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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舒曼与战友们相互扶持，克服了一个又一个看似不可逾越的障碍。

既要面对前方的长途跋涉，又要后方敌人的突袭围剿。

杜舒曼紧紧跟随队伍，翻越巍峨的雪山，飞雪漫卷，寒风刺骨。

厚雪没过了膝盖，在睫毛发丝上俱落上一层冰霜。

杜舒曼紧咬着牙，看着身边的人渐渐落下，然后再也没跟上来。

但她连哭也不能，因为就连眼泪都会被风雪凝结成冰。

她要带着于此长眠的战士的信念，共同走下去。

翻过冷寒刺骨的雪山，又将穿越茫茫的草地。

几乎每个将士都互相搀扶着彼此，双腿沉重如灌铅，走到最后，已经是拖着两条麻木的腿，却依然要迈开腿，向着前进的道路进发。

真正用双脚丈量着每一寸土地，用汗水和鲜血书写着信仰的力量。

一众将士边打边进，曾几度伤亡惨重，路遇绝境。

历时整整两年，杜舒曼撑着一口气，终于抵达了最终的目的地——延安。

杜舒曼一颗紧绷的心终于在这一刻松泛些许。

为了响应上级关于“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的号召，杜舒曼休整了两日，便全身心地投入到军民联合劳动中。

黄土高原的广袤土地上，杜舒曼身穿粗布衣裳，脚踏黄土，与战士们、乡亲们一同挥汗如雨，身影在人群中显得那样坚毅而温暖。

不多时，身后响起了赵蕊的朗声呼喊：“舒曼，政委找你!”

这一路走来，赵蕊算是杜舒曼在这里交到的第一个朋友，关系也越来越密切。

杜舒曼闻言，便先停了手里的活，提着锄头缓缓走去。

赵蕊迎面走来，顺手替她接下了生产工具，控制不住笑道：“这里交给我，你就快去吧。”

杜舒曼望着她，有些狐疑又有些失笑问：“怎么笑得这么贼，你该不会有事瞒着我吧？”

赵蕊摆摆手，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天机不可泄露也……”

惹得杜舒曼哭笑不得，只好道：“好吧赵大师，我去去就知道了。”

杜舒曼走到政委的房间，屈指轻叩了两声门。

“请进。”

杜舒曼抬手敬礼，问道：“政委，您找我？”

政委看向杜舒曼，点了点头，不答反问：“小杜同志，你系统学习潜伏伪装的知识和训练有多久了？”

“六年。”杜舒曼干净利落地回答道，心底隐隐升起了一个猜测。

果不其然，政委看着她笑了笑：“现在有一个十分艰巨的任务要指派给你。”

“义不容辞！”

政委却笑得更深了，目光朝门口看去：“先认识认识一下你此次任务搭档的同志。”

杜舒曼朝政委的视线回头望去，却看见一道立在门口，背光而来的身影，是那样的俊朗熟悉。

下一秒，政委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这就是你今后任务的搭档，张津年，张同志。”

第25章

张津年缓缓走进，昔日墨蓝色的军装换成了灰蓝，头戴红星帽，和从前也几乎判若两人。

四目相对，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彼此都有些不敢相认。

“张……津年……？”

杜舒曼的心中五味杂陈，久别重逢，还有对过往种种的复杂情感，冲击得她快要站立不住。

张津年同样愣住了，时隔八年，他从没有一刻放弃过寻找杜舒曼。

当他以为自己就要这样找一辈子时，不曾想却在两人共同的信仰之地再次相遇。

过去的误会与隔阂如同一块巨石压在他的心头，让他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开口。

久远的思念几乎要冲破胸膛，内心涌动着想要立刻拥抱住杜舒曼的念头。

但在最后，张津年终是克制住了。

最终还是杜舒曼打破了沉默，她微笑着看向张津年，伸出手道：“好久不见，张津年同志。”

那张英俊硬挺的面容依旧，甚至因为时间洗礼磨砺，更多几分成熟冷峻。

张津年微微一怔，伸手回握，视线却紧紧落在杜舒曼的脸上。

“好久不见……”

点到即止地问候，杜舒曼看向政委，暂时收敛住情绪道：“政委，我们的任务是什么？”

政委看向二人：“我们需要有人乔装成夫妻身份，潜伏在沪城，趁机取得一份机密战报，三天后出发。”

杜舒曼心生顾虑，她当初是居于后宅不甚出门，见过她的人可能不多，但张津年曾经是督军府少帅，无人不知。

“沪城？政委，这……”

“保证完成任务。”一旁的张津年率先开口应下。

政委看着不甚自在的杜舒曼，笑说道：“你之前不是还向我打听有没有张津年同志来着？”

“这不是巧了，咱们刚到延安不久，张津年同志也在四处打听你。”

一时间，两人皆怔在了原地。

政委见状笑呵呵地站起身来：“故人重逢，你们应该还有很多话要说，我的任务布置完成，就先去忙了。”

说完，政委便走了出去。

政委走后，张津年便克制不住向杜舒曼靠近。

只是他刚往前迈出一步，杜舒曼便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张津年的脚步顿时定在了原地，怔然开口。

“舒曼，你还活着……真是太好了。”

“当初那一枪，是我对不住你，我是想救你的……”

张津年的声音微微发颤，仿佛仍心有余悸一般。

杜舒曼不禁抚上心口，那道疤还在。

她回想当时的局面，如果不是“死”在张津年的枪下，就会落在侦缉队手中，或许也就没有现在了。

“我知道，我不怪你。”她轻声开口。

从前杜舒曼可能对督军府，对张津年心有怨结。

可八年时间太久了，久到过去的一切都慢慢在淡化。

曾经以为张津年冷情冷血，但当确定他信仰延安的那一刻，她就明白了他的处境和迫不得已。

只是张津年不曾理解她而已。

杜舒曼平复了情绪，转而看向张津年，问起了方才就有的疑惑。

“只是这次的任务，你我二人从前在沪城身份特殊，你为什么一口就答应了？”

第26章

张津年的目光从未离开过她片刻，看着她下意识抬手抚上胸口的动作，心头顿时一刺。

半晌，他回答道：“你我二人在沪城都是已死之人，没人会在死去的人身上多下功夫调查。”

他顿了顿，才继续道：“更何况，八年过去，沪城已然物是人非，能认出我们的人很少。”

张津年看向她，凌厉的眉眼间却多了一丝温情。

“别担心，有我在，这一次我一定会护你周全。”

“我现在也有能力可以尽力保护自己了。”

杜舒曼抬眼看向他，淡淡开口：“我们现在既然是战友，是搭档，那就应该是彼此信任，互相保护。”

张津年看着此刻站在他眼前的杜舒曼，身上已经找不到一点从前督军夫人时的影子。

从前及腰的长发剪成了及肩短发，那双总是低垂的眉眼如今也不再常含哀愁。

他也这才注意到杜舒曼从前的小脚，现在也已与常人无异。

张津年眸中闪过一丝异样的情绪，从杜舒曼身上的变化，张津年看得出，在他这些年不在杜舒曼身边的时候，她吃了不少苦。

“很疼吧……”张津年按下心中的起伏，缓缓问道。

他无法想象，这么多年，杜舒曼到底是怎么走过来的。

怔愣之际，杜舒曼注意到他的目光，牵起一抹苦笑：“是很疼。”

她并不否认，当初放足的过程很疼，疼得感觉丢了半条命，但她最终还是咬牙撑下来了。

“但我不后悔，相反，我还很高兴，正因为如此，我才真正感受到了自由和轻松。”杜舒曼语气平静，回想起曾经甚至带着些自嘲：“这是从前的我只敢放在心里想想的。”

缠足是旧时代加诸在她身上的一道沉重枷锁，但当她选择放足的那一刻开始，她彻底亲手打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