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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慕晴再次开口：“你是怎么知道的，那个人是我父亲？”

　　穆与枫眼底好像笼了一层雾，让人看不分明。

　　“他身上掉落的钱包，里面有你的照片。”

　　成慕晴说不清这一刻是什么滋味。

　　那是她最恨的人，却也是给予她生命的人。

　　成慕晴声音轻的像一缕烟。

　　“我和他已经十年没见面了，有时候我也会想，他到底是活着还是死了。”

　　“穆与枫，谢谢你告诉我答案。”

　　“也谢谢你……陪我这么多年！”

　　让她挣脱迷惘，找到自己的信仰，让她就算离开穆与枫，也足够支撑自己好好活下去。

　　穆与枫沉默很久，突然问：“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国？”

　　成慕晴摇摇头，看着远处奔跑的孩童，她释怀一笑。

　　“再说吧，我还有我想做的事，这次不为任何人，只是为了我自己。”

　　穆与枫看着成慕晴，脑海中不知为何，突然闪过一个词——破茧成蝶。

　　他压下这莫名涌出的念头，刚要开口，成慕晴却已经往远处走去。

　　成慕晴背对着穆与枫，抬起手挥了挥。

　　“祝愿秦队，余生风平浪静，永远都能平安到港！”

　　走到那群打闹的孩子中间，有认识她的冲上来用当地语言喊：“裴医生，裴医生。”

　　有小孩问：“裴医生，你怎么哭了？”

　　成慕晴仰头眨了眨眼：“没哭，是今天的阳光太刺眼！”

　　“想吃糖吗？我带你们去拿余医生的糖……”

　　穆与枫怔怔站在远处，看着成慕晴被一群小孩簇拥着走远。

　　副队纪川上前：“秦队，已经全部整装完毕，可以走了。”

　　穆与枫轻声问：“纪川，我……是不是太过分了？”

　　纪川正在调手里的无线电，闻言抬头：“什么？”

　　“没什么，走吧！”

　　一个月后。

　　正在太平洋巡航的穆与枫突然收到紧急无线电。

　　“紧急通知，紧急通知，你队巡航附近乌克拉海岸沿线莫鲁市，昨日发生海啸，多名人员失踪，其中有我国公民，请迅速赶往救援。”

　　那不是成慕晴所在的地方吗？

　　穆与枫心脏猛地一跳，一股剧烈不安席卷全身。

　　三小时后，舰队到达莫鲁。

　　穆与枫迅速扫了一眼，半个月前还温馨宁静的海滨小城，现在入目之处尽是满目疮痍。

　　树木被连根拔起、房屋被海水吞噬，被破坏的房屋残骸随处可见。

　　他看见已经到达的联合国搜救队，其中就有中国军人。

　　他上前找到负责人：“同志，情况怎么样了？”

　　“目前已经整理出了一部分失踪名单，你看看。”

　　穆与枫看着那薄薄的名单，却突然有些不敢打开。

　　他停顿的时间太久，久到旁边的人都忍不住问：“秦队，怎么了？”

　　穆与枫深吸一口气压下飞速跳动的心脏，打开那文件。

　　名字很多，但始终没有看见那个熟悉的名字。

　　良久，穆与枫身体的温度一点点回暖。

　　这么久过去，她应该早就离开了。

　　将名单交回去，穆与枫吩咐身后的人：“修整十分钟，开始搜救！”

　　刚走出几步，穆与枫目光猛地一凝，落在临时指挥中心门口写满了名字的黑板上。

　　第二行成慕晴三个字刺入他的眼眸。

　　“那是什么？”他的声音忽地有些发颤。

　　负责人长长叹气：“那个啊，那是已经确认死亡的遇难者名单！”

第10章

　　“成慕晴……确认死亡？”

　　穆与枫重复这几个字时，声音连同心脏处的神经都在剧烈的颤动。

　　“怎么确认的，找到尸体了吗？”

　　平日里不管什么情况下都十分冷静的男人，这一刻竟然隐隐显得有些失控。

　　就连他身边的纪川都明显的感觉到穆与枫的情绪波动。

　　联合国搜救队的中国军人叹了口气：“昨天发生海啸的时候，裴医生恰好在附近中心区域，那种情况下……”

　　那名军人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穆与枫不留情面的打断：“那尸体呢？”

　　穆与枫的声音几乎冷得像冰，眼神也锋利不已。

　　“确认遇难，总要找到尸体才算确认！就算万分之一的可能，她……活着呢？”

　　就在这时，外面忽然传来了一道急促的声音:“秦队，海边刚刚发生了二次海啸，又有不少人失踪。”

　　等到二次海啸结束，穆与枫立刻带人赶到了二次海啸发生的区域。

　　二次海啸的威力没有第一次那么大，可还是有不小的冲击，海边原本摇摇欲坠的那些残垣断壁，在海啸二次席卷时彻底倒塌。

　　看着面前的一片狼藉的海滩，穆与枫的心口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9

　　“找！所有失踪的人，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无边无际的海面上，全都是救援的船只，大大小小数十只。

　　搜救艇上的工作人员从第一次海啸发生后就一直在进行救援工作，两班倒的不停搜救，如今也已经万分疲惫。

　　原以为这次海难已经过去，可没想到这么快又发生了二次海啸。

　　穆与枫站在海滩上，周围满是被海水冲上岸的垃圾。

　　他挺直脊背站在一颗被连根拔起的树旁，看着一具一具的尸体被打捞上岸，可始终没有成慕晴。

　　这一刻，穆与枫只觉得自己的心，紧紧的揪作一团。

　　他看着海面，忽然就想起了成慕晴通红的眼眶。

　　那颗从她眼角滑落的泪，好像在这一刻骤然掉进了他左胸膛里柔软的心脏，传来一阵灼热的疼。

　　从早到晚，又到第二天清晨。

　　整整二十几个小时，搜救队几乎没有停止过。

　　可还是有几名失踪人员，依旧没有找到……

　　穆与枫从海边回来时，余珂坐在帐篷前默默的流着泪，她手上还拿着成慕晴的手机。

　　看到穆与枫，余珂立刻站起身跑到穆与枫面前：“找到了吗？找到心蔓了吗？”

　　余珂紧紧抓着穆与枫的手臂，眼中满是期盼。

　　穆与枫的眼神微微动了动，摇了摇头。

　　余珂的手无力的松开，眼泪一颗颗的滚落：“那天我不应该让她一个人去海边的，都怪我……”

　　“我就应该坚持让她去休息才对，可她说她睡不着，想去散散心，如果我当时阻止她就好了……”

　　余珂紧紧攥着成慕晴的手机，看着穆与枫平静的神色，她的眼泪掉得更凶了。

　　“她那么好，那么善良，不应该是这样的。”

　　穆与枫放在身侧的手不自觉的紧握成拳头，转身又要去海边。

　　余珂叫住了他：“秦队长，你现在应该满意了。”

　　“如果她死了，那么从今以后，再也不会有人缠着你了！”

第11章

　　余珂后退一步，无力的坐在地上，脑海中浮现她和成慕晴相识以来的点点滴滴。

　　她比成慕晴大五六岁。

　　成慕晴申请加入无国界医生组织的时候，那段时间她恰好负责招募新成员的工作。

　　余珂收到的第一个加入无国界医生的申请，便是成慕晴发来的。

　　可以说，她是看着成慕晴一点点成长起来的。

　　她们同为无国界医生，可余珂却时常觉得，成慕晴比她还要老练成熟。

　　明明是个小女生，应该是很惜命的年纪。

　　可成慕晴却比其他人更拼，只要一有时间，她就会到组织接受专业培训。

　　只要是有需要救援的地方，她从来都不怕苦不怕累的第一个报名。

　　“我还记得我曾经问她，为什么要做无国界医生。”

　　穆与枫本来想要离开，和联合国搜救队沟通一下后续搜救事宜。

　　可他的脚下却像是生了根一样，怎么也挪不开脚步。

　　余珂扯了扯嘴角：“她说她从小就没有什么梦想，现在的生命里，唯一能想到的就是治病救人。”

　　“我们救援过这么多的灾难地区，可不管是哪一次，不管面对什么样的困境，她都是朝气蓬勃的。”6

　　“唯独这一次……她看上去就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力量。”

　　余珂看向穆与枫，还想说什么。

　　这时，纪川忽然从远处跑来：“与枫，找到了！裴医生找到了！”

　　穆与枫和余珂俱是一愣，然后快步朝着纪川的方向走去……

　　海啸袭来的时候人根本没有可以逃的机会。

　　更何况已经失踪了这么久，可穆与枫的心里，还是隐隐抱着一丝希望。

　　他甚至希望，能够不要找到她。

　　也许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可天不遂人愿，已经被泡的肿胀的尸体被打捞上岸，静静的放在海滩上，被蒙上了一层白布。

　　穆与枫和余珂赶来的时候，海滩边的搜救队依旧在不停的搜寻着其他失踪人员。

　　看着摆在面前的尸体，向来什么都不怕的穆与枫，竟然在这一刻生出了一些畏惧的心思。

　　从军这么多年，什么样的大风大浪他没见过。

　　别说是看尸体了，经他的手，在海上捞起来的尸体，也不在少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