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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云潜嘴唇颤动着，两条没有知觉的腿只能累赘地拖行，他却似乎想将自己的身体支撑起来一般。

“清眉……”

可不可以别走，再多陪我一会，只要一会就可以了。

那些他不曾开口的话语，却被叶清眉从神色中读懂了。

她的心中也弥漫出了苦涩，那毕竟是她爱了十五年的男人……

叶清眉转过身，想要劝说韩麟渡先回去，却见韩麟渡已经神色如常地坐回了病房的沙发上。

这样的贴心令叶清眉感到愧疚，只有韩麟渡会这么对她了……

但她还是将韩麟渡拽了起来，若无其事地说：“又回来干什么，不是说好要回家吗？”

她狠了狠心，拉上韩麟渡要走。

曾经她也会用卑微不堪的姿态请求李云潜留下，留在家里。

却被毫不留情地拒绝了。

如果现在因为李云潜的请求留下，那对曾经的自己是一场辜负。

李云潜看得心中一痛，“追悔莫及”四个字仿佛镌刻进了他的骨骼之中。

他无法生出再去挽留一次的想法，以他现在的身体情况，只会拖累叶清眉而已。

还是王吟湫冲上去将他们拦住了。

叶清眉看着这个女孩有些不忍又愧疚的模样，停下脚步。

“叶小姐，我想和你说几句话。”

“我们之间，似乎没有什么好说的吧？”叶清眉只感觉疑惑。

“不……当年的误会，我必须和您解释清楚。”

王吟湫神色坚定，语速也飞快，似乎生怕她等不及走了。

叶清眉只能停下听她说。

“我和李云潜当年，并没有订婚。”

……

王吟湫将曾经的两人误打误撞的误会解释清楚之后，叶清眉却并没有如她所愿地和她回到病房。

她甚至只感到了久违的厌恶。

拉上韩麟渡，两人并排地离开了医院，任由王吟湫在后面怎么叫都不回头。

韩麟渡看她神色紧绷的样子，自觉地闭上嘴专心开车。

叶清眉后靠着椅背，目光看着前方的路面放空。

王吟湫所说的事，是她从来没有预料到的。

明眼人都能看出这只是李家父子之间的争斗，却让她们两个无辜的女人被迫卷入。

就只是因为她们都爱着李云潜，因此她成为了牺牲品，而王吟湫成为了供李父耀武扬威用的战利品。

军队的风言风语、两人之间总是出现在她面前的亲密动作……

都只是让她远离李云潜的推手。

甚至怕刺激不够，用一沓照片推着她跳下楼顶。

而李云潜纵使对他父亲的谋划不知情，却也依旧用他的薄情寡义、迟钝木然心甘情愿地跳进了陷阱。

这样的两个人，差点毁了她的一辈子。

第32章

李云潜望着叶清眉离去，自嘲一笑。

他或许早就料到了这样的结果，所以叶清眉回来这么久，他却无法辩解些什么。

无罪的人才可以辩解。

而他……哪里都做错了。

无力的双膝跪在地上，他双手的绷带尚未拆除，一番动作下来早已有血迹渗出，自己却仿佛察觉不到一般。

但那双眼睛中所盛放着的无意识的笑容却一直保持着，投射向叶清眉离去的方向——

病房门口处，同样摆放处一张叶清眉的海报。

并非是什么广告或电影，而是她作为热心捐助者出镜，为全世界的血癌患者发声。

——这就是他的清眉，如此赤诚善良。

世界上除了李云潜以外，谁都无法对她那么狠心。

眼眶之中的热意无法催生出眼泪，只是暖了一遍冰冷的瞳孔。

一对无意识转动着的眼球挟着王吟湫的影子归来，身后一列神情肃穆的医护人员。

王吟湫面带虑色，焦急地询问李云潜这是怎么了。

后颈一痛，李云潜只能感觉到血液中药物的注入，遏制住氧气的运输将他脑内的幻境全部熄灭。

仿佛叶清眉来看过他的事实也只是一场梦境而已……而他甚至无法生出力气反抗。

他已经彻底地安静了，垂着苍白的布满针孔的手臂，眉眼也低垂，两名成年男性护工才将他按回了床上。

李云潜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已经离开了病床这么远。

那他刚才在干什么？

纵使是两条无法使用的腿，再添上一只提不起力气的手臂……

他仍然如同一条追寻伴侣气味的兽类一般，追着一路栀子花的香水味，撑着身体找了那么久。

耳边王吟湫细微的泣声越来越模糊，李云潜抵抗着意识的恍惚，紧攥着手掌上一点不属于他的温度。

就仿佛他真的能攥住什么一样。

……

叶清眉的步伐停住。

他们此时已经到了韩麟渡家楼下正准备上楼，她却忽然像是感觉到了什么一般，指尖发麻，皮肤刺痛。

韩麟渡疑惑地看着她盯着自己的双手，视线来回巡梭，皱着眉跑了两步追上她。

“怎么了，哪不舒服？”

叶清眉听见他关切的询问，微微摇头：“只是感觉有些不对劲。”

她抬头却又看见韩麟渡那副比她还紧张的样子，心中一暖。

叶清眉想了想，将指尖轻轻搭在了韩麟渡的袖口，试探着询问：“你愿不愿意，周末和我约一次会试试？”

“约会”是他们在国外时常听闻的一种对于男女间增进暧昧时见面的浪漫式表达。

韩麟渡在浪漫之都法国巴黎留学了两年，自然知道被邀请约会是什么意思。

一捧带着露水的绯色玫瑰、烛光映照出的晚餐、铁塔下的拥吻……

还有一样至关重要的，名为爱的情感。

但他看起来却没有叶清眉想象中的那样高兴，她有些困惑地看过去。

韩麟渡只是挑了挑眉靠近她，颇为绅士地弯下腰，将自己的西装外套披在叶清眉身上，将她推入了一旁意大利样式的餐馆。

“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刺激他，但我很高兴能被你利用”他说。

“不过你不介意的话，我认为我们可以先在这里演习一遍。”

叶清眉笑得眉眼弯弯，面容中却仿佛带有一缕无法洗去的哀愁。

“好，你想吃什么都可以。”

刚才有一瞬间，她真的考虑过戴上韩麟渡为未婚妻所准备的戒指，带着满腔对李云潜的恨意走入婚姻的礼堂中。

但韩麟渡太过聪明，只一瞬就惊醒了她。

他告诫了叶清眉，不允许再用她伤痕累累的躯体踏入以李云潜为名的情绪陷阱之中。

那太不值得。

第33章

之后几天等待着叶清眉的依旧是无穷无尽、数不完的工作。

往往上一件还没有忙完，下一次的行程就已经敲定。

无数的镁光灯环绕下，叶清眉只能打起精神，用最无懈可击的姿态来面对记者与镜头。

等到她真正抽出时间来履行和韩麟渡的约会，离约定的那天已经过去了接近一个月的时间。

而这期间，她再也没有探视过李云潜。就如同她在机场中所说的那样，互不打扰。

等她换好衣服关上房门，韩麟渡已经坐在沙发上等待了。

他用目光扫过她的长发与明艳的浅色纱裙，微微一笑。

叶清眉同时也在打量着他。

半长的黑发在脑后扎了个短辫，看起来像是某种动物的尾巴一样。

韩麟渡依然不喜欢穿西服，黑皮夹克拢住里面同色的背心，套了条当下时兴的牛仔裤……

看起来像个刚满二十岁，还在臭美阶段的毛头小子。

叶清眉噗嗤一笑，款款迎上去挽住了他的手臂。

“叶小姐，您今天真美。”韩麟渡学着那些法国人的腔调，用低沉的嗓音赞美。

“谢谢韩先生，您也很英俊。”叶清眉回敬了一句。

韩麟渡笑着将她扶下楼。

叶清眉小声询问着他约会的安排，却被拒绝回答了。

因为韩麟渡说：“惊喜就是要保持神秘。”

……

再度成为国民级女歌星的叶清眉身边，自然少不了嗡嗡飞舞的苍蝇。

因此一顶缠着花朵的遮阳帽几乎挡住了她大半的面容。

即便如此，那些响了一路的摄像声也从未间断过。

“直击女星叶清眉约会现场，对象竟是他”。

叶清眉都能想象到明天的报道内容大概标题是什么。

她和媒体打交道并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但这不代表她不会因此而心烦。

韩麟渡像是注意到了她紧抿着嘴唇一言不发，安抚性地拍了拍她的手。

不同于西方惯常的约会习惯，韩麟渡先带她去的是前不久才建成的游乐场。

京都不缺少富人，他们到的时候场内已经人满为患。

无数人携伴而来，每一项项目前都排起了长队，数量最为庞大的当然是携带着孩子的父母。

无处不在的广播播放着象征欢快的歌曲，漆成糖果色的马匹在圆盘上腾飞，船只样式的摆件载人直冲云霄……

这样的场景，叶清眉从未见过。

她又看向那些被牵着蹦跳的孩子，手中举着一串串裹着糖衣被串起来的山楂球……

那样的落寞的神色撞