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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眼底瞬间清明，哑然道：“生命至上。”

驾驶舱里再没人说话。

就像两人彼此心知肚明，能在那样的坍塌中活下来的几率，简直微乎其微。3

……

飞机在行驶了两个小时后，终于停在了临省的机场上。

幸得对方的塔台指挥员在收到信息时，处理及时，下落没遇上任何波折。

徐宴枫当即就要返回本省，却得知地震范围之深，所有高铁全部停运。

一时间，所有人和物资全被挡在了灾区外面。

而灾区里面还在不停地产生余震，死伤者不计其数。

徐宴枫忧心忡忡，竟在某个晚上，开了台越野便往灾区赶。

可刚开了没一会，就被机场工作人员拦住了。

他着急地拽着徐宴枫，直接问道：“你会开米-26TC款的直升机吗？”

徐宴枫愣了一瞬，心里浮现出激动。

“我会开！是要运物资去灾区吗？”

工作人员闻言，也眼前一亮：“是的，有好几台起重机运不进去，只能靠米-26TC空运过去！现在还空着一台，你要不要开？”

徐宴枫紧紧地反握住对方的手，信誓旦旦地说：“只要能进去，运几趟都行。”

而此刻，灾区里。

地震的第十六个小时。

大批公路坍塌，医护人员都被挡在了外面，无法进来。

徐宴枫和许许多多的人一样，加入了志愿者的队伍，往外搬着碎石，寻找生还者。

一道纯手工搭成的生命线，正在这片土地上滋生。

但随着黄金救援期的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第一具死尸从废墟里被挖了出来。

地震的第三十个小时。

因为不知道在哪安置死者，机场外建起了一间又长又宽敞的帐篷。

每当有家属赶到，徐宴枫都负责将他们带去这辨认死者。

有的人刚进帐篷就哭了出来，一边哭一边吐。

有的人看了一圈，没找到人，只好坐在帐篷外，一动不动地看着废墟。

等到又搬下来一具尸体，又围上去看。

地震的第五十二个小时。

第一批大规模物资到了，有将近百位医护徒步赶到了现场。

为了省空间，每个人身上都绑了十斤重的医疗物资。

幸得他们来了，五十三位重伤患者保住了命。

地震的第八十二个小时。

人们转而不再计算死亡的人数，而是计算今天又救出几个人。

——少数总是比多数好记。

地震的第一百个小时。

徐宴枫亲手将一个小女孩从她母亲僵硬的臂弯下抱出来。

第二天才知道，帮她找了好久的父亲，是第一批交上去的死者名单。

地震的第一百一十三个小时。

徐宴枫正站在废墟上，给灾民分发水和粮食。

他忽地听见远处有人在喊。

“这里还有人活着！还有十几个人活着！”

第11章

徐宴枫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等待救助的灾民便先一步跑了过去。

公路早在昨天就通了，他们留下来也只是为了自己的家人。

徐宴枫将东西放在地上，便慌慌张张地跑了过去，接过了志愿者抱过来的获救者。

是认识的人。

是塔台的人！

徐宴枫红着眼睛抱住他，和另一位志愿者一起将他扶去医务室。

明明是健康的、一米八的男人，被压在废墟里一百一十三个小时后，竟也变得无比虚弱。

连说句话都像用了他全部的力气。

“徐宴枫……明漾在底下……你快去救她……”

那瞬间，巨大的惊喜就这样袭击了徐宴枫，他再三确认，便跑回了发现获救者的地方。

他跪在地上，不住地喊着：“底下还有人！快来帮帮我！”

石块很快被他们一行人搬开，将下面的情况彻底暴露了出来。

一个狭小的三角架构，居然缩着四五个人。

他们彼此依靠，紧闭着眼睛，像是睡了过去，又像是再也醒不过来。

而其中一个小小的身影蜷缩着，面色惨白。

不是明漾，又能是谁。

徐宴枫像是疯了一样地扑了过去，哽咽地叫着她的名字：“明漾！明漾！你醒来看看我！求你了！别睡着，你睁开眼睛啊！明漾！”0

他趴在洞口处，伸出手就想去拽明漾。

可洞口因为他的重量，忽地又塌下去一些，碎石落在底下人的脸上。

他再不敢动弹一下。

志愿者连忙将他拉开，加固洞口，才开始救援。

徐宴枫僵着身子，脑中混沌一片。

却在明漾被抬出来后，只会跟着担架走。

他甚至不敢问一句，明漾还有呼吸吗？

志愿者将明漾放在地上，医护人员拎着急救箱走过来一看，便大惊失色：“失血过多，再不输血就危险了。谁认识她！知道她血型是多少？”

徐宴枫刚从她还活着的惊喜里醒过来，听见这话，直接说道：“我认识她。她是b型血。”

医护迅速低头给血站打了电话，却一脸震怒：“b型血你们也没有？我又不是要熊猫血，为什么没有？”

电话那边的医护也唉声叹气：“不是不给你，是b型血的人多，所以用血的伤者也多。我们这边今天已经起码消耗了二十袋b型血，哪还有血给你送过去？”

徐宴枫一愣，被这消息打得失了神。

下一秒，一道陌生的声音响起：“我是b型血，不够的话就抽我的！”

又一道女声说道：“我也是b型血，也能献200cc。”

“你个女孩子家家的，先保护好自己懂吗？抽我的！我平时有健身，抽400cc也不怕。”

“这和男生女生有什么关系啊？别给我整这些，我来这是来救人的，不分男女。”

徐宴枫的眼眶忽地又红了，心里莫名有个地方陷了进去。

这个时候，居然还难得地、一边哽咽着一边开了个玩笑：“别吵了，要不然大家一起献吧。”

现场气氛闪过一瞬的凝固。

很快，医护人员便获得了足够的血包，给明漾及时输上了血。

小型救护车分几趟，将人带去了临近的医院。

徐宴枫有心想走，却在上救护车前，犹豫了步子。

志愿者队长拍了拍他的肩膀，鼓励地说：“去吧，你来这不就是为了找到她吗？这里有警察，有志愿者，还有好多临近的居民，都加入了进来，我们现在完全不缺人手了。”

徐宴枫这才猛地点了点头，开着小皮卡跟在救护车的后面，晃晃悠悠地跟了出去。

等他下车时，推开医院的门，却找不到明漾了。

医院走廊里，全是病人。

白布缠着胳膊的，断腿的，半边身子没了的。

还有闭着眼睛不知生死的。

徐宴枫站在人群中间，都不知道该往哪去。

走廊尽头，一名护士突然探出头来喊道。

“宋医生！快来急救室！刚刚从机场运来的获救者大出血了！”

第12章

徐宴枫猛地朝那个方向看过去，心脏瞬间被人攥紧，抽搐着疼。

他撒开腿，便往走廊跑去。

却在急救室门口被护士拦住了：“这位家属，这是急救室，不允许外人进入。理解你的心情，但也请你配合我们的工作好吗？”

徐宴枫不住地喘息，脑子里慌张得什么都想不起来。

只哀切地拜托着：“求你了，救救她。她是个英雄，在地震里救了好多人，她不能死……”

医生迈着步子而来，稳了稳他慌张的身体，只说：“所有人都不能死，无论是平民还是英雄，我们都会用尽全力去救治。”

“但现在，更重要的是，你该去休息室输一瓶葡萄糖。”

医生扭头看向护士：“他应该刚从一线下来，看样子又是只救人，不要命的。”

护士立刻心领神会，走过来扶着徐宴枫便往外走。

徐宴枫刚想挣脱，便被护士说的话给劝住了。

“你拒绝，是想等里面那位小姐醒来之后，看见如此憔悴的你吗？”

徐宴枫顿时没了反抗的力气。

到了休息室后，几乎是一躺到床上，他就直接睡了过去。

旁边的病患压低了声音问道：“这是志愿者？”

护士点点头。

病患眼底闪过一丝心疼，喃喃道：“让他睡个好觉吧。”

徐宴枫几乎已经记不清，自己有多久没睡过一个完整的觉。

他几乎每晚都会梦见，自己从废墟里挖出了明漾。

所以到最后，他已经恐惧再去睡觉了。2

这是从地震发生后，他睡过的最安稳的一个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