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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君柏一直以为是沈芯竹救了自己，而那次相救，是他被立为储君后，为数不多的温暖时光。

虽然从那之后，他再也没见过沈芯竹穿过这样的衣服，但并不妨碍他视沈芯竹为此生的救赎……

可为什么，程惜霜的卧房中，会出现这件衣服？

萧君柏想到一种可能性，向来冷静的思绪几乎全盘崩溃。

他朝门外怒声道：“于逢，让他们停手！”

不多时，打砸声即刻停了，四下静悄悄的，萧君柏的脑子里却发出嗡嗡的响声，让他头疼欲裂，甚至眼睛都是赤红的。

站在门边的于逢察觉到他的不对劲，小心开口：“陛下？”

萧君柏猛然回过神来，他看向于逢，一字一顿：“去将沈芯竹带来这里，朕有话要问她。”

他将柜中的衣服拿出来，视若珍宝的放在膝上，那只展翅欲飞的蜻蜓，如同一把利刃，狠狠扎进他心上，几乎能听到血液潺潺流出的声音。

萧君柏坐在那里，整个人彷如一尊雕塑。

直到屋外传来脚步声，他才抬起头来。

沈芯竹越过地上的障碍物，站在他面前，轻言细语的开口：“臣妾，见过陛下。”

她一脸茫然之色，并不知道萧君柏将她喊到这里来，有何用意。

萧君柏看着她，心中犹疑一瞬，薄唇开合：“你可还记得，朕当年昏迷时，你穿的是什么衣服？”

沈芯竹下意识看向他膝上那件衣物，心里隐隐流出不安。

她的沉默，让萧君柏险些压不住心中的暴戾。

“说！”

沈芯竹身子一颤，不自觉的在他面前跪下：“陛下，臣妾……臣妾记不清了。”

萧君柏的手指猛然攥紧那件衣服，却又想到什么，急忙松开。

他看着沈芯竹，眼中的情意全然消散，他问：“那你可记得，当初救朕之处，在哪？”

沈芯竹被他身上的气势压得几乎喘不过气来，只能顺着他的话去答。

“在郊外元山寺山下的官道旁。”

轰！

她的回答，如同惊雷炸响在萧君柏耳畔，将他一直以来认定的事实炸的四分五裂。

萧君柏看向手中衣物，心底的揪痛与悔意顿时翻江倒海。

原来一直以来，他都认错了人。

不是沈芯竹救了他，而是程惜霜。

他将自己唯一的救赎与温暖推向台前，为一个假冒的东西挡刀挡剑！

萧君柏的神情太过骇人，沈芯竹低垂着头，呼吸都不敢过重。

半晌，萧君柏才从情绪的低谷中爬出来，他看了眼沈芯竹，声音很淡：“怪不得你不将救命之恩放在心上，你是不是也早就对此起疑？”

沈芯竹身子一颤，这一刻，她连半个反驳的字都不敢说。

萧君柏站起身来，直接下令：“于逢，送她回宫。”

沈芯竹似乎意识到什么，跪着上前拉住萧君柏的衣摆：“陛下，臣妾也确实救了您啊。”

她太清楚在宫中失去宠爱意味着什么，更何况她只是个小小答应，若萧君柏不管她，哪怕她爹是太傅，也无济于事。

萧君柏冷冷垂眸，道：“所以，朕留下了你的性命。”

第41章

沈芯竹瞳孔一缩，这样的苟活，与赐死，不过是软刀子硬刀子的区别罢了！

可于逢已然带了人去，不由分说的将她拉出了房间。

萧君柏沉沉吐出一口气。

他对候在一旁的禁卫军开口：“传朕的令，对付阳城的事，暂且按下。”

“还有，派人去阳城程家，贵妃……应该在那。”

从前想不通的事在此刻皆有了答案，他终于知道自己错的有多荒谬。

他与程惜霜之间，本就横亘着家族生死，就算没有利用一事，他们也不可能成为真正的夫妻。

更遑论如今，彻底撕破脸的局面。

萧君柏拿起那件衣服，缓缓走出了程家。

三日后，从宫中传出的一则旨意，惊动所有百姓。

阳城，程家。

吟霜急匆匆进门，朝程惜霜道：“姑娘，陛下他……下了罪己诏！”

“世家与二皇子勾结一事被尽数抹去，宫中传出旨意，陛下不日亲临阳城赔罪！”

饶是程惜霜早已决定埋葬对萧君柏的感情，但这个消息，还是惊住了她。

程惜霜从桌后站起，来回踱步，她第一反应便是此事不对劲。

以萧君柏对世家的提防忌惮，做出这样的决定简直是天方夜谭。

这时，院门口传来脚步声。

程父大步踏入，他看向程惜霜，眼里含着一抹复杂和担忧。

“惜霜，京中来了人。”

程惜霜随着程父前去正厅，刚踏进门，便看见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于逢上前跪下：“贵妃娘娘。”

程惜霜侧身避开他的礼，冷淡道：“于公公莫要折煞我，如今的我是程家人，与贵妃毫无关系。”

于逢脸色一僵，想起萧君柏的吩咐，从善如流道：“程姑娘，陛下明日便到阳城，想与您见上一面。”

程惜霜沉默片刻，道：“只有此事？”

于逢点了点头。

他没敢说，萧君柏从程家回宫之后，整个人便神思不属，不过几天，便瘦了一大圈，向来健壮的九五之尊，竟突发咳血之症……

程惜霜淡声开口：“要见可以，地点由我来定。”

“自当如此。”于逢得了准信，躬身告退。

程父看向程惜霜，皱眉道：“惜霜，你怎么就答应了？”

“我与他之间，总该有个了断，他的手段您也知道，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如今一切都在朝好的方面发展，不能因为我，让各大世家再度陷入困境。”

程父叹息一声，世家沿袭百年，旁人只看到其中的荣华富贵，却不知身处其中要承担多大的压力。

离阳城三百里开外，萧君柏接过于逢的飞鸽传书，他看着那纸条，苍白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意。

程惜霜答应了。

这几日，他总是睡得不安稳，可越临近阳城，他的心便越沉。

萧君柏心里清楚，他或许早就失去了程惜霜。

他这么一想，心里突然又有了一丝揪痛，止不住咳嗽起来。

他用手帕捂住口鼻，放下时，上面的嫣红之色触目惊心。

萧君柏面色淡淡的将手帕收了回去，那上面，绣着一株腊梅。

出自程惜霜之手。

路途遥远的让人疲惫，萧君柏靠着马车缓缓睡了过去。

可他却做了一个梦。

第42章

梦中，拓拔野依旧造反，却直直打到了京城，而他自己与程惜霜并肩而立，不远处，便是一脸惊慌的沈芯竹。

梦中的萧君柏如同局外人一般看着梦中的自己。

他看着自己没有丝毫犹豫的冲到了沈芯竹身边，将她护在怀中。

他看着因为自己的离去不敢置信的程惜霜怔怔站在那里，顷刻红了眼眶。

他看着自己毫不犹豫的下令，将叛军射杀。

禁卫军统领问他：“陛下，那娘娘怎么办？”

“一并射杀！不留活口！”

萧君柏猛然睁开了眼，梦境中的厮杀，程惜霜温热的血液再真实不过。

他抚上胸口，掌心下的跳动带着惶恐的剧烈。

他怎么会做出那样的事？！

可隐隐中，有个声音却在耳边回荡：“若不是程惜霜自己撞上了刀口，你可曾想过救她？”

萧君柏意识到这一点时，瞳孔骤缩。

他弓起身子，猛然吐出一口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