。

秦飞昂的队友们回来得很快，第二日上午，便有个车队带着硝烟味出现。

裴心蔓带人去接伤员时，还遇见了一个熟人，秦飞昂的副队纪川。

在跟秦飞昂热恋时，他从不吝啬于带她去见自己的兄弟们。

也从不吝惜于自己的宠溺：“我女朋友任性又娇气，你们多担待，别招她。”

纪川看见她，骤然瞪大了眼：“嫂……”

这话没说完，他像是突然想到什么，将那半截话咽下去：“裴心蔓，你怎么在这儿？”

裴心蔓喉中泛出苦涩，脸上却像是带了面具一样勾起笑：“我是这里的医生，忙完再聊。”

这个时候，她忽然都觉得自己像游乐园的小丑。

明明心里流着泪，面上的笑容却越发灿烂。

等她到把病人伤口处理好，又给其他的伤者换好药，已经是一个小时以后了。

裴心蔓从医疗集装箱里出来，走到洗手池旁清理，却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队长，小嫂子怎么会在这里当无国界医生？”

“不知道。”秦飞昂冷冰冰道，“还有我跟她早就分手了，以后别乱叫。”

纪川又问：“那她……知道那件事了吗？”

裴心蔓眼皮猛地一跳，倏然顿住脚步，呼吸都变轻了很多。

秦飞昂沉默了良久：“不管她知不知道，都不会影响我们的结果。”

“也是，政审那一关就过不了。”纪川叹息，“谁能想到，我们一年半前击毙的走私犯，会是她爸。”

第7章

纪川的声音还在继续：“那个人，是叫裴元雄吧？”

听到父亲的名字，裴心蔓只觉得脑袋里嗡的一声，手上的东西骤然落地发出一声响。

而这动静也吸引了那边两人的目光。

秦飞昂身形一僵，手中的烟也落在地上。

裴心蔓一步步走过去，明明短短几步路她却觉得似乎有千钧重。

“这就是你和我分手的理由？”

纪川看看这个，看看那个，神色尴尬：“我先走，你们好好聊。”

裴心蔓死死盯着秦飞昂，因为很久没有好好休息，她的脸色不太好看，唇瓣也有些干涩。

“秦飞昂，是不是？”

秦飞昂眉心微微动了动，终于抬眸回视她：“是。”

得到答案的裴心蔓有些站立不稳，她扶着一旁的墙缓缓蹲下，颤着声问：“他是……怎么死的？”

“走私军火，拒捕，被我一枪击毙。”

秦飞昂的神色依旧那么冷静，好像这个罪犯跟他之前遇见的所有罪犯并无不同。

裴心蔓忽然想起幼时。

那时候，她和妈妈住在又大又空旷的别墅里。

裴元雄回家的时间少之又少，偶尔回来，也总会和母亲发生争吵。

高三那年，她放学回来却听见母亲在低声下气地哀求。

“老裴，就当为了我和女儿，你别干这个事儿了行吗？”

“你走私这东西会害死很多人的，算我求你。”

可裴元雄一意孤行：“这钱我不赚也会有别人赚，我又没在自己的国家干。”

那天，已经有了自己人生观的裴心蔓走了出去，和裴元雄吵得很凶。

“你和我妈离婚，以后我就当没你这个爸爸，我不想成为一个罪犯的女儿……”

话没说完，裴心蔓就被狠狠甩了一个耳光。

“你和你妈吃的用的都是我拿命赚的，你有什么脸说这话？”

这场闹剧最终以裴心蔓离家出走而告终。

一天后，她收到母亲自杀的消息。

后来，拿到大学offer的她和裴元雄断绝联系出国留学，再也没回过那个家。

没想到，再次得到那个人的消息，却是他在海上走私军火被击毙，死在了异国他乡。

而击毙他的那个人，是自己深爱的男朋友……

裴心蔓倔强的昂着头，身侧的手死死的攥成拳头，一眨不眨的看着秦飞昂。

“你和我分手，是因为我是罪犯的女儿，还是因为，你杀了我爸爸。”

“这有什么区别吗？”秦飞昂的声音像是被冰冻过，透着寒意。

裴心蔓眼睛红得几乎要滴出血：“当然有区别！我想知道，你是因为愧疚，还是因为……”

秦飞昂居高临下睨她：“愧疚？我需要对你愧疚什么？”

“一个走私的罪犯而已，死的活该！”

“出生在那种家庭的你又以为自己有多干净？你不过是个高高在上的受益者，你没闻到自己用的每一分钱，都带着血腥味吗？”

秦飞昂的话化作一把刀在她的心尖上寸寸凌迟。

裴心蔓问：“所以，在你眼里，我就是这样的人，对么？”

秦飞昂看一眼远处的伤员，低沉声音带着冷嘲。

“那你为什么在这种地方当医生，是真的想要救人，还是为了赎罪？”

被戳中心事的裴心蔓抬起手，无力地遮住眼睛，指缝间雾气环绕。

她无法否认，在成年之前她的生活极尽优渥。

她上国际学校，出门豪车，在家保姆，是人人艳羡的富家女。

而这一切，都是裴元雄给她的。

她闷声回忆起过去。

“高三那年，我和裴元雄断绝了关系，然后用身上最后的钱买了一张通往国外的机票。”

“我一边留学一边做些小生意，也赚了不少钱，每一次将赚到的钱捐出去做公益后，我就会觉得压在心头的重担又少了一点。”

“可是不够，那些都是人命，钱怎么换得回来，所以我成了医生。”

裴心蔓说完，对面久久没有回应。

她放下手看去，秦飞昂的身影早就消失无踪。

裴心蔓痛苦地闭上眼，每一个字都从喉咙里带出哽咽的血气。

“秦飞昂，不管你信不信，我没得选！”

第8章

医疗帐篷内。

余珂看着一旁心神恍惚的裴心蔓：“心蔓，心蔓……”

裴心蔓回神，看着手中凌乱的医疗记录，揉了揉眉心：“抱歉，珂姐，我有些累。”

自从跟秦飞昂聊过以后，她脑子一直都在混沌中。

一会儿是幼时裴元雄满含慈爱看着她笑的脸，一会儿又变幻成秦飞昂冷冽的目光。

“能不累吗？”余珂看着她毫无血色的脸，责怪中满含着担忧。

“你以前还会休息，那个秦队来了以后，我看你恨不得二十四小时都待在急救室里。”

见裴心蔓垂眸攥紧手中的笔，余珂又软下声：“去休息吧！”

裴心蔓勉强扯出一抹笑，冲余珂点头：“好，珂姐有什么事记得叫我。”

她刚起身走出几步，却迎面撞上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