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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分明是这一个多月以来日思夜想的人，可等到她真正地出现在眼前，颜奕滔却又不自觉地退缩了。

　　在真切地确认了林婉然还活着之后，被这些日子里的痛苦所掩埋的，他必须面对的矛盾，便重见天日。

　　江远抢在他之前快步走到林婉然身边，做好随时应对突发状况的准备。

　　林婉然看着他，面色平静，看不出任何情绪。

　　颜奕滔在两人的注视下，一步一步，缓慢地走到床尾，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

　　林婉然身上的伤痕和绷带是那样触目惊心。

　　“……你……还好吗？”他艰难开口。

　　林婉然沉默地看了他一会儿，转头跟江远说道：“让我单独跟他谈一谈吧……”

　　她赶在江远拒绝之前继续道：“没事，颜奕滔没打过我……我也保证过，会控制好情绪的。”

　　江远和她眼神对峙良久，最终败下阵来，警告地看了一眼颜奕滔，出了病房。

　　林婉然默默看着房门被关上后，抬眼看向颜奕滔。

　　想来，她隐瞒的所有秘密都已经暴露在了他面前。

　　“颜总和白总监，快要结婚了吧？”她率先说出口，“先提前祝你们新婚快乐。”

◇ 第二十章

　　颜奕滔愣住了。

　　他想过无数种可能性，却独独没想到林婉然会先提起这件事。

　　“我……和白晓莹没什么，只是朋友。”他有些生硬地解释。

　　林婉然听见这句真相，却并没有感到意外。

　　“是吗，这样就说得通了……”她垂眸道，“我正好也在纳闷，你既然痛恨我出了轨，又为什么会在有女朋友的情况下，去包养我这个小姐。”

　　颜奕滔一瞬间捏紧了拳头：“我……”

　　“不要误会，我知道你不是会干这种事的人，所以才会这么怀疑。”林婉然赶紧补充。

　　“我其实也没资格说这种话……”她继续说道，“以前是我对不起你，所以你对我的报复再深、再狠，都是应该的。”

　　“你没有对不起我……”颜奕滔痛苦地摇着头，很艰难地才能挤出一句话。

　　林婉然却并没有理会。

　　这些天来她想了很多。

　　可能和颜奕滔的狼狈收场，都要尽数归结于她从小的自卑。

　　从记事起，林燕就从未隐瞒她是私生女的事实，却又在她问起时，敷衍地搪塞回去。

　　林婉然对私生女一直没有概念，直到继父的那句话，她才得知，自己有多么见不得光。

　　从那以后，她的世界就只剩下了小心翼翼。

　　因为林婉然是见不得光的私生女，所以林婉然需要付出百倍的努力，才能把自己伪装成一个“正常人”。

　　在学校拼命地学习，在家中小心伺候着父母，等继父死了，又开始替林燕小心地照顾着林世言。

　　林世言出了事，只需要母亲一句请求，林婉然就能放下自己的人生，将负担尽数揽到自己的身上。

　　大学时和颜奕滔谈的那场恋爱，已经是她做过的最出格的决定。

　　她的悲剧怨得家人，也怨得自己，却唯独怨不得颜奕滔。

　　林婉然径自说了下去：“不如说，我还得谢谢你，那张一百多万的支票，是我当时唯一的救命稻草……”

　　颜奕滔闭上眼，痛不欲生。

　　那晚的包厢里，林婉然灌着酒的样子再度浮现在眼前。

　　这是他这段时间最大的梦魇，即便再过去几十年，也不可能磨灭。

　　“为什么……”他颤抖道，“当年你都不跟我说……”

　　“只要你说了，我们就可以一起面对……为什么这么不信任我……”

　　林婉然微微笑了笑，仿佛早就知道颜奕滔会这么问。

　　“这和信任无关，颜奕滔。”她不再看他，转头看向窗外蔚蓝的天空，道，“如果你是贫穷的私生子，家人又欠下了天文数字，你会选择告诉我吗？”

　　颜奕滔咬着牙，说不出话。

　　他知道，换做是自己，肯定也会选择自己扛。

　　“我很信任你，但最终，我还是没敌过自己的自尊心，所以，颜奕滔，对不起。”

　　“不……不……”

　　颜奕滔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他心中想象的场景不是这样的，他是来乞求原谅的，他离不开林婉然……可为什么，现在林婉然的态度却像是要和他……彻底一别两宽？

　　想到这里，颜奕滔彻底慌了神，脱口而出：“你不爱我了吗？”

　　说出口，他才意识到自己问了个多蠢的问题。

　　可林婉然缓缓摇头的样子，却依然击落了他心中隐隐的期冀。

　　“现在的我已经不再值得让你费心……”林婉然道，“颜总看看白总监吧，她对你一片真心，还是不要辜负的好。”

　　“那个协议，我只能违约了，抱歉，违约金可能需要一些时日才凑得出来。”

　　“谢谢你，终于可以让我把话说完了。”

◇ 第二十一章

　　一切的发展都脱离了颜奕滔预先设想的轨道。

　　不可以……不可以！

　　什么违约金……那个协议早就被碎掉了，他怎么可能让包养协议继续存在！

　　他是来请求原谅的，请求重新开始的，怎么会这样……怎么可以这样！？

　　“不行……不对……”颜奕滔喃喃开口。

　　他走上前两步，在林婉然面前缓慢跪下，双手紧握住林婉然的手。

　　“对不起，然然，对不起……”他低下头，忍不住哭出了声，“是我错了，然然，我错得好彻底……”

　　“你打我骂我，把我做过的所有事都还到我身上，只要你能消气，然然，你怎么处置我都可以……”颜奕滔近乎哀求地看向林婉然，“只要你再给我一个机会，这次我一定不会再那样对你了！我们重新开始……好吗？”

　　林婉然本想体面一点了结这一切，所以她把全部的错误都归结到了自己身上，好让颜奕滔释怀自己的罪恶感，放下她，朝前走去。

　　可为什么……他会提出这种要求？

　　林婉然很想做出什么反应，但她只是坐在那里，不解问道：“颜奕滔……你还喜欢我？”

　　颜奕滔急切点头，目不转睛地看着林婉然，一瞬也不敢眨眼：“然然，我爱你，从大学到现在，一直都爱你……”

　　林婉然却从那句“我爱你”后，再也听不见任何话语了。

　　她茫然地看着手边的床单，眼神变得涣散，这些天里好像已经散开的迷雾再度汇聚。

　　胸口好闷……胃部隐隐作痛……

　　林婉然缓缓抓住胸口，深喘着气，看向颜奕滔，断断续续地吐着字。

　　“你……说我，妓女，卖身上瘾，假……清高……现在……”

　　“然然你怎么了！？不要吓我！”

　　门外一直等着的江远听到这句喊声，急匆匆推门而入，让医生们给林婉然做急救措施。

　　见医生们再次将林婉然团团围住，江远才反手拽住颜奕滔的衣领，将他一路拖到了走廊尽头，一把甩在了角落。

　　“你都跟小然说了什么！？”江远眼眶通红，想起林婉然好不容易平稳下来的病情下来又复发了，只恨自己为什么要松口让他们独处！

　　“我……”颜奕滔自知理亏，“这些不重要，等然然恢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