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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现在是在聊案子。”

　　谢梦娇再次红了眼，笑容里带了无尽的苦涩。

　　“是啊，在聊案子，我们之间也只剩下案子了。”

　　她深呼吸，将浊气吐出：“所以我只能告诉你，我会按照程序办事。”

　　程慕言神色彻底冰冷，什么也没再说，进了书房。

　　两人一夜无言。

　　翌日。

　　谢梦娇刚来到法院，法助递来一份卷宗。

　　“宋法官，那个协商离婚案的当事人在会议室里等您。”

　　谢梦娇脑子里瞬间记起这个案子。

　　十年婚姻，双方感情淡薄，男方因此提起离婚诉讼。

　　谢梦娇点头，走进会议室。

　　男人和女人坐在谈判桌的两端，身边各有一位律师。

　　“你们现在是什么打算？”谢梦娇照例询问。

　　“财产对半分。”女方律师开口。

　　男方律师补充：“婚前不算。”

　　两边都默认这个结果，谢梦娇在同意书上签字，转交给两人。

　　女人率先起身离开，却在出门的那瞬间，回头看向男人：“你后悔和我结婚吗？”

　　男人冷淡地回应：“早知这个结局，我不会娶你。”

　　女人红了眼，决绝地离开，没再回头。

　　谢梦娇低头记录的手一顿，女人此刻的痛苦好似同样地，也涌上她的心头。

　　十年婚姻也会走向尽头。

　　那她和程慕言会有什么结局呢？

　　下了班，谢梦娇却不想回家，兜兜转转，居然来到了市里最大的亲子乐园。

　　谢梦娇坐在小木马上，视线没有目的地飘离。

　　远处熟悉的男人牵着小孩的手，小心翼翼地将他护送上滑梯。

　　谢梦娇的泪水在此刻，终于流下。

　　她独自看了很久，却没有打破这个画面的和谐，转身拨通了宋母的电话，声音是前所未有的坚定。

　　“妈，你上次说的促孕药，我现在过来拿。”

　　谢梦娇拆开包装，将药吞下，苦涩甚至难以下咽的味道，弥漫舌尖，可她还是强行咽了下去。

　　等到程慕言回到家，谢梦娇凑上去，迫不及待地开口。

　　“我们再要一个孩子吧。”

　　程慕言诧异地看向她，眉头紧拧：“我记得，去年我们才说好了，以工作为重。”

　　他说完，便不以为意地要进屋。

　　谢梦娇心口却是猛地一攥。

　　她上前拉住他，语气里不由自主地带上一丝强硬，追问道：“我只要你一个态度。生，还是不生。”

　　程慕言猛然回头，打量着她。

　　随即，他眼神像一把冷箭，带着最恶毒的语言袭击过来。

　　“不生。要生你自己去生。”

第6章

　　程慕言说完，便进了书房。

　　谢梦娇呆站在原地，泪水滑过脸颊。

　　程慕言没从书房出来，今夜又是她独自睡去。

　　过了几天，又到了唐佳莹案子调解的时候。

　　谢梦娇刚踏上法院大门的楼梯，唐佳莹就朝她冲了过来，众目睽睽下，竟对她直接跪了下去！

　　“宋法官，请你高抬贵手，直接开庭吧，别再为难我了。”

　　谢梦娇一惊，连忙伸手去拉她，却没拉动。

　　见众人议论起来，她紧紧皱起眉头：“我没有为难你，现在一切程序都是合法合规的。”

　　唐佳莹眼眶通红，声音柔弱又委屈。

　　“慕言喜欢我和我儿子，这又不是我能决定的。”

　　唐佳莹答非所问的话，让谢梦娇内心弥漫出一片冰冷的愤怒。

　　谢梦娇冷眼看她：“我再说一遍，无论你们两个人什么关系，这都不会影响到我身为法官的职业道德。”

　　说完，她便往法院里走，唐佳莹却在此时再次拉住她的手。

　　“那你就当可怜可怜我，让慕言替我辩护吧，我和孩子都需要他的帮助……”

　　谢梦娇已经不想再搭理她，径直甩开她的手，唐佳莹一下跌倒在地上。

　　就在这时，谢梦娇听见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谢梦娇，你在干什么？”

　　谢梦娇一转身。

　　就见程慕言快步走近，将唐佳莹扶起，望向她的眼睛里满是冰冷。

　　谢梦娇看见他紧攥着唐佳莹的手，密密麻麻的痛苦袭上心头。

　　而唐佳莹也立即挽上程慕言的胳膊，泪眼涟涟：“慕言，我只是想和宋法官道歉而已，我不知道她这么讨厌我。”

　　程慕言冷眼看向谢梦娇：“我倒是没想到你现在官威这么大了。”

　　谢梦娇感到自己的心仿佛被撕裂开来，脸上却还要装作平静。

　　“你来这里干什么。”

　　“他是作为我朋友的身份来的，这总不算违纪吧。”唐佳莹立即怯怯看向程慕言。

　　他没说话，显然是默认。

　　谢梦娇苦涩一笑，不再多说，转身进入法院。

　　不久，第二次调解正式开始。

　　谁知唐佳莹的丈夫却拒绝出席此次会面。

　　而他的律师当着所有人的面出具了亲子鉴定书，唐佳莹的婚内出轨被证实。

　　谢梦娇忍不住看向程慕言，却见他忙着安慰大惊失色的唐佳莹。

　　没人知道谢梦娇用了多大的力气才让自己看起来保持平静。

　　她收回眼神，在调解书上签下名字。

　　“调解失败，双方诉求统一，择日开庭。”

　　离开法院时，谢梦娇看见程慕言扶着瘫软的唐佳莹离开，不敢再多看一眼。

　　生怕下一刻崩溃的那个人，就变成了自己。

　　成为法官以来，谢梦娇第一次忙碌到深夜，才回到家中。

　　书房房门紧锁，里面还传出不断的键盘声。

　　程慕言已经回来了。

　　犹豫片刻，谢梦娇还是上前敲了敲门。

　　键盘声随之暂停。

　　谢梦娇忽然压抑不住上涌的悲伤，声音里都流露出几分颤抖：“程慕言，我有话要和你说。”

　　但门并没有被打开，里面一片寂静。

　　谢梦娇深呼吸了一下，声音里忍不住带上祈求：“你知道我为什么从一线退下吗？”

　　“那几年，你有算过我们坐在一起吃饭的次数有多少吗？”

　　“我努力地回归家庭，想要让你多看看我。如果你过不下去了，可以直接和我说。”

　　“我们不要再这样彼此折磨了。”

　　谢梦娇望着依旧紧闭的房门，心里被深深的失望所笼罩。

　　她正要走，但在此刻，门突然开了。

　　谢梦娇惊喜地抬起头，却看见程慕言手拿着西服外套，眼神漠然。

　　“唐佳莹的案子有了新进展，我去一趟律所。”

　　门合上的那瞬间，他声音低沉，却依旧那么无情：“不用等我，我今天不会回来。”

第7章

　　空荡荡的屋，惨白的灯光照得谢梦娇脸色更白。

　　她在原地不知站了多久。

　　忽地，刺耳的电话铃声响起。

　　谢梦娇心一颤，下意识接通。

　　宋母的声音在空旷的屋里响起：“云词，药吃了吗？效果怎么样？要去医院检查……”

　　谢梦娇沉默地听着。

　　心里绑住那块大石头的绳子，忽地断了。

　　她红了眼眶。

　　在宋母的絮叨中，谢梦娇忽然开口：“妈，我不想生了。”

　　空气都仿佛静默了一秒。

　　宋母的声音突然尖锐：“谢梦娇！你以为我为什么非得逼你生孩子？程慕言都多久没和你来过家里了？”

　　仿佛当头一棒，砸开谢梦娇一直自欺欺人的外壳。

　　“你不生，难道是想和我一样，落得个离婚的下场吗？没有亲生的孩子会怎样，你不清楚吗？”

　　宋母的语气很轻，又很冷。

　　谢梦娇能感受到她此刻的自嘲与痛苦，那痛苦经过酝酿，又如绳索般死死地捆在谢梦娇脖颈上。

　　让她忽地窒息了。

　　——她是个被收养的孩子。

　　被收养的那一年，宋母还没离婚。

　　谢梦娇一开始就知道，自己的存在，只是无法生育的宋母用来挽回婚姻的手段。

　　然而事情并没有变好。

　　两年后，宋母还是离婚了，那个男人从此再也没出现过。

　　“……妈。”谢梦娇的声音变得嘶哑。

　　“你好自为之。”宋母只留下这么一句话，就挂断了电话。

　　谢梦娇眼眶通红，连拿着手机的手都开始微微颤抖。

　　夫妻之间非得有孩子吗？

　　有了亲生的孩子就能解决一切问题吗？

　　她不知道答案。

　　但此刻，她内心里涌现出来的，只有无穷无尽的迷茫。

　　自那之后，谢梦娇整日呆在法院里，不知在逃避些什么。

　　直到一个周末，原定在一个月以后的律师先锋会突然提前。

　　好几个原定的律师因为行程问题排不开，主办方索性邀请了法院加入其中。

　　谢梦娇收到法院通知后，当天赶往临市。

　　刚到会馆场所，便看见律师们集中在一起，讨论激烈。

　　话题中心的男人，表情淡然，哪怕是看见谢梦娇突然出现，也没有一丝变化。

　　谢梦娇走近，便听见程慕言侃侃而谈：“婚姻法干预过多，会限制个人的自由。就算婚姻法保护的是绝大多数人的权益，也不能忽视，存在有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