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本为后董婉歌(奴本为后董婉歌)小说完整版阅读-小说奴本为后董婉歌全文免费阅读
听我几次赞誉之后,自然已是有心结识。
两人一见面,果然相谈甚欢。
至此,便常常到我碎玉院相聚,谈经论道,探讨国事。
我在一旁布茶,听着那些与我无关的事,神思常会飘走。
赵长卿可得知了消息?
许久,西北国终于传来消息。
庆贤说,赵长卿有一次独自骑马去沙漠,遭遇了沙尘暴,遍寻不见,至今下落不明,只怕是凶多吉少。
受到信的那天晚上,我做了一个噩梦,我梦见赵长卿浑身是血,茫然无措,他对我说:婉歌救救我——
他刚说完,身子就往沙土里陷。
我着急地喊着他的名字醒来,一摸脸,满脸的泪。
又过了几个月,树上的叶子逐渐变黄了。
我头痛发作,去药房拿药,遇到了柳朗。
他看见我后,就急匆匆把我喊到外面,四下张望了下,神秘兮兮地说:“赵长卿回来了!”
就像春日的惊雷,我脑子一片空白,喃喃道:“你说什么?”
我又见到他。
赵长卿脸上有一道明显的刀疤,面色蜡黄,憔悴虚弱,瘦得不成人样,下巴长出一层青色胡茬,皱眉闭着眼睛昏睡,当真是可怜落魄至极。
我还未和他说句话,他忽然剧烈地咳喘起来,咳得背都弓了起来,喉间发出奇怪的鸣音,仿佛下一刻就要喘不过气来。
柳朗慌忙地跑出去,大声喊着:“大夫!大夫——”
我上前扶起他,轻拍着他的背,眼看他一张脸憋得通红。
我从衣袖中拿出一套针灸针具来,手颤抖着解开他的衣领,褪下他的上衣——我在医书上看过这样行针平喘,却从未实践过。
他的身上还是白皙的,我的手触着他背上的肌肤,颤声说:“长卿,长卿你不要动,我来救你。”
我在他后心、胸口和脚心处,各施了针。
在大夫急匆匆背着药箱赶来时,赵长卿已是不咳了。
他淡淡地看了我一会儿,扯出一抹温暖的笑,他低声说:“婉歌,谢谢你啊,刚才吓到你了吧?”
我摇着头,也想向他笑一笑,但眼泪却突然就流了出来。
之前他背弃我时,我都不会这样哭,但他这样平和又可怜地对我说话,我却心如刀绞。
我日日过去为他针灸。
一开始我与他都有些拘谨。
当初我俩好的时候,尚且没有见过他的身体。
过了几日,我便能坦然以对。
我立下重赏,遍请名医,为他治病,还与柳朗、嵇唐凑出银两,将沦落为奴的赵家女眷赎了回来。
苏韩胄觉得不解。明明是我亲手毁了赵家,为何又要帮赵长卿?
我略显慌乱地解释:“赵史巍已被关入大牢,赵家已经完了,赵长卿像我一样,他什么都没有了,如今反过来却要靠我施舍,这难道不比把他也交给朝廷,关进监狱,更让人畅快么?“
苏韩胄叹了口气,摇摇头:“为亲人报仇血恨,原是人之常情,董姑娘既已报了仇,何必再与仇人纠缠不休?“
“婉歌没有。“
他负着手,站在窗外沉吟许久,才转过身道:
“既然如此,你就带他来见见我吧,我或许可以给他一个新的身份,为我们所用的身份,而‘赵长卿’这个人,就权当他已经死了吧。”
第8章 人是会变的
我终于发现人是会变的。
赵长卿也有为银子犯愁的一天。
他病情无大碍后,就忙着替大户人家抄书、临摹字画,忙忙碌碌,有时通宵达旦。
整日盘算自己赚得那一点碎银子。
有一回,我在朱雀大街上逛,看见他正在叫卖字画。
招呼人时,一抬胳膊,腋下有个补丁。
那补丁像烙铁刺痛了我。
还记得第一次见他,先闻其琴音。
四弦一声如裂帛,铮铮叩人心。
不等他弹完,我就对身边的妈妈说:“请这位公子进来吧。”
他乌发高悬,眉清目秀,紫色绸缎长袍下是修长挺拔的身段。
冠玉般的脸上含着笑,清俊潇洒,规规矩矩朝我施礼:
“在下赵长卿,今日得见董姑娘芳容,实乃人生一大幸tຊ事!“
我愣怔半晌。
“董姑娘?“他轻声唤我。
我从椅子上站起身,说:“你,就是赵长卿?“
“姑娘认识我?“
我想起过去我们董家风光的时候,我亦是绫罗绸缎,是千金小姐。
若非遭了横祸,如今只怕早已与他成亲。
我转过身,微微摇摇头:“只是听过名字罢了。你走吧。“
“董姑娘这是为何?“
他竟绕到我面前,惊讶地说:“你、你怎么了?为何哭了?“
我慌忙擦着眼睛,冷声:“你出去吧。“
“是长卿哪里失礼了么?“
“不是。“
“那是为何?“
……
他得知我的身世,知道我便是与他结下娃娃亲的董家小姐,震惊之余,就要把我赎出来。
那时,我尚不知是他爹害了我董家,还心存幻想。
他不敢对他爹提我的事,而是试探着问他娘:
若是找到了我,他那娃娃亲还做不做数?
赵夫人未听完,就马上坚决说:“董家都没了,哪有什么娃娃亲?若是你真遇见她,你就离她远远的,越远越好!你是罪臣之女,你可不要和她有什么关系?!“
他生气极了,怪他爹娘无情。
可这是事实,他要顾及赵家数百口人的荣辱。
于是,他与我商量,还留在碎玉院,只是不接客。
在他爹带古力扎尔来长安前,我俩情深意重,一刻不见,就已想念。
他对我极好,出手阔绰,样样让我用最好的……
而如今,他穿着带补丁的衣裳!
我忍不住上前,拉着他就朝裁缝铺走,说:“我带你去买身衣裳——”
他看我这样急切,还道是何事,听是买衣裳,就立马止步,说:
“我有衣裳,不用买,你去旁边茶馆等我,我把剩下的字画卖完就去找你。“
说着他就急匆匆走了。
我坐在茶馆里,看他卖力地揽客,只觉得心酸难耐——若是他知道是我揭发了他爹,害得赵家败落,他会怎么待我?
尚燥热的秋日里,我竟觉得凉意沁体。
过一会儿,他进来了,一道来的还有柳朗。
他们说要写些诗集来卖,我听了会儿,说:
“那不如开个书坊吧,到时候让柳朗多带些有权势的公子过去捧场,你那些字画诗集都可标上高价……”
很快,长安城就出了一位颇有盛名的相如公子,只是他从不正式露面,这样倒更让人好奇。
后来,我就带他去见了苏韩胄。
苏韩胄想让他在长安城开设讲坛,宣扬儒家孔孟之说。
我隐隐觉得不安。
不禁想起苏韩胄说过,我爹就是因为写了一本关于儒学的杂谈集,才被人做了阀子。
那这般光明正大讲道,岂不是更会触犯到朝廷?
赵长卿倒是兴致勃勃。
他本就是一个极其尊崇儒学之人,常常在几个友人之间侃侃而谈,因此爽快应下。
他走后,我对苏韩胄说了我的顾虑。
苏韩胄说:“儒学早已在民间悄然兴起,何来触犯之说?你爹那时是在新帝登基之际,局势紧张。怎么?你还担心赵长卿的安危?”
赵长卿以相如公子的身份,开设讲坛,名声大噪。
并未遇见什么凶险之事。
他不再提扎尔,对在西北国的事更是只字不提。
好像过去的赵长卿真的死了,只留下这个我亲手打造的相如公子。
但那天,还是出事了。
霍泽睿到碎玉院找我,说有要紧事要对我说。
我们本坐在院子里赏花,但我一听他说赵长卿近日怕是有危险,连忙带他回房借一步说话。
霍泽睿看我一脸紧张,一进屋就说:
“当初是你揭发赵家私采矿产,如今为何还要帮那小子,莫非你们还真有情意不成?”
我又着急又无奈,说:“将军何出此言?他和他父亲不同,他才高八斗,我们……“
我话还没说完,霍泽睿就制止了我,用手指了指隔壁,提醒我隔壁有耳。
我尚未反应过来,隔壁房间的门“咣当”响了一下,有脚步声跑远。
我和霍泽睿追出去,只能听见瞪瞪瞪的下楼声。
我手脚冰凉,不知所措,只觉得日子忽然到了尽头。
秋日短暂,最好的时光都已过去了。
隔壁的房间,是专门留给赵长卿的。
那时候,他不爱回家,就在这里睡下。
后来他再不来了,屋里的摆设还原封不动放着。
有时夜深人静,我会去里面坐坐。
有一回,在床榻的暗格里,我找到一个簪子,上头写着“古力扎尔”四个字。
我将簪子从窗外丢出去,夜晚寂静,能听见落地时的破碎声。
这之后,我也没再进来过。
刚才那个人一定是他,他都知道了。
我们之间彻底完了。
连同最后的愧疚、友谊、感恩,这些让他牵挂我的感情,都不会有了。
果然,苏大人召我去见他。
他同情地看了我一眼,深深叹了口气,说:“你过去常说,你只是要为董家报仇,但我知道,你心里一直有他,玉如,”
他叫着我原本的名字:“你跟他,隔着深仇大恨,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