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方州聂昭小说完整版阅读-(宋方州聂昭)小说全文免费阅读
她的视线之外,他终究还是驻足,“聂昭,你是这世间最好的女子,值得更好的珍视,而我……”
他徐徐说着,忽然感觉喉咙被什么东西塞住,酸胀说不出话来。缓了许久,他继续开口,声音却已哑了,“实在很抱歉,我并非你想的那般,我宋方州……的确就是个不折不扣的汉奸。”
有时尽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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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昭在次日一早离开了上海。
临行前,她将猫咪交给阿芳带回蒋公馆,此外便是到老宅见了见蒋凤鸣,随即径直赶去车站,并未知会宋方州。
回到哈尔滨这日,正是个风和日暖的好天气。聂昭沉沉睡了一下午的觉,醒来便去醉雨话婵蹭晚饭,酒足饭饱还不算完,又央求薛梦眉得了空便到她住处来,帮她拾掇拾掇东西。
“哎呀呀这败家丫头,这大衣好好儿的呢,就不要啦?”薛梦眉拎着一件羊毛大衣从屋外进来,一边数落聂昭,一边又弯腰捡起条围巾,“这围巾也没咋样呀,也不要啦?”
聂昭翻了个白眼,索性将打包入箱的衣物通通撂下,哭笑不得道,“我说眉姐,你到底是来帮忙的还是来添乱的?我扔出去一件你捡回来一件,扔出去一件你捡回来一件,敢情我白白忙了一个钟头!”
“主要你也太败家了!什么好东西都扔!”
“那我总不能大老远的带到南京去吧?再说了,我又不是扔了不要,我打算捐到红十字会去啊!”
“你还是先捐给我吧!”薛梦眉边说边往穿衣镜前走,拿着那件羊毛大衣往身前比量,一双丹凤眼越挑越翘,“赶来年入冬的,我再瘦瘦,能穿。”
聂昭呵呵一笑,不以为意地撇撇嘴,“打我认识你,你就没瘦过。”
“嘶!”薛梦眉秀眉一蹙,指腹朝着镜中的聂昭使劲一碾,神情本是咬牙切齿的,回眸对上聂昭眼神却又垂了眸去,嘟囔道,“那我不是舍不得你么?留两件衣裳也当个念想呀!”
语至末处已添了哭腔,薛梦眉赶忙从襟前抽出条手帕,抹抹眼睛又道,“白眼狼,忘恩负义的白眼狼,多少肉也喂不熟的狼崽子!”
“哎呀,哎呀你干嘛呀眉姐!”
见她眼泪噼里啪啦地掉下来,聂昭立马慌了,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拢起她的肩膀柔声道,“我又不是就不回来了,你哭什么呀?”
“我哭你没良心!眼里只有那个姓聂的,一心跟着他去,老娘养你这么多年算是白养了!”
聂昭叹了口气。
早先忙忙碌碌不觉什么,眼下薛梦眉这一哭,倒将她的心思全哭乱了,心里酸一阵涩一阵地难受。她没有旁的话好说,唯能从怀里掏出一条手帕,帮着薛梦眉擦眼泪,却听那女子忽然道,“咦?这手帕不是早扔了么?是那条吧?我记得边角绣着个‘宋’字的。”
“不是,不是那条,两条样子差不多罢了。”
聂昭抽身出来,匆匆将手帕放回怀里,竭力挥退着脑海中浮现的身影。她长舒了一口气,再将衬衫衣袖挽高两分,打算去收拾书柜中的书籍,打开柜门却又一愣——
黑宣纸、红檀木,一把折扇静静地躺在书架隔层当中。
聂昭忽然有些懊恼。
细算起来,她与宋方州拢共也就认识了那么三个月的时间,如今却怎么处处都是他的影子,即使她逃离了上海也无法摆脱?
薛梦眉当然不懂得聂昭在恍惚些什么,只径自取了折扇出来,徐徐展开,喃喃去念上头的文字,“十洲海错……丁卯岁始……咦?灼灼,我记得你最爱用的那款香水就叫十洲海错呀!这字写得也漂亮,又飘逸又英气,正是你的风韵!”
“是吗?”聂昭一笑,跟着薛梦眉一道将目光投到那文字上,淡淡地道,“是一位朋友送的。”
“那你这位朋友可真是有心了……啧,可惜了这么好的心思,却怎么偏送了把扇子呢?”
“扇子怎么了?”
“啊,也没啥,你们年轻人也都不信这个的!”薛梦眉摆摆手要走,见聂昭执着,便又拿起那折扇叹了口气道,“扇子的谐音不好啊,散!”
住处拾掇妥当以后,聂昭又去了一趟警局。
虽说辞呈早在月余前便提交过了,可辞职终究不是小事,不论如何也该与上司面对面地叙谈一番才算周到。
显然是了解聂昭与前任处长聂征夷的关系,这位新长官亲自将聂昭迎进门来,一段话讲得是八面圆通恰到好处,实际含义又跟放屁没什么区别,听得聂昭昏昏欲睡。
与处长叙谈完毕,见空荡荡的刑一处办公室,聂昭不觉就失了神。她知道,礼拜二的上午,整个刑一处都要巡街出警,便专挑了这个时间过来整理东西。
再怎么说也是她工作了四年的地方。就是盆花草、摆件,搁在身边四年也难免生情,更何况是她本就热爱的警务工作。如今作别,若说内心全无一丝伤感,那是骗人的。
七七八八收拾了个大概,见桌上那张新闻纸上剪下的相片,聂昭拿起相框在手里端详,目光却仿佛穿透了纸背,已看到另一人的英俊眉眼。
怔愣时,一人哼着小曲踏进门来,二人皆是一怔。
竟是曾绍利。
不必想,此人定是又假装头疼脑热,逃避巡街任务回来睡大觉了。聂昭礼貌地冲他点了点头,见那人尴尬笑了,虽回到自己工位,却还时不时地回头往她这边看。
“聂昭,你,你真的辞职啦?”
“嗯。”聂昭微笑点头,没再多说什么,只继续将存放在杂物柜中的书籍往整理箱中摆放。
办公室里再度安静下去。
到今日她才发现,她这工位上旁的东西没几样,书倒是不少。一本本地拿过来不觉什么,如今要一股脑儿收拾走,倒真要花上一番力气了。
望着整整一大箱的书籍,聂昭咬了咬牙,未及撸起衣袖,却见曾绍利上tຊ前将其搬了起来,“我送你吧。”
说着,他也没征求聂昭的意见,自顾便往外头走。聂昭愣了一愣,赶忙拿起外衣跟上。
一路到警局门前,二人一句话也没有讲,甚至不曾对视。到了门外,曾绍利将书箱往地上一撂,涨着一张红脸,气喘吁吁地问,“你怎么走啊?这书真挺重的。”
“我约好了朋友,他一会儿开车子过来接我。”
“那就行,不然你一个人搬不动。”
“嗯,放心。”
“天好像要下雨,你等等我,我去拿把伞给你。”
“不用——真不用了,我朋友很快就来!”
“啊,也行。”曾绍利也没坚持,就那么点了点头,冲着聂昭笑了一下。
缄默一阵,聂昭道,“谢谢你啊。”
“不客气……那我,回去了。”
“嗯,再见。”
“再见。”
说着曾绍利便转身,双手插进警服上衣的口袋里,略显肥胖的身影渐渐走远了,熟悉的汗臭味儿却还没散。聂昭始终望着,直到见他行入了警局大楼,这才终于呼出一口气,不必再强忍喉中的哽咽。
正待俯身去搬书箱,却忽见一个高大身影迫下,有人伸过手来,拿起最上头那本《变法通议》,翻开读道,“法何以必变?凡在天地之间者,莫不变。”
低沉而中气十足的声音里,聂昭臂弯的外衣悄然滑落。她却无反应,似从梦中惊醒一般,呆呆望着面前的人说不出话。
那人俯身将她的外衣拾起,望着她笑,“愣什么神儿呢丫头?怎么,脱了警服就不认得我了?”
被曾绍利那张乌鸦嘴说中,临夜时果真下起雨来。
聂昭怕书籍被淋湿,特地租了一辆马车,车身带有圆拱形的黄油布遮雨棚,挡得住雨点子,四面却还透着冷飕飕的风。
五月的哈尔滨,还在倒春寒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