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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女士躺在大床上，呼吸浅浅，问：“余呦，你睡着了吗？”
　　余呦翻了个身，“没有。”
　　也许是夜晚的气氛太沉静，赵女士难得打开了话匣子，“余呦，其实我现在挺喜欢你的，归南娶你也算是歪打正着撞着个好的了。之前我对你那些，都是有偏见，希望你不要介意。”
　　余呦轻笑一声，没有回话。
　　一开始她想要傅家人承认她，努力讨他们欢心，后来发现都是徒劳的。
　　她曾经在宴会上被赵女士当众嘲讽配不上傅归南，在无数次的太太聚会中，赵女士也从来不会为她说话。
　　这些，傅归南明明都知道，可是他放任了这些事情的发生。
　　现在她决定要和傅归南离婚了，赵女士像是被什么东西砸了头脑一样，开始发现她的好了？
　　若不是自己不能看到自己的命运，余呦都要怀疑老天爷是不是跟她在开玩笑。
　　一心渴求的时候求而不得，决定放弃的时候却拱手给她，然后轻飘飘地说一句，希望你不要介意。
　　然后能够大人有大量地原谅他们。
　　可是这些痛苦是真实发生在她身上的，心上每一道留下的裂痕都是因他们而起，无数次午夜梦回之时，余呦都在怀疑是不是自己真的不够好？
　　不然为什么丈夫不喜欢，婆婆不待见，就连亲生父母也对她没有多少关心。
　　现在，她想明白了。
　　有些东西，既然注定了的不要，她也不再去求，伤痕累累，撞得头破血流了。
　　没有听到余呦的回话，赵女士还以为她是睡着了，也安心地入睡了。
　　夜凉如水，纱白色的窗帘被莫名地一股风吹得仰起。
　　一个身影逐渐站在了赵女士窗前，凝视着她。
　　“你想干什么？”
　　背后一个清丽的女声忽然响起。
　　鬼影猛然回过头去。
　　这鬼影生得倒是不恐怖。
　　就是一个寻常老太太的模样。
　　一头银发，双眼虽然浑浊却慈祥，一身绣着红花的大棉袄，脸上布满皱纹。
　　“你……你能看见俺？”老太太有些不安。
　　“嗯，我能看得出你没有坏心思，为什么每夜都来她床边？”余呦问道。
　　老太太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普通话还有些不标准，“俺的孙女在这里打工，我就想看看她的老板什么样子。”
　　“不是看见了吗？为什么夜夜都要来？”
　　“俺……俺只有这么一个孙女，死了以后舍不得，就想着能不能拜托一下老板，好好照顾照顾我孙女。”一辈子都在农村，说起求人的事情，老太太还有些不好意思。
　　“但是俺不知道怎么叫醒她，只好每夜都来，看看能不能碰上她有醒的时候。”
　　“噢。”余呦应了一声，问她，“我帮你叫醒她？”
　　“哎呦！姑娘，你可真是个好人！”老太太兴高采烈，一激动，就想握住余呦的手。
　　她的影子穿过余呦的身体，没有碰到一点，有些尴尬。
　　余呦没有在意，戳了戳赵女士的胳膊，把她叫醒。
　　赵女士一睁开眼就看见余呦的脸庞，吓得差点叫出声来，伸手抚着自己的胸膛，“你要吓死我呀——”
　　话还没说完，就看见了老太太。
　　“鬼呀！”这下她也顾不得什么优雅了，拉着余呦的手，就狂奔进浴室。
　　看着赵女士健步如飞，余呦若有所思。
　　这哪里像是那个娇花一样，走一步都要喘上两口气的赵女士。
　　直到关上了浴室的门，赵女士都还是有些恍惚。
　　她看了看被她拉着手的余呦，一时间悲从中来，没有想到她死前见到的最后一个人是余呦。
　　原本的那些偏见在死亡面前都算什么。
　　赵女士握着余呦的手，泪眼盈盈的，“余呦，之前都是我不好，到了黄泉路上，你等等我，下辈子我不做你婆婆了，我们来做姐妹吧。”
　　余呦：“……”
　　赵女士语调都带上了颤音，“早知道这样，我连我孙子的面都没见着，归南也不知道会不会再娶，你不要太伤心，到了奈何桥我们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给她托梦。”
　　余呦：“……赵女士，您会不会想多了，也许那个鬼压根就不想要我们的命？”
　　赵女士不信，在她看来，余呦就是被吓傻了。
　　大半夜地撞见鬼，那就是阎王爷来索命来了。
　　余呦：“你就是想多了，我先出去看看。”
　　余呦掰开赵女士死死握住自己的手，推开浴室门。
　　赵女士闭上眼，不想眼睁睁地看着她去送死。
　　片刻后，没有什么动静。
　　难道是余呦已经被杀了？她小心翼翼地也推开门，走了出去。
　　一抬头，就撞上了一张笑得跟菊花似的脸庞。
　　“啊——”余呦眼疾手快地捂住了她的嘴。
　　她的耳朵已经经受过太多次摧残了，不想再受伤害。
　　“她没有想害人的意思。”等到赵女士慢慢冷静下来，余呦开口解释。
　　赵女士还是有些害怕，攀着余呦的手臂，紧紧的，“那她想干什么？”
　　“让她自己跟你说吧。”
　　老太太一开口就是农村人的憨厚，“老板你好你好，我啊，是想着请你多照顾照顾我孙女，她一个女孩子，自小父母就离开了她，我现在也离开了，我怕她一个人过不好，所以看看你能不能帮帮忙。”
　　赵女士轻舒一口气，只是帮忙，不是要她的命，一切都好说。
　　“可以，你孙女叫什么名字？”赵女士又恢复了一贯的优雅。
　　“叫小婷。”老太太连忙道。
　　赵女士有些印象，在后花园剪裁花朵的那个女佣，好像就叫做小婷。
　　“我知道了，你放心吧，要不你先回去？”赵女士还是有些害怕，想要老太太快点去她该去的地方。
　　老太太点点头，面带不舍就要离开。
　　余呦：“你想不想见你孙女一面？”
　　老太太身上的功德算多的，生前应该也是一个心善之人，帮她和孙女再见一面对于余呦来说不是什么难事。
　　赵女士差点两眼一翻晕过去，她巴不得送走这老太太，结果余呦把人留了下来。
　　“想想想！我想见一面，我放不下她。”老太太眼中有些泪。
　　“赵女士，将小婷喊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